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曦君心一跳,這就到了……
車門從外打開,冷空氣灌進(jìn)來,吹散一車暖意。
張曦君醒了醒神,深深地閉上眼睛,未幾定了定心神,輕聲喚道:“將軍,該下車了!
齊蕭半天沒有反應(yīng),隔了好一會才睜眼,眼里的犀利不再,只剩迷離與醉意。
張曦君稍稍一愣,難道齊蕭還要裝醉?
齊蕭卻一手揉著太陽穴,面上是酒醉后的頭疼之色,另一只手向張曦君伸去,“唔”了一聲道:“下車吧……”嗓音沙啞,像是剛久睡起來的人一般,慵慵懶懶。
一番樣子不似作偽,又念及他方才在車內(nèi)的小憩,張曦君壓下心頭的狐疑,有些不確定的扶住伸來的手,走下車。
外面的天已黑透,雪下得越發(fā)大了,厚厚地落在發(fā)間,粘在被風(fēng)肆虐的大氅上。
許嬤嬤連忙支來傘,徐虎搭手扶住齊蕭,張曦君借著煌煌燃燒的火把向?qū)④姼ァ?br />
將軍府顯然沒有王府的皇家氣派,甚至有些簡樸,一道左右而開的大門,灰撲撲的顏色,門上一方匾大書“將軍府”,門下兩蹲石獅子,并一階梯高的門臺。
正邊走邊看時,迎門走來一人。
是一個年輕的夫人,大約二十四五的樣子,身材長挑,削肩細(xì)腰,姿容秀逸,十分符合時下美人的標(biāo)準(zhǔn)。想來是將要就寢被人驚擾趕來,頭上的發(fā)髻松松散散,僅一支金步搖斜斜地插在鬢間,面上亦是鉛華盡去,露出一張白皙的臉孔。一身做工精細(xì)的絳紅羅衣,拖曳在地的素錦披帛,眉宇間不經(jīng)意流露的驕傲,無一不彰顯著女子身份的尊貴。即使此刻,沒有精致的妝容點(diǎn)綴,亦無珠釵高髻增彩,她依然是高貴端莊,而又美麗的。
張曦君眼底劃過一抹驚艷,看著與齊瑞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子,心中已然明了:想必這就是齊瑞的生母,齊蕭的正室嫡妻謝氏。
“夫君!敝x氏疾步上前,聲音里飽含一絲驚喜。
夫君,一聲當(dāng)世再普通不過的稱呼,她卻聽出了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拳拳之心,也從那一道驚喜的呼喚聲中,感受到了一個妻子對丈夫久別重逢的思念。
在從王府離開的路上,她一直不斷在腦中勾勒謝氏的影像,卻未料到謝氏會是這樣的一位妻子,一位美麗又心念丈夫的妻子。
張曦君微顫的深吸口氣,來自前世根深蒂固的觀念,迫使她低下了頭,將無以名狀的愧疚與難堪一起掩下。
謝氏待見齊蕭酒醉無反應(yīng),目光一移,若無意的掠過張曦君,定格在一側(cè)的徐虎身上,低聲斥道:“將軍未留宿王府,今夜要回府的事,為何不提前派人通稟?我也好備上醒酒湯浴之物!”不怒自威,這是一種不同于久居上位的官威,以及齊蕭統(tǒng)帥大軍的凜然之威,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勢。
她說話時,身后的侍婢相繼趕到,其中一個容長臉的中年婦人為她披上一件雪貂大氅,余下或手持紅紗燈、或合傘而握、或捧著暖爐……等侍婢端然侍立。
徐虎低頭,道:“是將軍不讓通稟的。”
謝氏神色恍然一僵。
徐虎頭也不抬的繼續(xù)道:“說時辰太晚,不用驚動府里。”多了一分心虛又一分猶豫,“想來將軍是不想驚擾夫人……與府里的人吧!
謝氏釋然,道:“既然是將軍吩咐的也罷了,先扶將軍回府吧!
“喏!毙旎(yīng)道,聲音里有絲不自然。
許嬤嬤見他們要走,卻還未提起張曦君,心中不由暗自著急。
為謝氏披大氅的婦人,提醒道:“夫人,將軍醉得厲害,扶去您的沁園也要好照顧些!
謝氏笑吟吟的點(diǎn)頭道:“還是嬤嬤思慮周全!闭f著睨向徐虎,“按萬嬤嬤說的!
徐虎尚未作反應(yīng),齊蕭痛唔一聲,拂開徐虎的手,又揉上太陽穴。
“夫君!”謝氏低喚,聲音既擔(dān)憂又含喜。
“將軍!”徐虎低呼,語帶微驚。
齊蕭不理會二人,一手輕撫額頭,一手舒展開來,長臂將大氅抖開,攔過張曦君入懷,亦將她攬入氅里,口中吐出二字:“走吧。”
落入眾人目中,除了那一份親昵,還有齊蕭大半個身子的醉倚。
張曦君本也如此以為,未料只有一個溫暖的臂彎,為她擋去咆哮的風(fēng)雪。
然而,溫暖的環(huán)抱未使她沉溺,臉上反是驚慌:“將軍?”想到一旁的謝氏,身體已下意識的劇烈推拒。
齊蕭心下微愕,以他這些日偶有的觀察,張曦君絕不會如此違逆,不由皺了皺眉頭,三兩下在大氅里箍住張曦君的身子。
謝氏一干人等,被齊蕭突來的動作怔住,聽到張曦君的驚呼之聲,這才回過神來,目光也同時看向張曦君。
謝氏目光一滯,半晌才似有所覺,臉上略微露出一絲歉意,問徐虎道:“聽說將軍在蜀地新納了一個妾室,可是……她?”
徐虎應(yīng)道:“正是!蔽⑽⑻ы,看了一眼被擁著的張曦君,想了想道:“這位便是張小夫人!
“張小夫人是么?”謝氏的身子仿佛晃了一晃,又好似沒有,只是風(fēng)中搖曳的火影在晃,是那樣的飄渺不定,一如謝氏輕飄飄的話語,帶了一許的不可置信,亦帶了一許的原來如此,或只是無意識的重復(fù)罷了。
聽到謝氏這一聲低呢,張曦君卻反應(yīng)尤烈,身體猛然一震又一僵,然后目光木訥的向謝氏看去。
謝氏已粲然一笑,笑容中透出喜悅,那喜悅之色,真摯至極,純粹無暇,讓人產(chǎn)生不了分毫的懷疑。
可是作為一個妻子,聽到丈夫又多了一個女人時,怎么會高興呢……還是古人真就是如此……不,怎么會……
張曦君有些恍惚的想著。
在她恍惚的一瞬,謝氏笑容可掬的道:“聽先回府的人說將軍納娶了一位新人,我原還不信,這會見了才敢相信是真的!以后這府里可算是有說話的人了!”語氣里透著股子親呼勁兒。
謝氏越是親切待她,張曦君越是不自在,腦中更是一片空白,已不知該如何應(yīng)話。
許嬤嬤聞言卻大松了一口氣,心道雖是上了戶籍,但總要正室夫人接納了才好。
謝氏似未看出張曦君的無措,臉上的笑意越發(fā)的濃了。
張曦君張了張口,仍然不知說什么,倏爾想起還未與謝氏見禮,便強(qiáng)斂心神琢磨著接話,恰在這時,齊蕭突然不耐煩道:“怎么還沒到常月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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