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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婚喪(人鬼) > 【青蘿篇】第六:春江無月之明,綺羅無減之
  桐州人盡皆知,青崖會下通九獄,神通廣大,總會會長虛沉煙,又有生死人之本領(lǐng)。

  因此,青崖會設(shè)于Z市的總會大廳,常常人潮涌動,喧嘩震天……

  世上不稱心之事,世上不如意之事,人皆有千萬種說辭,總之……禍因不在己身,若要改變,也下意識尋求外物。

  這天下午,便又上演了這樣一出戲碼。男人從大廳外跑來,蓬頭垢面,只穿著一只鞋子,一路哭叫著“求大師救我”,癲狂無狀,最后被保安當(dāng)場拿下。

  周圍自然又是人擠人地圍上幾圈,要來看這男人出丑的模樣。保安不耐煩地從地上拎起那男人的后頸,沖那看熱鬧的人群喊:“看一眼行了啊,這事兒什么時候不發(fā)生?下次輪到你們遇上要命的事,也要哭爹喊娘地來求……”

  “喂,保安!焙鋈挥腥私兴,是極華麗的音色,但保安聽著陌生。他一邊掏著耳朵一邊回頭,卻肩膀一聳,連忙低下頭去。身邊另一個保安戳了戳他,小聲說:“大宇,你可小心著說話吧,上回被總會長說,還沒長記性哪……”

  雖是寒冬,大宇卻已經(jīng)汗?jié)窳吮,低聲下氣地?yīng):“江……江大人!

  “快看,是江樓月江大人……”人群也隨之騷動起來,自動為他分開一條道路。男人款款走過來,雖然身著烏色沉沉的披肩,但底下卻是一襲極艷的正紅袍子。他放下手里頭的煙管,隨著他的動作,腕上幾只玉鐲碰在一起叮當(dāng)作響。

  眼神射過來,一雙慵懶的眼睛,眼尾卻飛出一線胭脂色。這是個擅長打扮的男人。

  “我與他,有些緣分。你放他下來,我且聽聽,他有什么冤屈,要來這里訴!

  男人連忙掙脫了保安的禁錮,翻身跪在地上:“我、我叫樂哲……從前以股票發(fā)家,算是……有些小錢?墒亲罱瑓s輸?shù)酶筛蓛魞簟欢,一定是有人騙了我……”

  圍觀群眾哄笑起來,有人直言道:“賭博賭博,愿賭服輸。你跑到青崖會沒用,你就算跑到九獄都沒用……”又有人道:“這事,還真不該找江大人。雖說江大人是青崖會如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鬼媒,也解決不了阿堵物之事啊……”

  江樓月掰著手指算了算,又笑起來:“誰說,我?guī)筒簧系?”又低頭,“你家里,可是有個剛剛?cè)ナ赖呐畠骸?br />
  “是……您……怎么知道……”樂哲見狀,連忙磕了幾個頭,“請江大師救我……”

  “陰婚可逆時運,青崖會里人人皆知。”江樓月望著他,淡淡笑起來,“隨我上樓吧,我們這樁生意……還有的談哪!

  “你是說……讓青梅行此法,與那……在陰之鬼,結(jié)成陰婚,再借他將消息傳出?”飛星想了半天,終于明白過來,“先不說這個過程多復(fù)雜,只說一點——青梅愿意么?她不愿意,我絕不做。這個鬼,又是什么來頭……”

  “青梅,她在問你!边@時裴素章已經(jīng)從冰箱里熟練地摸出了臨期牛奶,放在爐上不急不慢地攪著,“你回答她,我替你轉(zhuǎn)達!

  青梅看著眼前低氣壓的飛星,有些如坐針氈。裴素章皺了皺眉,隨即關(guān)了火,說:“青梅要我告訴你,她很想你!

  “青梅,你,別說這些了……”飛星按了按額頭,“我們現(xiàn)在,不要為這些事分心。要專心解決眼下的事情,不讓你在這里久久徘徊……”

  分明是再說下去,你就要哭了吧。青梅想,我都看見你眼睛紅了。

  “鬼先生……我還沒見過,但是裴素章和我說,他和我認(rèn)識很久了!鼻嗝返。

  飛星說:“這種理由可以說服你,但說服不了我!彼崎_裴素章遞來的杯子,啞聲道,“認(rèn)識得再久,認(rèn)識幾百年、幾千年……又怎么樣?過去是過去,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那人……那鬼是誰,你又怎么敢下這樣的賭注啊……樂青梅……算我求你,好好想想……我們也可以,再找其他方法……”

  裴素章一動不動,仿佛完全靜止一般,好久才回過神來,繼續(xù)替青梅回話:

  “我答應(yīng)了,飛星。不要緊的……陰婚,也不過是這一生里短暫的一刻。等到我轉(zhuǎn)世……我……我回到九獄后,可以轉(zhuǎn)世的,對吧……至少裴素章是這么告訴我的!

  短暫的一刻嗎?

  那一刻,飛星記起了很多。記得王允執(zhí)平靜地說:“我早知道,她要為我結(jié)陰婚了。為了爸爸……”也記得陸昭離心滿意足地看著她,那樣美地微笑著:“我是為了……見到你這一天。”

  這樣短暫的一刻,背后卻是恒河沙數(shù)般無盡悲喜的一生……就那樣,輕輕地掐斷了。

  就像那一日,你從手術(shù)室里被推出的、覆著白布的病床一樣啊。

  飛星咬著玻璃杯口,幾乎要把牙齒咬痛。裴素章走過來,伸手拿走了她抓在手里的杯子。

  “事實上,你答不答應(yīng),她都已經(jīng)決定。你只需要告訴我們,幫,還是不幫!迸崴卣抡f,“遲一刻,就多一分變數(shù)。你自己考慮!

  “我……幫……”飛星擠出這兩個字。像是再也撐不住似的,把頭埋進手臂里,壓抑住那聲哭喘。不知為了什么……

  為了活著?為了所作出的所有選擇?

  為了命運?為了所失去的所有事物?

  裴素章說:“走吧。我們需要你,代替青梅去收集那些所需之物!彼酒饋恚焓治兆∷乖谧郎系氖种。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輕輕地說:“過去是過去,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說的,完全正確。只是,人有時,偏偏會為了這種微小的幾率,賭上一切……”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本沒有什么不同。”他說。

  宛如那時初遇吧?手機又叮鈴鈴響起來,飛星抹了把眼淚,一邊向外走,一邊接聽:“喂?”

  青梅看著飛星的面色逐漸變得冰寒無比,搖了搖裴素章肩膀:“她,她怎么了……”

  這時,她抬起頭,看見不遠(yuǎn)處的草叢里,叁兒和李芹正向她比劃著什么……裴素章眼睛掃過去,他們又立刻躲回了草叢里。

  飛星掛掉電話,對裴素章說:

  “青梅的身體……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