第191章
果真是父子連心,便是平日里再如何不認,生死之際亦會不經(jīng)意的喚出。
可見這聲‘父皇’,私下里陸錦珩已在心中喚了千萬遍了。
“陸錦珩,此事不宜用武力解決�;屎笞鱿逻@事,定會在衣衫上留有罪證,搜證并不難,只是搜完證據(jù)也僅能將她一人定罪。太子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皇上遲遲得不到解藥,太子便會繼位,到時他不會放過你的。所以當(dāng)下,要先救了皇上。你若信我,這事便交由我來�!碧K鸞認真的看著陸錦珩,語氣鄭重。
陸錦珩視線自她的雙眼掃至櫻唇,這小丫頭,什么時候起,竟反過來成了他的倚仗了?
更可怕的是他竟莫名的相信。
他的蘇鸞,果真是長大了。
“你當(dāng)真有把握?”
“有�!碧K鸞信誓旦旦:“女人有女人的斗法�!�
吳皇后因著毒氣侵身,服藥后也沉沉的睡了一日,直到傍晚才醒來。
醒來時,吳皇后覺得被子上好似壓著什么東西。她垂眼去看,見是自己兒子趴在床畔。
“征兒?”吳皇后唇邊掛著淺淺的笑,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發(fā)。才開口,卻又意識到不對,立馬又改口:“太子?”
然而兩聲,太子也沒醒來。
吳皇后輕捊著兒子頭發(fā)的手,倏爾止住。她的臉色變難看了些。
既而稍稍用力推了推,聲量也較先前大了些:“太子?”
然而兒子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吳皇后再加大力度,嘴里喚著“太子”,險些要將兒子推到地上!可即便是這么大的力道,太子依舊沒有醒來。
意識到出了事的吳皇后,也顧不來自己才從昏迷中醒來,大聲喚:“來人!快來人!”
兩個宮婢應(yīng)聲過來,“皇后娘娘怎么了?”
吳皇后微微一怔,“你們……伺候本宮的人呢?”進來的兩個宮婢不是東宮的奴婢,她甚至沒見過她們。
這兩人,正是水琴和小桃。
水琴上前,巧言道:“回皇后娘娘,太子身邊的幾位貼身女官皆被調(diào)去配合查皇上中毒的案子了,暫時由奴婢二人伺候皇后娘娘�!�
吳皇后皺了皺眉,也顧不得這些細枝末節(jié),忙道:“快,快去叫太醫(yī)!太子昏過去了!”
“呀,太子方才還好好的,這是突然怎么了?”水琴故作驚訝。
小桃也驚奇的配合:“奴婢進屋換香時,還看到太子殿下抱著皇后娘娘又哭又親的,這才一會兒功夫……難不成是太子哭的太傷心,暈過去了?”
“你……你說什么?太子抱著本宮又哭又親?”吳皇后驚恐的圓瞪雙眼。
小桃道:“是呀,太醫(yī)說皇后這回病的厲害,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太子的情緒就崩潰了,整整一日一直抱著皇后娘娘不松手,一聲聲‘母后醒醒’喊得聲嘶力竭,聞?wù)吡鳒I。太子邊哭邊親吻皇后娘娘的額頭跟手,想要喚醒娘娘�!�
吳皇后的表情更加恐懼。
而小桃和水琴則適時退出,去請?zhí)t(yī)。
吳皇后強撐著身子下了床,費力將兒子抱到床上,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征兒,你怎么這么傻?你怎么這么傻��!母后沒事,母后現(xiàn)在醒了,可是你卻……”中了毒。
營帳條件受限,水源稀缺,吳皇后身上涂的毒并不會一桶水就洗凈。如今,也只是去了大半。
她病的輕,只是因著不曾入口,而皇上和太子都是毒從口入。
吳皇后安頓好兒子,拖著病體往外去,在衣柜里翻找了許久,最后在某角落摸出一個小瓶子。
吳皇后看著那瓶藥,這解藥原是她為自己所備,以防毒侵入肌膚�?扇缃耧@然救兒子要緊,只要兒子能登基做了皇帝,她便是死也不重要了。
半點血色都沒有的蒼白嘴唇扯了扯,吳皇后露出一個苦笑。她拿著小瓶子回到床畔,想要給兒子服下解藥。
而就在剛剛揭開瓶蓋時,她手里的瓶子卻不翼而飛了!
吳皇后轉(zhuǎn)頭看,見是不知何時闖了進來的陸錦珩,手中正握著她剛剛還拿在手里的那個藥瓶!
“你……”吳皇后一時不知說什么。稍一思索,便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陸錦珩什么也未給她說明,只吩咐帳外的幾個侍衛(wèi):“將皇后看好!不許出帳半步!”
說罷,便轉(zhuǎn)身出了營帳。
“不要走!不要走!還給本宮藥!”吳皇后虛弱的身子在地上爬,向著門口爬了幾步,終是沒了力氣,只趴在地上絕望而無助的哭泣。
她已無心管那些計謀,她只在想沒了藥,她的征兒怎么辦?只有死路一條么?
