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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聿自認(rèn)為他目前這身修為不至于讓三個大勢力都對他刮目相看,沒有利益的結(jié)盟完全就是笑話,唯一最直觀的信息就是他手中掌握著的宿家的古靈舟,宿家人沒有把他的身份放出去,宿弈收尾做得很好,可有些東西放在這些勢力眼中就是透明的。

  要么是為了他手上的古靈舟,要么就是為的別的東西。

  而散修盟盟主,宿聿是必須要見的……因為據(jù)齊六得來的消息,孟開元是最近接觸到那群黑衣人的人。

  只是剛進散修盟的內(nèi)院,宿聿就聽到了流水聲,潺潺的流水聲像是從高處落下,隱約還有魚躍的聲音,院內(nèi)沒有多余的靈氣流動,宿聿卻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將萬惡淵種種隱藏,才往流水聲更近的地方靠近。

  白使作揖:“盟主!

  遠處應(yīng)了一聲,宿聿傾耳,聽起來像是中年男人的聲音。

  四周的聲音很快就安靜了,宿聿聽到身側(cè)的聲音再度響起:“無事,只是讓他們離開這處小院而已。”

  “早在天元城,便讓小白送信想就見一面!

  孟開元主動開口:“現(xiàn)如今小友可有空來見我了!

  宿聿的手中被塞了一個魚竿,便聽到那人接著說道——

  “小友,釣過魚吧!

  四周流水潺潺,清新非常。

  宿聿拿著魚竿,“孟盟主有話不妨直說。”

  “小友是局外人。”

  孟開元觀察著眼前的少年,對方身上有股還未散盡的病氣,白發(fā)披肩未曾收拾,與眼上的眼紗一道,明明是很平凡的一張臉,也有障眼法掠加遮掩,他卻從這少年身上看到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曾相識,卻又是很陌生。

  像是他聽聞過的某個人,卻跟那個人有點不太一樣。

  他想到調(diào)查而來的種種說辭,卻沒有過多去猜忌,而是道:“奔雷刀,是在小友手里吧!

  提到奔雷刀的時候,宿聿微微偏頭看向?qū)Ψ剑瑳]有說話。

  段胤的刀,現(xiàn)今還在萬惡淵的鎮(zhèn)山碑上,外界其他修士皆是說魔刀殘刀,對此刀的印象皆在那個魔陣上,而這是宿聿第一次在記憶之外,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到完整的刀名:“你認(rèn)識那邊刀!

  孟開元說完:“不用對我這么警惕,說了結(jié)盟,有些事情我便不會與外人談及!

  “奔雷刀是我一位故人的刀,見過,看過,交手過!

  孟開元說話的聲音很輕松,身為高位者,卻沒有高位者那種壓迫感,反倒是輕松與閑適,若非宿聿靈眼能感受到他身上強于他人許多的威壓,對于此人,他也很難直觀地去警惕……最主要這個人坦然地說出奔雷刀的事。

  千年前的刀,認(rèn)識,必然也是千年前的人。

  對于散修盟盟主,宿聿先前也讓萬惡淵的鬼調(diào)查過。

  散修盟不屬于一山四門八大家,卻是東寰四海第一大盟會,盟主孟開元神秘,位列十大宗師,于他的猜測有種種。以風(fēng)嶺的說法來看,他是一閑散修士,沒有宗門,沒有歸屬,自由自在,也從不摻和其他世家之事。

  風(fēng)嶺原先的天陣門,就是散修盟少數(shù)交好的門派之一。

  “千年前萬寶殿崩塌,確實讓數(shù)多大能者隕落,但并非所有皆斷絕,從千年前活下來的修士不多,這些年也陸續(xù)身死!泵祥_元接著說道:“你不用驚訝,活下來之人就算安好,修為大多數(shù)也止步不前!

  “金州鎮(zhèn)天陣門一事,多謝小友相助!泵祥_元直言道:“小院陣法的殘缺之處,院中殘骸的遺失……玄羽莊的地底我進去過,里面有些陣法我熟悉,是天陣門的陣法!

  宿聿明白這人的話,孟開元知道的事很多,甚至能輕而易舉地點出關(guān)鍵。

  而現(xiàn)在,此人不夾雜秘密地坦而言之,這是在示好。

  “小友可知!泵祥_元用著與友人聊天的語氣:“這里的陣法若是沒被破,將會怎樣?”

