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何鏡彥與我離開了他的宿舍,前往k大體育館的后方管道間。
來到這個幽暗隱密的管道間,并不是要做什么奇怪的事,而是何鏡彥把他的「機密文件」給藏在這里。
其實機密文件也不是什么機密,何鏡彥說那些都是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大多是一些文書或信件,并沒有金額貴重的東西,但他感覺這些都是陷害他的歹徒所要尋找的目標。
何鏡彥從管道間搬出了一個沉重的紙箱子,卻說先不要在k大里翻看為妥,因為校園里來去的眼線太多會有風險,最好是找一個隱私密閉的空間為宜。
不過,何鏡彥也認為他的宿舍與研究室都不再安全,因為歹徒可能早已經(jīng)鎖定他慣于出入的地點。
于是何鏡彥最后決定,要把紙箱搬移到林乘風的家里;畢竟對于那不知名的歹徒來說,何鏡彥與林乘風是沒有關(guān)係的人,歹徒應該根本不認識林乘風,也不會想去調(diào)查這個與何鏡彥不同科系也無交集的人。
所以林乘風的住處還是安全的,而外表尚是林乘風的何鏡彥,目前為止應也是安全的。
因而何鏡彥帶我回去他家......喔不,應該說是林乘風的家,不是他家。
這還是我第一次踏進林乘風的家門,那棟豪宅大院,造景花園、挑高門廳、高級木地板......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是,我是誰啊?林乘風的家人里面,除了林璇蕓以外,并沒有人認識我。∥以撛趺唇榻B自己。
「媽,我回來了,我剛剛跟女朋友出去。這是我女朋友,他叫做李敏軒!购午R彥居然這么直白地開門見山,跟他母親介紹了我。
喔不是他母親......應該說是林乘風的母親。
眼下只有林乘風的母親與一個傭人同在家里,林乘風的父親則在上班中。
「敏軒跟我,剛剛?cè)フ伊艘恍〇|西,可能有助于我回復記憶,等一會兒我們會在房間里,觀看這些東西,說不定能讓我多回想起過去!购午R彥繼續(xù)臉不紅氣不喘地講謊話。
由于何鏡彥目前很順理成章地在扮演著林乘風的角色,而且角色背景還是個「失憶」狀態(tài),所以林乘風父母對于兒子出院后的行為舉止,并未生出什么質(zhì)疑,可能覺得「林乘風變得很奇怪也是正常的」,理當不會想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們兒子。
所以林乘風的母親,并沒有懷疑何鏡彥的說詞,只是對于「林乘風突然帶女朋友回家」這件事,有些太錯愕;畢竟依林璇蕓之前跟我分享過的狀況,林乘風的雙親是不知曉也不贊成林乘風交女友的。
不過,何鏡彥也沒有心思去解釋太多,在跟林乘風母親講完了開場白后,就直接示意了我:要跟隨他進房間。
我看著神情有些錯愕的林乘風母親,尷尬地笑了笑,又禮貌性地鞠躬打招呼,正想著要不要多說幾句客套話時,何鏡彥已經(jīng)過來牽拉了我的手臂,頗為催促地帶我進了房間。
何鏡彥的力氣還挺大,一手抱著那大紙箱,另一手過來抓我,卻仍有法強迫著我跟他走。
我被迫快步而行,卻在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再多看林乘風母親一眼。
此時想必林母的表情是不太自然的。
不過,可能基于愛護「生病的兒子」之情,林乘風的母親并未出聲阻止我們,就任憑我這陌生人堂堂地侵門踏戶、直闖他兒子房間了!
「喂你干嘛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我一進房間門,就忙甩掉何鏡彥的手,并且有些斥責。
何鏡彥放下紙箱,一派無所謂道:「讓你高興一下不好嗎?你本來就一直肖想,要當林乘風女朋友啊!」
我抗議道:「那林乘風醒來的時候......應該說他靈魂回來的時候,我該怎么解釋?」
何鏡彥道:「不用解釋啊,就順水推舟,變成他真正的女朋友!反正林乘風的腦子可能也撞壞了,不一定搞得清楚自己有沒有交女朋友,然后周圍的人都跟他說,他有個女朋友叫作李敏軒的話,說不定林乘風就半信半疑,甚至相信不疑了啊!」
我說:「這什么嘛~我才不要靠欺騙林乘風來上位呢!」沒想到我會用到「上位」這兩個字。
何鏡彥仍是一派輕松道:「也不是欺騙啦!反正你也真的照顧他許多,你也讓她妹妹認識了你,現(xiàn)在又讓他媽媽認識了你,喔還有外傭......現(xiàn)在大概只差他爸爸還沒見過你......」他一邊揶揄我時,一邊還在整理著他的紙箱。
言及于此,何鏡彥忽然話題一岔道:「說來林乘風很幸福了,家境優(yōu)渥,長相帥氣,生個病又有這么多家人關(guān)心他、陪伴他,哪像我啊,雖然跟他差不多帥,卻是孤家寡人,兩袖清風,身上沒有什么錢,窮到都要被鬼抓走,也根本沒有親人會來看我!
