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著怒火問大伍,其實我不是想讓他去送死,只是看他這么悠閑,心里替徐老三感到不值,沒想到大伍如此的不知感恩。
結(jié)果大伍放下手里的掃帚,坐到小板凳上,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小口,然后抬頭,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黃山,你怎么回事,我為什么要擔(dān)心道長?”大伍笑著問我。
“我三爺爺,為了救我小姑姑,正在后墻外面,大戰(zhàn)地府來的正牌鬼差!說不定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在鬼差手里了!要不是有關(guān)老爺在,鬼差早殺進關(guān)帝廟了!”
我說到這里,直視大伍的眼睛,又說,三爺爺對你不薄,你就不擔(dān)心他一下?
大伍嘿嘿一笑,說黃山你放心,我敢跟你保證,道長現(xiàn)在沒死,不過所謂的大戰(zhàn)鬼差,確實有這回事,而且肯定是激戰(zhàn)正酣呢。
大伍沒心沒肺的樣子,讓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難道徐老三,剛才在走火入魔之后,因禍得福,已經(jīng)悟道成功了,擁有了關(guān)老爺一般的法力,黑白無常,現(xiàn)在也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里,我就奔著后墻跑去。
大伍爬墻頭的梯子還在,我就爬了上去。
結(jié)果我趴在墻頭,往外面一看,根本沒有看到黑白無常的影子,只看到徐老三,在我斜對面的位置坐著,面前還有一張小桌子。
而且在那張小桌子上,還擺著紙糊的麻將牌,紙麻將里面,應(yīng)該還塞了稻糠之類的東西,所以在夜風(fēng)里,并沒有被風(fēng)吹走。
更奇怪的時候,紙麻將在小桌子上,搓來搓去的。
雖然徐老三的兩只手,在桌子上搓來搓去,但是很明顯,搓麻將的不止兩只手,因為徐老三沒碰到的紙麻將,也不停動來動去。
這樣一來,我就有點納悶了。
我撓著頭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半天我才回過神來,槽,我怎么忘記了,黃老爺只要咬牙,就能看見陰物,所以我馬上咬咬牙。
接下來看到的景象,差點讓我從梯子上栽了下來。
臥槽!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麻將桌上明明就是四個人,不對,應(yīng)該是一個人加三個鬼!
在我斜對面,不但坐著徐老三,徐老三旁邊,還坐著麻老頭,不過麻老頭一臉的拘謹(jǐn),還帶著一絲恐懼,理好麻將之后,打骰子的時候,那只鬼手抖個不停。
斜著背對著我的兩個人,我只能看到一點側(cè)臉。
不過他們的側(cè)臉,一個閃著烏黑的幽光,一個閃著蒼白的微光,看不清臉型還有五官,只能感覺他倆就算坐著,也非常有氣勢。
這把輪到麻老頭坐莊,打過骰子之后他開始抓牌,由于手老是抖,他手里的麻將牌,掉下來一個,骨碌碌滾到了桌子底下。
臉色蒼白的那個,抬手就在麻老頭的腦門上,清脆的敲了一個腦瓜崩。
“小子!你要是再這樣心不在焉,掃了老爺和道長的雅興,信不信我馬上就把你帶去地府里,把你撕成兩半,再把那兩半擰在一起,扔在油鍋里炸成油條!”
白臉這么一說,黑臉的雖然沒出聲,但是在腰上一摸。
我這才看到,這倆的腰上勒的不是腰帶,而是纏著細長的鐵鎖鏈。
黑臉一摸腰,鐵鎖鏈登時嘩啦啦的響。
麻老頭差點沒被嚇?biāo),兩手抖得更厲害了,徐老三連忙出面,幫他打圓場:“兩位,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一趟,何必跟他一個野鬼計較,抽口煙,消消氣!”
徐老三說著,在懷里一摸,摸出來一個水煙袋。
白臉的那個,馬上伸出兩手,客氣的把水煙袋接在手里,本來還沒點火呢,結(jié)果他在水煙袋上一吸,水煙袋的煙鍋就被點著了。
白臉的吸了幾口,又把水煙袋,遞給了黑臉的。
黑臉的也不嫌臟,吸了幾口又遞給了白臉的,然后兩個人,不,兩個鬼就這樣輪流吸了起來。
徐老三趁著他倆抽煙的功夫,拍拍麻老頭的肩膀。
還非常大氣的對他說:“老麻,放開手腳打,無論你輸多少,都算老道的!”
