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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婚喪(人鬼) > 第三夜:做個交易,鬼媒人。
  趙飛星不是個心軟的家伙。

  甚至,可以說得上冷酷。

  只是換了誰,放在這樣的生活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磋磨,都會變得冷酷。

  飛星從Z市回來后,興高采烈地告訴青梅:她成功了!

  青梅自然是萬分欣喜,在T市的高級餐廳提前幾周定了包間,請她吃飯。

  趙飛星喜歡看樂青梅歡喜的樣子,更喜歡她天真幼稚的腦回路:辦下執(zhí)照就能開業(yè)了,開業(yè)就能像父親那般輕松賺錢,賺了錢就能做手術(shù),做了手術(shù)飛星就不用死了……

  至少,青梅在此事上,不會再管她,也就不會,早早地戳穿她的謊言……

  飛星一口悶了玻璃杯里上好的干紅,抬眼輕輕看了青梅一眼。

  對不起。青梅。

  這就是,最后一個謊言了。

  說來飛星和青梅的相識,也是因著一個謊言。

  不算多美好的回憶:上學那會兒,飛星替人打小抄、寫作業(yè)的生意做得可紅火。那時擔任學習委員的青梅發(fā)現(xiàn)后,便要上報老師。若是老師知道了,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于是飛星物理意義上地“抱著青梅的大腿”,把自己本不幸福的生活又說得六月飛雪般天怒人怨,把作為外快的小抄生意說成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青梅自然是感動得眼淚汪汪。前面也說,這孩子呀,打小就是腦回路簡單。但,這就被飛星看上了……多乖多好利用的學委呀。

  后,在青梅的各種掩護照應(yīng)下,飛星順利地讀完初高中,賺了一筆不少的錢。那錢,本是用來支付大學第一年學費的……

  你說她,不認命也就在這里了。這種家庭情況,成績也不算非常拔尖,還做著這樣那樣的夢。

  那就成了她最后一個夢。借住的阿姨早看她不順眼,高中畢業(yè)填志愿時,飛星千防萬防,也沒防住她找去老師,改了密碼,也改了志愿。再后來,飛星才不肯為那所全校上下都在混日子的技校付費,直接輟學,出來租房打工。

  青梅知道她想讀大學,成績出來后也問過。飛星滿不在乎地笑笑:“你知道我的,癡人說夢,發(fā)揮得太差了呀……”

  這真的是最后的謊言了。除去十八歲那年的、初遇的……

  “我真的真的很想活下去!憋w星說。

  這不是謊言。

  那天,飛星忍著惡心,又跑去了醫(yī)院找上回的禿驢。

  “惡心想吐?你確定不是懷孕?”禿驢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孩兒,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

  “放屁!”飛星把CT拍在桌上,“你不記得了?你說我要死了的那個?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這個情況還能活多久?”

  “噢,腦腫瘤的那個!倍d驢又把眼睛壓在CT片上,“三個月吧。現(xiàn)在回心轉(zhuǎn)意,治療還來得及……”

  “行,知道了。我會按時去借棺材!憋w星又風風火火地走了,CT片也不拿了。有什么可要的呢——不過是一紙病危通知書罷了。

  精神上的藩籬看似已經(jīng)跨過,但肉體上的疼痛仍然在所難免。到了夜晚,那種針扎透骨的疼就牽動著飛星的每根神經(jīng),頭暈、昏沉,看不清藥瓶上的字。趴在冰涼的瓷磚地上,只能嘔出一灘灘清水。

  完了。在飛星短暫的清醒時刻里,她想?墒俏也幌牒臀野謰屢粋死法,晦氣……

  這就斷了兩條路。

  凌晨,她燒熱水洗了個澡,想死得干凈些。環(huán)視巴掌大的出租屋一圈,二十年功夫,竟然什么也沒留下。最后伸手把僅剩的錢和手機拿上,披著破洞的牛仔外套就匆匆出了門。

  凌晨是陰氣最盛的時候,她往常從不在這時候出門——除了上夜班打零工。這天又是中元,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而道路之上……真是鬼門大開。

