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也是一個內(nèi)向的性子,并不太會搭訕。
顧蕓娘更是如此。
身份陡然顛覆,她還不能完全適應(yīng)。
為了掙銀子,顧蕓娘逼自己踏出這一步,權(quán)當沒有瞧見門仆的眼神。
“我可以試著做一道菜,你們再考慮要不要雇我!鳖櫴|娘放低自己的姿態(tài),她太需要銀子。
余多味稚聲稚氣地說道:“叔叔,我娘做的飯可好吃了。她之前給人做過酒席,都說她手藝好。您幫忙給管家送一句話,不管能不能給余老爺做飯,我們都會感激您的。”
他小小的身子,深深給門仆鞠一躬。
“叔叔,求求您了!
余多味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祈求地看著門仆。
“你們求我也沒有用,我就是一個看門的。府里昨兒就找到廚娘了,你們走吧!遍T仆不耐煩地關(guān)上門。
余多味伸手去擋,“叔叔,我今天結(jié)工錢,聽管家叔叔說的……”
“去去去,也不瞧瞧你們是啥人,一副窮酸相!府里都是珍貴的食材,你們見過嗎?菜都認不齊全,還妄想給老爺做菜。糟踐壞了東西,你們賠的起嗎?”
門仆被揭穿,惱羞成怒,推開余多味。
顧蕓娘扶住余多味,沉著臉,“他不過是一個孩子,你的年紀,都能做他爺爺,動手動腳合適嗎?我們不偷不搶,靠手藝掙銀子,你也不過是一個看門的,又憑啥看不起我們?我原來聽村民說余老爺樂善好施,是梨花村的大善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門仆臉色青白交錯。
“多味,我們走,就算他們要雇咱們,咱們也不給他們干活!”顧蕓娘牽著余多味離開。
見微知著,一個看門奴都如此囂張跋扈,這一家的主子,品行也好不到哪兒去。
“娘,對不起,是我搞砸了。”余多味聳拉著腦袋,如果不是他插嘴,也不會讓娘生氣,得罪門仆。
顧蕓娘摸了摸他的腦袋,目光溫和的看著余多味,“多味,有一句話叫‘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只要有一門手藝,到哪里都不愁吃穿。財主這兒不行,我們還可以去鎮(zhèn)上,鎮(zhèn)上不行還能去縣里,總有出頭的地方。人生并不是一帆風順,就是有錢人家的老爺,他們也不一定順心,也會碰壁。你要記住,每一次的坎坷都是對我們的磨礪與考驗,千萬不能因此而喪氣,因為還有更好的在前面等待我們!
余多味似懂非懂,他心里認定娘說的就是對的。
他重重點頭。
顧蕓娘莞爾一笑,牽著他的手回家。
今日晚了,明天再去鎮(zhèn)上找活干。
一輛馬車停在府門前,馬車上下來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是余府的管家,緊接著一個富態(tài)的男人下來,正是余財主。
“咱們在縣城的酒樓,生意被同福酒樓搶走生意。才在鎮(zhèn)上開兩個月,這同福酒樓又在鎮(zhèn)上開一家,這是針對余家?你查出來,背后的主子是誰?”余財主滿面陰郁之色,至從同福酒樓開業(yè)之后,酒樓的進賬日漸減少。
管家道:“同福酒樓是全國連鎖的酒樓,開遍大周國,背后的東家叫秦伯言。奇怪的是同福酒樓一般都開在府城、縣城,極少有開在鎮(zhèn)上的,除非是十分富庶之地。”
余財主冷哼一聲,“這就是故意針對我余有財了?”
管家沒有再開口。
余有財望著牽著孩子的顧蕓娘,身段窈窕,屁股渾圓挺翹,搖曳生姿。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抬眼見門仆一臉氣憤的模樣,問道:“方才那位小娘子是誰?來府中作甚?”
門仆連忙說道:“老爺,方才那位是余青山家的寡婦,來應(yīng)征做廚娘!
“余青山?”
余有財之前一直住在縣城,搬來梨花村只有一年的時間,對村子里許多人并不熟識。
門仆作答道:“余洪川家的兒媳婦。”
說起這個,余有財才知道是誰。
余洪川想和他做親家,倒是沒有料到他還有這么個天仙兒媳婦!
“他這兒媳婦什么來路?”
管家窄小的眼睛里閃過精光,在一旁說道:“老爺,您不問,奴才還沒想到呢!這小娘子出自顧家,顧家祖上在宮里頭做御廚,被御賜一品金刀。不過顧家小子,是個二世祖,并未繼承顧大刀的廚藝,他又只生了兩個閨女,顧大刀如何會將廚藝傳給孫女?只怕那把金刀,在顧家小子手里,做家傳之寶!
