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雙靜靜地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窗外的弦月掛在夜幕之上。
良久,翻了個身。
唔,睡不著。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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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還給他發(fā)過信息呢,甜甜蜜蜜一來一往聊了有半個小時。周幸安問她在干什么的時候,她還小小地撒了一個謊。
還好,幾個專家輪番對她會診完,都拍著胸脯明確表示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盡管褚院長還是這也不滿那么不滿地安排了一系列后續(xù)檢查給她。
那么,按照計劃,他明天回來的時候,她應(yīng)該可以去機場接他了吧?
想到這,不由得興奮了好一會兒,傻呵呵地想象著兩人見面時的場景。
可是轉(zhuǎn)念又一想,拍了自己腦袋瓜一下,唉,傻了吧,臉上和脖子上的瘀痕還沒褪呢,貿(mào)貿(mào)然跑過去,不知道他會不會怪她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呢。約法三章她沒忘呢,不過就是好心虛,才剛答應(yīng)他,她就“違約”了。
這么胡思亂想著,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
夢里面,爸爸正站在校門口對她溫和地笑,酒窩一深一淺。她還扎著馬尾穿著校服裙,一蹦一跳地跑過馬路撲向爸爸的懷抱,嗲嗲地撒著嬌。
爸爸的大手溫暖干燥,一下下?lián)嶂念^發(fā),暖融地笑了起來,“我的囡囡喲,要給爸爸撒一輩子的嬌么。”
轉(zhuǎn)瞬,整個畫面好像被什么打碎了一樣。
只聽到一陣陣哀戚的哭聲,小小的她攬著弟弟,靜靜地看著追悼會上爸爸的黑白照片。
那樣清晰的疼痛越來越近,襲上心尖,她看著年幼的自己心如死灰的眼神,不由捂著胸口,微微張嘴,大口大口地喘息。
溺水一樣,直至無法呼吸。
呼。
簡雙猛地睜開眼,她已經(jīng)好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
四周還是漆黑一片,只余下落地窗外透進的清白月光,如流瀉了一地的水銀。
有什么不一樣。
她倏然望向窗邊,一個高大的黑影立在窗簾旁的陰影里。
背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她一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才過去不久發(fā)生的事情。
她想尖叫,卻發(fā)不出聲音。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男人似有預(yù)感一般,猛地轉(zhuǎn)頭,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在她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緊緊地附身抱住了她。被抱住的一剎那,她身體有瞬間的僵直,隨后又立刻軟了下來,提著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
是,周幸安。他回來了。
她眼角不受控地濡濕了。好傻,哭什么哭。早上被那些流氓欺負的時候,也忍著沒掉一滴眼淚。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好好的,她都已經(jīng)預(yù)想好了跟他見面時的所有場景,現(xiàn)在被他這么一抱,什么想法都沒了,那些早已經(jīng)不覺得是委屈的委屈,卻忽然涌上心頭。
喉頭僵硬說不出一句話,末了,終究還是抑制不住,低低地抽泣了起來。
本來,周幸安抱著懷里的溫香軟玉,百感交集。懷里好好的人兒卻突然細細地抽泣了起來,他頓時慌了,想要起身開燈,看看她是不是哪里疼了。誰知道小姑娘以為他要走,他身形剛一動,她便不管不顧地撲上來,抱得緊緊地,大有死也不放的架勢。
周幸安頗感無奈,卻很受用。內(nèi)心柔軟得一塌糊涂。
低下頭,借著月光看懷里的她,她的眼睛通紅,睫毛濕潤,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孩子,哭得隱忍又可憐。他抿緊嘴唇,抬起手來,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下一瞬,小姑娘就一頭扎進他懷里,臉蹭著他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毛衣,“哇”的一聲,徹底放開自己,大聲哭了起來。
兩人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就這么僵持著,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簡雙在他胸口蹭了蹭,輕輕打著哭嗝,回想起剛才的場景,臉紅得不行,她好像把這十幾年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怎么就沒控制住自己。
周幸安微微低頭,下巴輕輕碰著小姑娘柔軟的發(fā)頂,“不哭了?”
緊緊抱著他的小姑娘點了點腦袋,輕輕的一聲鼻音:“嗯!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是夏夜清涼的薄荷茶,“那,雙雙可不可以稍稍放開我一會會?”
臉紅炸裂。簡雙猛地收回手,哎嘛,好丟臉。
溫熱的大掌撫過她的長發(fā),“只是去開個燈,別擔心,待會兒給你繼續(xù)抱!
擔心個大頭鬼啊!
她嘴里嘀咕著,周幸安以為她還要說什么他聽不清,又俯下身來,把耳朵湊近她嘴邊,“嗯?什么?”黑漆漆地掌握不了距離,微涼的耳尖一下就觸到了簡雙的嘴唇。
兩個人同時一頓。
某禁欲系的老和尚率先若無其事地起身,其實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對比而言,簡同學就沒那么淡定了。心里只剩下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這這這,親……親到了!。
“啪”地一聲,一室明亮。
簡雙被燈光刺得微微瞇了瞇眼,待到適應(yīng)了突然而來的亮光,不期然呆呆望著那個挺拔的身影大步朝她走過來。他似乎沒有休息好,眉宇間有掩蓋不住的疲憊,目光卻清亮有神。等到他姿態(tài)隨意地坐在她床前,她好像才發(fā)現(xiàn)一樣,不自覺就問了出口,“你怎么,還穿著毛衣呀?”
他并沒有馬上作答,而是細細地先打量了小姑娘一番。
臉上的指痕還紅腫著,不過已經(jīng)沒有早上的時候那么可怖了。上了藥,聞著有淡淡的藥香。小臉憔悴蒼白,襯得一雙大眼睛愈發(fā)烏黑沉靜。松松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楚楚可憐得很。長發(fā)垂下來把脖頸的瘀痕半擋住了,他不由伸手撩開,簡雙被他伸手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周幸安低喝了一聲,“老實點!”小白兔立時就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發(fā)一言。只是簡雙不知道,他此時想殺了那幾個小毛賊的心都有了。
良久,才回望簡雙的眼眸,云淡風輕地回答她剛剛的問題,“馬不停蹄趕回來懲罰某個不聽話的小姑娘,還沒來得及換!
“啊”了一聲,又立刻反應(yīng)過來不聽話的小姑娘就是指的自己,也不敢反駁。垂著頭,準備甘心接受周教導主任的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