  她一路走到T市大橋邊,是了,她最后選的,是這條奔涌不息的桐江。

  身后跟了一大群鬼,攢著看熱鬧呢。

  江里頭水鬼翻涌,也好不熱鬧。

  飛星猛回頭指著他們:

  “少看了!若我成了鬼,必是厲鬼,你們今天在這看熱鬧的,我一個也不放過……”

  “別放狠話啦!苯掠泄碛挠恼f道,“死就死了,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像你這樣半夜出來主動尋死的,還真沒一個成了厲鬼。”

  “就是就是!蹦潜凰钢墓硗铝送麻L長的舌頭,“唉!世人只曉人間苦,卻道一死萬般了。誰說死了才是了?心中不了永無好……”

  趙飛星氣得沒了脾氣,轉(zhuǎn)過身就靠著橋欄桿,抱著手臂看著他們。另一個鬼忽然道:“小姑娘,我看你也是有些本事,能看見我們這些徘徊之人。為何不去青崖會試試?總會會長,聽說都有生死人的手段,你的問題,想必也不會大過那里去!

  “你說虛……虛什么煙是吧?”

  “虛沉煙……是了!庇钟泄硖饋恚疤摮翢?這鳥人還他媽的活著?這都多少年了……”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的。”飛星皺著眉頭打斷,“他說我不是青崖會需要的人,去了,讓摸個簪子,失敗了,就這樣!

  “噢……”眾鬼像開了眼界。那個提起青崖會的鬼,看起來倒像是深諳此道一般:“可是通體血紅、不會反射任何光的那柄簪子?”

  “應(yīng)該是。”

  “唉……”

  “怎么說?”飛星的好奇心這下被完全勾起來了,要說她也是不服的,什么破簪子呀,一摸還能定人生死了。虛沉煙怎么不看看她現(xiàn)下和這些鬼交流的樣子,多順暢!

  “那確是沒法。你知道那簪子什么來歷?”鬼說,“那可是九獄之主的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這簪子怎么就到了青崖會、到了虛沉煙手上,但是若沒反應(yīng),你確是不受九獄歡迎,沒法做青崖會那些生意!

  “青崖會做哪些生意?”

  “你去過了,還不知道?以物易物的鬼商呀,配陰親的鬼媒呀……這些生意涉及的鬼,大都是九獄正兒八經(jīng)寫在輪回簿子上的,身處九獄。不同我們這些徘徊人世之鬼……所以能見我們,不代表能做他家的生意,就這么簡單。”

  “你們?nèi)氩涣溯喕?”飛星問。

  “心愿未了,又不得干涉塵世……逃避鬼差,早在通緝令上,自然是上不入人間,下不入九獄……”鬼苦笑道。

  飛星垂下眼眸,半晌才說:“何苦來!

  那吐著舌頭的鬼又輕輕唱起來:“世人只曉死了好,唯有人間忘不了。求告無門方苦恨,花開一枝又謝了……”

  “喂,別唱了,鬼差,是鬼差!”刷的一聲,那身后圍觀的眾鬼,和江水里掙扎的水鬼,竟然都在一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飛星可從沒見過鬼差,這會兒心里暗想,估計今晚真的是該我死了。

  抬起頭,低垂的夜空之上,似有人踏月而來,人,竟也如這月冷清輝……

  那人在她面前站定,不用說,來找她的。眉黑而深,素著臉,手里頭玉骨扇輕敲,腰間的一對兒血玉隨著腳步碰撞,叮當作響。

  “我還沒死呢,我警告你!壁w飛星說,“我能看見鬼差,又不是我的錯!

  “眉間死氣不散,”男人開口,聲音沉沉,“你活不了多久了。還有,我不是鬼差!

  “那你是什么……”趙飛星沒什么好氣,“東西”一詞就要沖口而出,但話到嘴邊,竟然奇異地止住。

  他說:“我名裴素章!

  走到她面前,低下頭:“和我做個交易,我可免你一死!

  “交易?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鬼媒人!彼f,“青崖會的鬼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