余有財面露驚訝,轉(zhuǎn)而臉上露出笑意,“你去探一探虛實,如果真的在他手里,不管多少銀子,都要買回來!”
如果有顧家的菜譜,他就能和同福酒樓打擂臺。
“是!
——
顧蕓娘與余多味回家。
余多寶蹲在地上玩石子,嶄新的小袍子沾滿泥塵,灰撲撲的。
他見到顧蕓娘與余多味回來,蹬蹬蹬跑到顧蕓娘面前,“二嬸,你做的蟹肉真好吃,明天能多做一點嗎?我天天吃豬肉,吃的都想吐了,還是蟹肉好吃!
顧蕓娘一愣,抬頭看向自家屋門,門板上掛著鎖。
轉(zhuǎn)而,她記起來,余寶音手里有一把鑰匙。
他看著干瘦的余多味,眼里有著炫耀,嫌棄地說道:“奶說我要長身體,豬肉都給我一個人吃。豬肉有啥好吃的?你說是不是?啊……我忘了,豬肉長啥樣你估計都沒見過,咋知道好吃不好吃?余多味,你把蟹肉都給我吃,我明天給你一片豬肉!
余多味垂著眼皮子,裝作沒聽見。
顧蕓娘看了余多寶一眼,牽著余多味快步過去。
開鎖,進屋子里。
一進來廚房,顧蕓娘就知道東西被偷了!
她冷著臉,拿開稻草和干柴,抱出罐子,里面只有一半的蟹粉。
六只螃蟹能有多少?
她留著做配菜給余多味吃,一下子少一半,只剩下幾口蟹粉。
顧蕓娘氣得渾身發(fā)抖。
余多味走到顧蕓娘身邊,小聲說道:“娘,您別生氣,姐姐她是被奶教壞的。等她長大了,就知道誰對她好!
顧蕓娘心想余寶音就是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曹氏與丁氏才是她的親人。
她深深吸一口氣,“咱們晚上都吃了!
余多味點了點頭。
余多寶站在門口聽見了,氣鼓鼓地去了隔壁。
顧蕓娘將苜蓿洗干凈,鍋里燒沸水,放入苜蓿,滴少許的油,加一點鹽,顏色才會鮮嫩油亮。煮一會兒,撈出來,過一遍冷水,可以保持菜的脆勁,攥干水,裝在碗中。
手腳利落的切好蒜子,姜末,燒熱油澆在姜蒜末上,激出蒜香,倒入香醋,調(diào)成醬汁兒,淋在苜蓿上,攪拌均勻。
顧蕓娘將玉米面煮成玉米面糊糊,正好兩大碗,她和余多味一人一碗。
余寶音做了虧心事,不敢回來吃晚飯。
再來是嫌棄這邊的伙食不好,懶得回來吃。在丁氏跟前裝可憐,余洪川要臉面,丁氏不樂意,余洪川發(fā)話,她也不敢忤逆。
余多味端著苜蓿擺在桌子上,又將一小碟子蟹粉端過去。
顧蕓娘一手一碗玉米面,一碗放在余多味面前。
兩個人低頭聞一下,異口同聲,“真香啊!
然后,相視而笑。
喝兩口玉米面糊糊,余多味拿著筷子,挾蟹粉。
丁氏黑著臉進來,眼疾手快,將蟹粉碟子抓在手里。
“賤人,晌午你用一盆子殼糊弄老娘,我和老頭子吃糠咽菜,你就拿著好東西躲著吃,也不怕吃了爛肚腸!”丁氏越說越來氣,揚手就要打顧蕓娘一耳光。
如果不是余多寶看見了,她還以為余寶音全都拿過去了!
顧蕓娘舉著筷子,朝她手掌打下來的方向戳過去。
“啊——”丁氏發(fā)出殺豬的叫聲,她要再用一點力,手掌都要刺破。破口大罵道:“賤人,你敢打我,看老娘不扒你的皮!”
她擼著袖子就要揍顧蕓娘。
顧蕓娘跑到廚房里,從灶臺里抽出還有火星子的柴,朝丁氏臉上戳過去。
“我孝敬你是長輩,處處忍讓你,你得寸進尺,不將我們孤兒寡母當人看!動輒打罵!反正我是死了相公的寡婦,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活不下去了。要死今兒大家一起死!”
顧蕓娘紅著眼睛,豁出命去。
“多味,你去閂門!”
一副要和丁氏同歸于盡的架勢!
丁氏從來沒有見過渾身充滿攻擊性的顧蕓娘,看著燒紅的柴火朝她脖子上戳過來,嚇得雙腿發(fā)軟。一聽顧蕓娘讓余多味閂門,扭頭就跑出去。
顧蕓娘活不下去,她可不想死,還有大好的日子在前頭等著她!