聽徐老三這么說,麻老頭精神一振,擼起了袖子,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兩位大人,我可不會故意點炮!”
白臉的用水煙袋,又敲了麻老頭的腦袋一下,說道:“老爺打麻將,向來都是憑本事賭運氣,故意點炮,就是看不起我!”
黑臉的沒說話,點了點頭。
麻老頭這次,算是徹底放下了心理包袱,然后這一人三鬼,開始了一番激戰(zhàn)。
我再傻,現(xiàn)在也想明白了。
不用問了,來的不是黑白無常,就是黑白無常的手下,徐老三剛才在張琳面前,做足了慷慨赴死的大義凜然樣,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跟人家拼個你死我活。
因為這兩個鬼差,也喜歡打麻將,徐老三就投其所好,安排了一場麻將戰(zhàn)局。
四家麻將,他們仨還差一個,也不知道是徐老三,還是兩個鬼差,把麻老頭也給拉來湊數(shù)了。
麻老頭一個漏網(wǎng)的野鬼,手頭又沒錢,跟兩個鬼差打麻將,能不擔(dān)驚受怕嘛。
兩個鬼差稍微不高興,就會把麻老頭抓回地府,狠狠一頓收拾。
不過現(xiàn)在好了,徐老三都說了,無論麻老頭輸多少,都算他的,沒了后顧之憂,麻老頭的麻將癮,就被挑起來了,打的很投入。
當(dāng)然,我三爺爺那個餿摳鬼,是不會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銀的。
他們打麻將,賭的不過是冥幣,還有紙疊的元寶,這些東西,徐老三自己都不用掏錢,來燒香拜關(guān)老爺?shù)娜耍瑤淼亩嗔巳チ恕?br />
剛才大伍扔給徐老三,那一蛇皮袋法寶,其實就是冥幣和紙疊的元寶!
徐老三答應(yīng)替麻老頭出賭注,正好這把白臉鬼差胡了,徐老三隨手就抓了一大把冥幣和紙元寶,扔到麻老頭的手里,讓他結(jié)賬。
麻老頭捧著滿把的冥幣紙元寶,又恢復(fù)了生前在麻將桌上的風(fēng)采,結(jié)賬之后再打,精神頭就不一般了,時不時還能胡一把。
而徐老三這次,扮演的是許大鼻子在關(guān)帝廟里,點炮故意輸錢的那個角色。
徐老三瞅準(zhǔn)機會,就給兩個鬼差,點一把炮,故意輸錢。
我嘿嘿一笑,我三爺爺,這是賄賂鬼差呢。
剛才這個老家伙,提著桃木劍,大義凜然的,現(xiàn)在那把桃木劍,被他插在后脖領(lǐng)子里面,經(jīng)常當(dāng)做癢癢撓,抓一下后背的癢癢。
當(dāng)然,鬼一般是不會癢癢的,所以那把桃木劍,就成了徐老三的專屬癢癢撓。
而且那張小桌子,也是關(guān)帝廟以前扔掉的舊桌子,缺了一條腿,下面還用一摞磚頭墊了起來。
我心說三爺爺呀三爺爺,你真是一個冒壞水的老狐貍!
張琳剛才被你這牛鼻子老道,挺身而出的大義凜然,感動的都哭了,結(jié)果你只是演了一場戲,騙了張琳,而且還讓你騙成功了!
我估計張琳醒來,就算我告訴她,徐老三根本沒有出劍跟鬼差決斗,張琳也不會相信我。
反正以后,她一定會對徐老三,抱著一顆感恩的心,心甘情愿的認親喊爹。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又笑一聲,三爺爺,你真高!
幸好我笑的聲音不大,沉迷于麻將的麻老頭還有那兩個鬼差,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只有并不想贏錢,打麻將不專心的徐老三聽到了。
徐老三不露聲色的抬起頭,瞪了我一眼。
我對徐老三吐吐舌頭,徐老三又抬手,把手往下壓了一壓。
他意思是讓我抓緊從墻頭下去,別被鬼差發(fā)現(xiàn)了。
我想想也是,徐老三很明顯的賄賂鬼差,鬼差肯定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
于是我悄悄下了梯子。
再次回到東跨院,看到掃地的大伍,我不好意思的說:“伍哥,我沒想到他們所謂的大戰(zhàn),其實是打麻將,剛才我錯怪你了!
大伍根本沒當(dāng)回事,對我笑笑。
“不戰(zhàn)而屈鬼之兵,道長是真正的高人!”大伍說。
“嗯嗯,是的。”我也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