  若是啟靈城的災(zāi)禍沒有被阻止會怎樣?結(jié)果是顯而易見的,宿聿看過那些陣法,魔陣若成功,將會以玄羽莊為中點,最先是玄羽莊淪陷,緊接著順著三個天魔陣所在的位置,這附近一片妖山山脈,將會淪為無人之地,入者死。

  宿聿:“死局!

  孟開元笑笑:“對,死局!

  “極北魔淵就是入者死的死局!

  “世道并非求得安好,就能息事寧人,此地變成第二個極北魔淵,影響的就不僅僅是萬物生靈!泵祥_元釣著魚,語氣如常地接著說:“三百年多年前極北魔淵,一百多年前東海海難,這一切的災(zāi)禍背后就像是有一只推手!

  東海的災(zāi)禍,孟開元提的時候,萬惡淵里的鬼眾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最后是一個年紀(jì)頗大的鬼修想起:“東海那邊大概是一百多年前,曾爆發(fā)過一場海嘯,規(guī)模甚大,吞沒了大半的陸地!

  東海之濱,因著千年前靈脈崩塌后時常有海禍發(fā)生,這些都是修士們習(xí)以為常的事情,諸如此類天災(zāi),修士們能力再出眾,也無法力抗那片廣闊的東海,一百多年前那場海禍就是突如其來,就離得最近的東界羅山門,也未能卜算出究竟,以至于這件事后那片地方災(zāi)厄疾病四起,羅山門只能封印那片地方,避免再生事端。

  可從孟開元的口中說出,那就東海的禍?zhǔn),并非是簡單的天?zāi)……?

  “你是局外人!

  孟開元隨手丟下幾點魚食,“金州鎮(zhèn),天元城,啟靈城,你皆是與之相關(guān)的破陣者!

  破陣人,也是這場彌天大霧中的局外人。

  散修盟沒有入過局,若要入局,盟友必然也得是局外人,方才可信。

  宿聿在孟開元的小院里待了一頓時間,久到兩人都沒再次說話,直至孟開元有魚上鉤。

  魚躍出水面,宿聿開口:“我要回去了。”

  “離得不遠,下次若要來,讓小白帶你!泵祥_元隨手將放在旁邊的小盒子遞給了宿聿,“結(jié)盟之禮。”

  宿聿皺眉,但還是拿走了那個盒子。

  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事,若要讓這個人信任,就不該帶著隱瞞。

  結(jié)盟,總要禮尚往來。

  人影遠去,孟開元看著對方,“不應(yīng)該啊,應(yīng)當(dāng)是識字的!

  魚鉤上魚早已掙脫,孟開元回過神,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天陣門的令牌,稍松開手,令牌就搖搖晃動,像是要追著少年離去的方向而去。

  就像是一晃多年而過,很多事情不言喻,卻又注定了什么……到底是緣分,還是一場經(jīng)由你算過的局。

  轉(zhuǎn)念一想,孟開元身周景況一變,落在了散修盟外一處湖心。

  湖心亭外寂靜,孟開元收起魚竿放在一邊,就看到石桌棋盤,棋盤上是一局復(fù)雜的棋局。

  布棋的人卻沒有多說話,左邊是茶盞,右邊卻是放著幾枚小銅錢,似乎算過一卦。

  “久等了!泵祥_元見到玉衡真人對面已經(jīng)空了的茶杯,“看來真人先前接待過客人,玄羽莊的人來了?”

  玉衡真人搖了搖頭,令旁邊的小童上前到茶,解釋道:“只是與師侄小敘!

  師侄……?孟開元想到了那個破了刀陣的劍修。

  兩人隔桌相對,還未等孟開元說話,玉衡真人先道:“你是為了古靈舟來的吧!

  古靈舟,能成萬陣,也能破萬陣。

  這次災(zāi)禍中,幕后之人利用古靈舟擋住了玄羽莊護莊陣,同時也用古靈舟作為了魔陣的底基之一。從對方這么果斷地利用宿家家主宿滄來看,這個古靈舟在幕后人眼里,也是相當(dāng)重要的一步棋子,不然他們也不會這么緊盯著宿家。

  古靈舟畢竟只是傳說,若不是因為這次面世,世人未必知道此神器的存在。

  可幕后人卻非常清楚,甚至能利用古靈舟去達到自己的目的,顯然宿家在很早之前就在他們其中一步棋里,他們將宿滄逼入險境的同時,宿滄也成為了幕后人掠奪古靈舟的突破口。

  策反宿家那么多修士,遠遠沒有直接利用宿家家主來得便捷。

  “盟主少算了一步!庇窈庹嫒说溃骸肮澎`舟是他們能用的棋子,也是威脅!