跑出屋門,她心里又怕又恨,挫著牙咒罵道:“挨千刀的賤貨,我是你婆母,你對我喊打喊殺,豬狗不如的東西,你會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超生!”
顧蕓娘聽著丁氏罵罵咧咧的話,她將柴禾扔在地上。
拔下來頭上的木簪子,將頭發(fā)抓亂,衣裳也扯得凌亂。
“娘……”
“別怕,娘將他們欠咱們的討回來!”顧蕓娘憋著一肚子的怒火,可不能白白給丁氏欺負了!
吃下去的東西,全都要吐出來!
顧蕓娘留著余多味在這里吃東西,她去了隔壁,站在門口,掀開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幾道血印子,已經(jīng)結(jié)痂了。她狠一狠心,將血痂全都摳掉,痛得眼睛里冒出淚花。
她走進屋子里,一大家子全都吃飯,余寶音不在。
那一碟子蟹肉,被放在余多寶面前。
丁氏一見到顧蕓娘,眼皮子一顫。
曹氏皺一皺眉,低頭繼續(xù)吃飯。
余洪川看著顧蕓娘披頭散發(fā),衣裳不整,一只腳上穿著鞋,一只腳上沒有穿鞋,臉色陰沉,碗筷啪地放在桌子上。
“成何體統(tǒng)!你這像什么樣子?別人瞧見了,老余家的臉往哪擱?”余洪川訓(xùn)斥道。
顧蕓娘眼底的淚水嘩嘩的往下落,“我都快被你們給逼死,活不下去了,哪管得著余家的臉面?你們頓頓有肉吃,飯管飽。我們孤兒寡母,捆緊褲腰帶過日子,多味瘦的不成樣兒。我一個婦人,起早貪黑給人做活,掙的銀錢就是想要填飽肚子,口袋里沒有捂熱就給你們搶走了。你們?nèi)羰墙也婚_鍋,我做兒媳婦愿意孝敬你們,可你們吃的滿嘴油光,咋就不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留一口飯吃?”
“爹,你要護住余家的臉面,多味也是余家的孫子。說句不中聽的話,叫花子都過得比他好,你咋就不嫌他丟臉,給他幾身像樣的衣裳,幾口飽飯吃?”
余洪川臉色陰沉,盯著顧蕓娘充滿審視,不說話。
丁氏就忍不了了,她冷笑一聲,“你們二房早就被分出去,你要地契,當時我們就把話說明白,你們二房是死是活,和我們沒關(guān)系!”
曹氏眼皮子一跳,之前是看顧蕓娘的笑話,可聽丁氏這么一說,她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是,當初是這樣說!我沒有半點怨言,在外給人做酒席養(yǎng)家?僧敃r也說只給我們兩畝旱地,其他一律不給,全都給大哥家,你們二老跟著他們過,不要我們養(yǎng)!可我掙來的銀錢,全都給你搜刮走。我們沒有義務(wù)孝敬你,你是不是該把銀子還給我?”
顧蕓娘掀開袖子,本來沒有多少血,血珠被袖子一蹭,看著十分瘆人,“爹,你看見了,不但是銀子,就是一碗蟹肉,你們都要搶過來。我可憐多味沒有肉吃,自己在溪里抓來的,給他改善伙食。娘為了這點東西,就要我的命!缸里一粒米也沒有,明天的糧食還沒有著落。今日若是不給一個說法,我就帶著多味去跳河,讓鄉(xiāng)鄰看看,是你們余家不給我們孤兒寡母一條活路!”
曹氏心里一突,看著顧蕓娘的眼神變了。這和她認識的顧蕓娘,除了一塊皮囊,簡直就像換一個人。平日里畏畏縮縮,像溝里臭蟲的人,今日敢給自己平反了。
丁氏當即就炸了,這個賤人,居然給污蔑她!
她啥時候撓花顧蕓娘的手了?
霍然站起來,余洪川冷聲說道:“你還嫌不夠丟臉?想讓鄉(xiāng)鄰戳余家的脊梁骨?”
“老頭子,她……”
“住口!”
丁氏不敢再吭聲,憤恨的剜顧蕓娘一眼。
余洪川沉著臉,問顧蕓娘,“你想咋樣?”
顧蕓娘也不拐彎抹角,“娘從我這兒拿走的銀子,折成糧食。當初咋說的,就咋辦!
曹氏不樂意了,丁氏從顧蕓娘手里拿走不少銀錢,若是兌成糧食,得要百來斤。
這些糧食,全都是大房的,就這樣給顧蕓娘,曹氏當然不甘心!
“蕓娘,不是大嫂說你。話雖是這么說,但要真的筆筆賬算清楚,那還有人情味嗎?不如……”
顧蕓娘打斷曹氏的話,“大嫂說的對,你們那么有人情味,從明天開始,我和多味就你們這兒吃飯!