我假裝沒有聽到「跟他差不多帥」這一句話,因為我覺得那只是何鏡彥在嘴砲。
但我還是稍微安慰了一下道:「還好啦,你也不是唯一個可憐的啦,想當初在林乘風隔壁床的那個人,整個住院期間也都沒有人來看病......」
講到此處,我的腦袋突然像是被電了一下。
「等一下!」我自己跟自己喊了暫停,然后還舉手擺出一個「stop」的手勢
那一天,神經(jīng)外科病房中,主治醫(yī)師帶領一票人來查房時的場景,突然在我腦海中升起……
何鏡彥莫名奇妙道:「什么等一下啊?你自己跟自己喊暫停干什么啊?」
我喃喃自語:「二十五歲,中毒昏迷,孤家寡人,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你就是那個b床!」
何鏡彥疑惑道:「b床?」
我略呈激動說道:「對,我突然想起來了,你的一切條件都符合!你就是林乘風隔壁床那個人!」
何鏡彥瞪大眼睛,自言自語道:「喔是這樣嗎?我是林乘風的隔壁床……我的病床隔壁有睡人嗎?好像有……當時我靈魂飄于空中,像是在做夢一樣,我也不是很清楚病房中有沒有人!
我說道:「一定是這樣的!就是因為你的靈魂剛好在附近,而林乘風的靈魂卻不在,所以我的回魂咒反而召喚了你!」
何鏡彥雙眼透出了光芒,說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的身體不就有下落了?我現(xiàn)在還躺在那家醫(yī)院的b床嗎?」
我愣了愣,有點扼腕的說:「喔喔,這個就……我記得在林乘風出院以前,隔壁的b床已經(jīng)先出院了……」
何鏡彥思索道:「慢了一步嗎?沒有關(guān)係,才剛出院的病人,醫(yī)院那邊一定會有資料的……我比較疑惑的是,當初是誰接我出院的?照道理來說,我沒有親人,出院時又是昏迷狀態(tài),應該是會被轉(zhuǎn)到安養(yǎng)機構(gòu)或社福機構(gòu)之類的……不過照周教授的說法,當他想去病房探望我時,卻有自稱是何鏡彥家屬的人,向護理站下了謝絕訪客的要求…….」
我說道:「對阿,這真奇怪,是哪里來的家屬阿?」
何鏡彥說道:「我想不是家屬,而是歹徒……是那一個、或那一些想要陷害我的歹徒,所假冒的家屬。」
我腦海中靈光乍現(xiàn),說道:「那么......我們?nèi)ピ儐栣t(yī)院的人呢?當初家屬要把病人接出院的時候,總有留下一些聯(lián)絡資料吧?醫(yī)院的人也許會知道!
何鏡彥喃喃思索道:「這確實是一個好方法,不過必須要小心行事,那些歹徒不知道是什么來路......但可確信絕不會是善類!
我問道:「那你打算要怎么做?」
何鏡彥道:「我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說詞,可以讓醫(yī)院的人提供資料。」才說完了這句話,何鏡彥便霍地站直身子,揮手向門道:「我們走吧!」
我愣道:「走吧?是現(xiàn)在就要去醫(yī)院嗎?你不是才剛進門,東西都還沒整理完呢?」
何鏡彥說道:「整理東西是什么時候都可以,要回我的身體卻是有時效性,趁著醫(yī)院人員可能還對我有記憶,必須要馬上去!」
我于是在何鏡彥的催促下,與他一起離開房間,也準備離開林乘風的住所。
在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遇到林乘風的媽媽,見她錯愕的詢問:「乘風,你又要出門了啊?你不是才剛回來嗎?」
何鏡彥回答道:「我剛剛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是以前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我想馬上帶敏軒去確認,可能會對我回復記憶有幫助!
這種時候,何鏡彥的什么舉動,都能以「我是為了回復記憶」做搪塞,對于林乘風的家人來說簡直萬用。
林乘風的媽媽說道:「喔,想起一些過去了嗎?那很好,但我擔心你的身體,一直這樣進進出出的好嗎?不是才剛出院而已?我說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完晚餐以后再出去?還有你的女朋友,媽都還沒機會好好認識......」
林乘風的媽媽講話到一半,已經(jīng)被何鏡彥打斷道:「沒關(guān)係啦,我女朋友以后會常來的,我會常常帶她回來!媽你不知道,我的記憶雖然浮現(xiàn),卻都是稍縱即逝,我如果不趕快去到現(xiàn)場確認,我怕我很快就忘記!
「回復記憶」這四個字,真是很好用的擋箭牌。
林乘風的媽媽回道:「嗯嗯,是這樣?」好像也怕兒子會錯過了黃金時機,所以不敢反對的樣子。
何鏡彥道:「媽就先這樣了,我們要趕快出門了。」此時冷不防地,又突然牽拉起我的手,直往門口前進。
「那個......林媽媽再見!刮抑粊淼眉罢f上這一句,就已經(jīng)被何鏡彥拉帶了出去。
何鏡彥就這么一路牽帶著我的手,直到等候公車的站牌處,也許他只是為了要加快我的速度,但這樣的舉動仍然讓我心緒有所浮動。
這還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公然地在馬路上,被一個男人牽著手走路......小時候我爸牽的不算。
而且牽著我手的人,還是我心儀已久的白馬王子......的外貌,雖然不是他本人的靈魂。
就在我尚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搭上公車,前往醫(yī)院。
抵達醫(yī)院以后,何鏡彥并沒有直衝病房,而是先到醫(yī)院的地下街,去買禮品與花束。
照他所說,這是要給病房人員的感謝禮、伴手禮,這樣才容易套交情,而去問到我們想要的資訊。
不過,他說他身上沒有很多錢,所以居然還跟我借錢!
禮品加花束共花了我一千多塊錢,對于我這窮學生來說,真是個大數(shù)目!
在備齊了準備「進貢」的東西以后,我們便往病房出發(fā)。
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6f12病房,景物依舊、一切如昔,恍如隔日......
喔,本來就是前幾天才有來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