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之中飄起了細雨,淅淅瀝瀝籠罩整座映月宗。
天空漸漸變得陰沉,云層密布,雨勢漸大,轟鳴聲震耳欲聾,窗外水流湍急,傾瀉而下,濺起陣陣水花。
一切痕跡都被沖刷。
夜?jié)u深,雨漸停,直到第二天早晨,天空放晴,朝陽初升,晨曦如水,太初峰上薄霧繚繞,宛如素紗。
虞年一夜未眠。
她靜躺在應(yīng)琢懷中,輕闔著眼只是假寐,身邊人呼吸清幽,攬持她腰間的手整晚不曾松脫,緊擁在懷中。
直至陽光灑入帳幕,床榻上二人散落的衣衫間,應(yīng)琢隨身攜帶的那枚玉佩忽地閃爍幾下,似有傳信在召喚。
他一手在虞年腰間慢慢磨磋,猶豫許久,半晌才終于離去。
隨著房門輕合,榻上人兒長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眸子。
虞年臉上還泛著情事過后的紅暈,青絲隨意鋪灑在枕邊,鼻尖處處都是淫靡氣息。
她蹙著眉,望著緊閉的房門,腦中思緒漸濃。
身上青紅指印還未散去,起身時渾身都在酸痛,虞年一手掐了個凈塵訣,眼前,系統(tǒng)早已面板展開,宛如幽深的湖水波光倒映。
謝確的信息欄不知何時突然解鎖,一串串數(shù)字如寒冰般刺入她的眼簾——
【情欲值:5】
【愛欲值:-20】
【強制愛任務(wù):未完成】
昨夜模糊間她好像聽見腦中傳來數(shù)次系統(tǒng)提示音,一聲比一聲急促,不斷響起的聲音幾乎蓋住了耳邊一切聲響。
就算是主線任務(wù)發(fā)布,也不應(yīng)響得這么頻繁,況且,即使她一時沒看見,小一也會出來提醒她,又怎會發(fā)出這催命一般的動靜。
斑駁晨光下,虞年坐在榻上表情凝固,看著面板,瞳孔中驚詫和不解交織,眉頭越擰越緊。
謝確的信息面板怎么會突然間解鎖?
且不說那5點情欲值是哪來的,她倒是第一次見到愛欲值還能變成負數(shù)!
可她與謝確相處不過短短幾日,又怎會惹得一個少年就這樣記恨上了自己?
難不成,還是因那晚自己的離去而起了嫌隙...
虞年不解,呆坐在床上,許久也沒能想出個由來,她煩躁地揉著額角,卻瞥見系統(tǒng)面板另一邊,主線任務(wù)已然再次發(fā)布。
待看清上面的字,心中本就纏成一團的亂麻,更是在此刻打成了死結(jié)!
【....小一,你確定這任務(wù)沒發(fā)錯嗎?】
強制愛組之所以是個小組,只因組內(nèi)不止虞年一人,她身為穿越者,而四方管理局那邊還有負責后臺劇情調(diào)動、數(shù)據(jù)調(diào)查的數(shù)名組員,而小一,則是負責與虞年的通信,防止突發(fā)事件。
【沒錯啊年年,劇本上就是這么寫的】
稚聲自腦中傳來,得到肯定的回答,虞年心中卻不覺輕松,反而伸手撈衣服的動作一頓。
系統(tǒng)面板上一字一句都寫得清清楚楚——
【主線劇情二:前往映月宗禁地(未完成)】
【目前主線完成度:10%】
————
玉清峰之上,景致幽深,時光仿佛在此凝固。
窗外微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鳥語悠揚,漸行漸遠,恍若一夢。
室內(nèi),宋亓靜坐于案旁,已是良久未動。他身形如石,長睫低垂,雙手擱于膝上,湛藍錦衣垂地,塵埃沾染,卻換不來他多看一眼。
輕風徘徊,四壁無聲。
玉清峰上的一草一木、桌椅擺件都同五十年前如出一轍,他總是不舍得動這些物件,任何變化都會讓他憶起虞年的死。
五十年對修士而言,不過是漫長人生中的一瞬。
于宋亓一而言,卻是日日煎熬和無盡的痛苦。
他想同虞年一起長眠,可應(yīng)琢卻在墳冢四周設(shè)下結(jié)界,偏他一人不得靠近。每日前往太初峰不過為此,人人道他瘋了,可那是他最后的執(zhí)念。
宋亓一不曾想過虞年還能回來,招魂復(fù)生一類癡念早在這幾十年間被磨得干干凈凈。
可那日,他卻又一次見到了虞年。
活生生的她。
好像是曾經(jīng)在夢中才會出現(xiàn),是從來抓不住也無法靠近的幻影,熟悉又陌生。
宋亓一不懂,死人怎會復(fù)生,思緒像是在腦中打成了死結(jié),直至在太初峰上失血過多昏死過去。
再醒來,卻是又不見她。
太初峰上那灑掃弟子避他,可自己抑制不住想要個答案,心中在瘋狂叫囂,嘶吼著逼他不成人樣,倒當真成了人人口中的那個瘋子。
直到他再尋去,卻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影的時候,才仿佛大夢初醒。
那時嘴角的咬痕是真的,是一次次長好又一次次被他親手破開,痛感微小,但只有這樣才能尋得一點真實感。
只要知道那日太初峰的相見不是自己的幻覺,便足矣。
但當時虞年消失的突然,宋亓一也怕,怕對方是因自己的失態(tài)而被嚇到,是在躲他。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讓人將虞年死而復(fù)生一事上報,總好過他一人漫無目的地去尋。
于是他一早換了衣衫,消了身上的疤痕,只因他知道,年年喜歡的他,應(yīng)當是什么模樣。
如何想她,如何在意,接觸時心底的狂亂有幾分,全部都被按捺壓抑。
人人都可以覺得他是個瘋子,虞年不行。
他不能再嚇到她。
此刻,宋亓一身形頹然,失神地伸手觸摸唇角,指尖輕觸處有一絲微微的凹陷,他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和迷惑,怔怔地望著指尖,唇角的傷痕已然愈合,不見一絲痕跡。
“年年...”
看不見她,傷痕也被愈合,心中的恐慌如同無邊的黑夜,搖搖欲墜,隨時有可能被吞噬。
好怕...好怕這只是一場夢....
心頭恐慌如同被困在密閉的牢籠中,四面墻壁向內(nèi)逼近,空氣變得稀薄,讓人感到窒息和無法逃脫。
宋亓一長睫斂下,擱在膝上的手攥著衣衫,越來越緊,錦布都皺成一團。
要去找她。
他身形微動卻又馬上被理智壓下。
不能逼她,不能跟太緊...
室內(nèi)靜謐,燭火燃了整晚,蠟液全部干涸凝固在了桌面,日光透過窗欞悠悠照進,卻無法驅(qū)散那隱隱的幽暗。
宋亓一內(nèi)心掙扎間幾欲起身,也正是此時,忽然間門口處傳來響動,來人門都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吱吖——”
房門被推開,似有輕風拂過,門軸微微作響。
一縷微弱的陽光順著門縫緩緩滲入,灑在室內(nèi)的木質(zhì)地板上,泛起斑駁的光影,將室內(nèi)的陰暗一一驅(qū)散。
屋外陽光刺眼,宋亓一轉(zhuǎn)頭看去時只能半瞇起眸子,只看見一片白光中有人影,衣袂飄動,正踏入門檻。
“宋一一!”
少女的聲音清脆如玉,仿佛是流淌在山澗溪流中的清泉,輕盈而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