曹氏一噎,瞪著眼睛看向顧蕓娘。
“你做夢!”丁氏第一個不干!
顧蕓娘看清楚了,余家做主的是余洪川,她懶得搭理丁氏。
“爹,青山是你的兒子,多味是你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不還銀子,不給糧食,娘也不許我們來這兒吃飯,我沒有異議,那些銀子就當做是贍養(yǎng)你們的。那么這家就不是這么分的,我明天就請族長過來,你們的田地,大房和二房平分!
這番話,算是掐著曹氏的軟肋了。
“不行!”
余洪川看到這里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二媳婦,變聰明了。
她的本意就是想要糧食,曹氏和丁氏不同意,她就往大了說,侵占更多大房的利益。一步一步鋪墊,到最后曹氏必定會選擇最少的損失,顧蕓娘就達成目的。
果然,曹氏在那一句話說出口后,臉色僵了僵,勸說余洪川,“爹,就按照當初的規(guī)矩來,娘從二弟妹手里拿的銀子,我們給她一百斤糧食,算作兩清!
她怕鬧下去,最后鬧到族長跟前,田地家產(chǎn)真的平分。
與這些相比,一百斤糧食算什么?
曹氏忍著割肉,裝作大度,給顧蕓娘一百斤糧食。
余洪川看著站在門邊,瘦的和竹竿似的余多味,嗯一聲,“照你說的辦。”
丁氏動了動嘴唇,接收到余洪川警告的眼神,甩手進屋給顧蕓娘裝糧食。
“哎,二弟去的早,沒有和二弟妹處出感情。二弟妹的心不在余家,大嫂心里也理解,不怪你和我們這般生分。”曹氏挾一塊肉放在嘴里,瞥著余多味在吞口水,她轉(zhuǎn)過視線,“多味見著爺爺、伯母都不喊了!
顧蕓娘心里冷笑一聲,她如何不知道曹氏在挑撥離間?
就怕她方才那一番話,讓余洪川對余多味起憐憫之心。
她不冷不淡地說道:“劉大娘給多味半個紅薯,多味記著劉大娘的好,幫她在地里撿了幾天紅薯,放了一天牛!
曹氏臉色變了變,冷冷看顧蕓娘一眼,沒有再找難堪。
不一會兒,丁氏拖著兩個麻袋出來,一袋裝著七十斤紅薯,十斤白面,二十斤糙米。
顧蕓娘看一眼,對余洪川道:“謝謝爹給我們母子一條活路。”
余洪川沒有說話。
顧蕓娘拉著糧食出門。
余多味幫忙拉那一袋小的。
兩人將糧食搬回家,顧蕓娘將紅薯倒出來,她不信丁氏這般爽利的給她!
果然,除了面上十幾斤是好的紅薯,其他全都是斷了兩半,爛掉的紅薯。
她嘆息一聲,好在沒有多高的期望,這些能吃的,能維持一個多月。
足夠了!
袖子微微一動,顧蕓娘側(cè)頭,就看見余多味不知什么時候,打來半盆水,手里捏著濕噠噠的粗布,給她擦手臂上的傷。一邊擦,一邊吹氣。
“呼呼一下,痛痛就飛走了。”余多味手里沾著茶油,給顧蕓娘抹上。
顧蕓娘是真的喜歡上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
這個時候,隔壁傳來余多寶的慘叫聲,緊接著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曹氏尖叫聲傳來,“寶兒,寶兒,你咋了?”
丁氏的大嗓門緊跟著響起,“奶的乖孫,你別哭,哭得奶的心都要碎了!心肝喲,你這是咋了?咋流血了?好端端,吃個蟹,咋有血呢?是有刺沒有弄干凈?”
螃蟹的骨頭,顧蕓娘全都仔細弄干凈了,當然沒有問題。
突然想到什么,顧蕓娘手一頓,冷著臉出門到隔壁,就看見曹氏緊緊抱著余多寶,余多寶哭得鼻涕冒泡,滿嘴的鮮血。
丁氏嚇得六神無主,急得團團轉(zhuǎn),趕忙去請赤腳郎中。
走出門,看見顧蕓娘,她惡狠狠瞪一眼,“寶兒有個三長兩短,看我咋收拾你!”
曹氏紅著眼睛,怨恨的盯著顧蕓娘。
片刻,丁氏氣喘吁吁的領(lǐng)著赤腳郎中過來。
赤腳郎中也嚇一跳,“磕著了?”
“吃蟹肉,吃得突然就流血了。你給瞅瞅,看是啥緣故?”丁氏連忙倒出緣由。
郎中捏開余多寶的下頷,檢查血是從哪兒流出來,找到出血點,手指去摸,拔出半截繡花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