蘇鸞的這個法子,讓陸錦珩順利便得到了解藥。解藥經(jīng)太醫(yī)查驗并沒有任何問題。
周幽帝服下藥,人雖一時未醒,但臉色漸漸好看起來,有了血色。
如今已可證明是皇后下的毒,雖然皇帝醒來前不會判罰,但太子已被眾人不待見。加之救命的解藥是雍郡王世子拿來的,他在眾臣間的話語權(quán)便大了許多。
陸錦珩決定當(dāng)日起程回京,眾臣子也紛紛附和。
經(jīng)過兩日的勞頓,皇家狩獵隊伍回到了京中,回到了宮里。
三日后,周幽帝醒來。
人未下床,便下了回宮后的第一道旨意:廢黜皇后吳氏,廢黜太子李帛征。
曾經(jīng)叱咤于宮中的這對的母子,一夜之間從高堂跌薄至地獄,淪為了階下囚。而百官無一敢為其講情,即便是之前擁護太子的一派文官,此時也紛紛與之撇清關(guān)系,緘口不言,生怕受他們牽連被打為同伙。
周幽帝廢黜太子后,并未急著另立。他雖一心想立珩兒為太子,可眼下還不是恰當(dāng)?shù)臅r機。拔苗助長,只會事得其反,路還得一步步走。
周幽帝雖未急著立陸錦珩為太子,卻是趁陸錦珩給蘇家下聘之機,添了厚厚的一份聘禮。
蘇家偏堂,一家人圍桌而坐。
看著桌子中間整齊碼擺的一盤盤金錠子,蘇鸞雙手托腮。
心想皇上還真是個務(wù)實之人,給兒子添聘禮,竟是豪爽直接的黃金萬兩。
金燦燦的黃金,蘇鸞自然是喜歡。可比起這些來,她更在乎的是自己小命。所以,這些金子得用到正地方。
比如,在陸錦珩的帝王之路上,出一把力。
接下來的時間,蘇鸞帶著府中下人四處走訪市井,搜尋地段好的旺鋪。
養(yǎng)在城郊的那百十名難民,蘇鸞答應(yīng)過碧水道人要將他們妥善安排,助他們自食其力。而眼下,正好有個一舉兩得的好機會!
蘇鸞和榮公子所請的廚子、繡娘、說書先生,已教了那些難民許多京中討生活的技能。那些難民因著感激蘇鸞給他們新生,用心學(xué)習(xí),竟是進步神速,上道極快。
這次蘇鸞去考核他們,發(fā)現(xiàn)其中不少人已是可以獨擋一面!
如今既然金錢充裕,蘇鸞便覺得給他們開設(shè)幾間店鋪,是再好不過的。
不出半月功夫,京中最繁華的主街上,已有十幾間鋪面隸屬安靖郡主。
繁榮的商街不僅是京中經(jīng)濟繁華的直接體現(xiàn),還是舉國流言的匯集地。
各地商隊往京中送貨,在京中停留之際自然需要住客棧吃飯莊,進茶樓逛酒肆,聽說書和小曲兒。
而京中的紈绔世家子們,更是少不了去這些地方消遣聽八卦。
而恰恰這些行業(yè),安靖郡主皆有涉及。大周的民間輿論導(dǎo)向,便有一部分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那些難民分工合理,跟著說書先生學(xué)的好的,便去做說書先生。跟著廚子學(xué)得好的,便去做后廚。擅言的便去做小二跑堂,直接接待客人灌輸觀點洗腦。
一時間,京中許多茶樓酒肆飯館客棧,總能聽到這樣的對話:
“客官遠道來的吧?您在小店放心吃放心住,我給您啊打八折!”
“哦?為何這么好?”
“這不是前些日子雍郡王世子救駕有功,在皇上面前邀了賞,免了我們諸多賦稅!”
……
“聽說了沒?這幾日世子又向皇上諫言了,要開辦女學(xué),讓上不起私塾的平民女兒家也能讀書習(xí)字!”
“哎呦,這雍郡王世子還真是為百姓謀福利�。∫俏磥淼拇笾芴�,能如他這般事事為大周的百姓著想,那可就是萬民之福了!”
“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不過我聽說啊,郡王世子本就是皇上遺落在外的龍子,一切也未可知呢。”
……
茶樓酒肆里說書的先生,更是將雍郡王世子如何智斗皇后與太子,將二人意圖謀害皇上的惡行揭發(fā),并為皇上得回解藥的事跡編成了段子,每日換著花樣兒的講給往來的客官聽。
除了蘇鸞安置的那些難民外,甚至有許多不隸屬于她的茶樓酒肆,也紛紛跟風(fēng)效仿,將雍郡王世子的美名通過往來的商隊,傳播到大周的各個角落。
自古便言: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故而沒有哪位明君,不在意民間風(fēng)向。
蘇鸞便是要為陸錦珩爭取這民間的支持。皇上廢了太子,卻遲遲不肯立新太子,顯然是想將這個位子留給陸錦珩的。
若是皇上屬意二皇子,早便順理成章的立了。正因是屬意陸錦珩,才礙于他皇室私生子的身份,需要一步一步緩慢進行,以免未來太子的身世淪為民間茶余飯后的笑談。
可周幽帝和陸錦珩等得起,蘇鸞卻是等不起。
書中原主是在入冬后的第一場雪時,吐血而亡。如今已近暮秋,她唯有用些手段來打消皇上心中的顧忌,加速這一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