  能破萬陣,若落入己方手里,也同樣會成為反派的威脅。

  孟開元看著石桌上的銅錢:“此陣成,他們既能利用古靈舟,也能借此陣法毀掉古靈舟這個威脅!

  玉衡真人頷首,與聰明人說話,不用多言。

  很顯然,宿滄對于古靈舟的操控并未全面,這不只是他陣法生疏,更有可能古靈舟上應(yīng)當(dāng)是被人留了后手,而這個后手很有可能就是宿家的前任代家主,十幾年前身死西界的宿家大小姐宿驚嵐,宿驚嵐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在世代由宿家傳承的古靈舟上動了手腳,以至于宿滄沒能完全掌控古靈舟,才有那個少年掠奪掌控靈舟后手的機會。

  現(xiàn)在此地陣未成,靈舟又落在一個修為僅有元嬰的少年人身上。

  外面虎視眈眈,有妄奪古靈舟,也有躲在暗處覬覦古靈舟之威的幕后人。

  “散修盟要保這個人!泵祥_元不客氣地直言:“你們天麓山呢?”

  玉衡真人搖頭:“事至如今,我也無法知道天麓山中是否有他們的人。”

  連四大門之一的玄羽莊,也都被滲透得如此徹底,輕而易舉地布下一個魔陣。

  這件事,這個局,他們誰也無法保證可以合作的對象是誰……但可唯一確定的局外人,也只有持有古靈舟的那個人。

  “所以你,算出了什么卦!泵祥_元道。

  玉衡真人展開緊閉的手心,掌心里是一枚沾血的銅錢——

  “大兇之卦!

  -*

  宿聿走的時候,孟開元送了一個小盒子,說是結(jié)盟的賀禮。

  散修盟似乎都很愛送禮,白使送的那些甚天材地寶,都被宿聿隨手丟進了萬惡淵里,但這次孟開元送的里面卻只有薄薄的幾層紙,這回紙中沒有靈力,宿聿丟給齊六,齊六一看立馬震驚:“老大,這上面沒有字啊!

  無字之書,卻當(dāng)做禮物送出。

  宿聿頓時想起安靜的紅土森林,原來結(jié)盟的大禮是這個,“確實是重禮。”

  墨獸對人族喜歡當(dāng)謎語人這事已經(jīng)倦了:“你們彎彎繞繞我都煩了,不過我們紅土森林那邊地確實開辟好了!

  新入住的鬼全在紅土森林那邊,萬惡淵的規(guī),F(xiàn)今已經(jīng)非比尋常,就連齊六登記鬼眾的名冊也記了滿滿幾本,生前姓氏祖籍如何,大惡大罪者被趕去邊緣開墾荒地,良善者則是進萬惡淵里建造房屋,種植良田……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宿聿丹田里的墨靈珠凝結(jié)的虛影更多了,有了新地盤分擔(dān),也進階到元嬰,體內(nèi)能容納的珠子更多。

  齊六:“老大,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紅土森林看看?”

  丹田內(nèi)的世外之地,宿聿沒辦法自己進去,只能神識入內(nèi)。

  但是紅土森林是確切存在的,只要抵達地方,就能進入萬惡淵。

  “多遠?”宿聿一頓。

  齊六卡殼了一下:“自行前往的話,至少也要一兩日……?”

  從地底過去還好,有地洞。

  但是為了防止其他修士誤入,地洞已經(jīng)被封了……若是循規(guī)蹈矩按照原來的山路走,那就是要經(jīng)由仙靈鄉(xiāng)穿過森林,然后走山路過去,其他鬼眾能自由地通過兩地鎮(zhèn)山碑的傳送陣出入,作為萬惡淵的主人,宿聿要真想進入紅土森林的萬惡淵,只能是自行前往。

  鬼眾們沉默的同時,宿聿也沉默了。

  誰家老大回新家,還得自己跋山涉水走路的。

  “不去了!

  宿聿選擇回玄羽莊,改天再去。

  先前從孟開元口中得知出現(xiàn)在魔陣當(dāng)中黑衣人死于詛咒,這等于是一種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