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的反應(yīng)和態(tài)度,正是我所想要的,可為什么,眼淚反而流的越發(fā)洶涌了呢?
我低頭看著腳尖,滿腹話語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十六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這些年他對我的照顧和關(guān)懷,點點滴滴我都念在心,銘刻在骨子里,有生之年怕都不會忘記。
這次兩人分別,跟以往不同,所有過往羈絆與牽掛皆煙消云散。
有生之年,倘若我再與他狹路相逢,也只能跟街道的蕓蕓眾生一般彼此擦肩,視而不見,連笑容都不能奢想一個。
兩個不合適的人,勉為其難的抱在一起,只會讓彼此痛苦為難。
切斷這份情緣,阿離跟我都想過,他始終狠不下心,于是我出手了。
也是到了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他沒有我想的那么狠決,與其相較,我則自己預(yù)想的,要堅硬果斷。
我揉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話語依舊忍不住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哭腔,“我走了后,你要照顧好自己,再忙也記得按時吃飯,多休息……天底下的事情根本忙不完,你別對自己太苛刻了……”
他看著我微笑,目光溫暖聲音柔軟,“你忘啦,我服用了空華夢,待會兒等我再睡一覺醒來,對你的全部記憶都會消失,包括這些話。”
我的眼淚瞬間決堤,心口疼的喘不過氣來。
在身體想要下蹲的剎那,他伸開手臂攬住了我,勒的我骨骼都吱吱作響,“不用擔(dān)心,我你更擅長照顧自己。以后無論到哪里,遇到什么人,都要留個心眼,我知道你會說沒有必要,但這個世界你想象的更復(fù)雜,不可否認有好人,但善惡皆在一念間,多保護著點自己總是沒錯……尤其是男人,甜言蜜語更是要提防,段策雖然對你有情,但是生性放蕩,并非良人。以后若是遇了合適的人,一定要謹慎做決定……別的話我不多說了,想想那樣的情形,我嫉妒的發(fā)狂……”
我們這樣一動不動的擁抱了良久,他突然將手臂松開,冷聲道:“你走吧,趁現(xiàn)在我還沒改變主意,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我胡亂抹著臉的淚,忍不住抬頭再望他一眼。
他這會兒神情是冰冷的,并沒有顯露任何情感。
我踮起腳尖,在他涼涼的薄唇印下一暖,然后頭也不回的奔出門。
出了偏殿后,立刻召喚來月神鴉,告訴它只要能出幽都,隨便去哪兒都好。
月神鴉領(lǐng)會意思后,帶著我展翅高飛。
巍峨的宮殿,在地面被我們飛快的拋到身后,越來越遠。
誰是因為飛得太高了,我覺得身體有些缺氧,胸口悶的厲害,意識恍惚的趴在月神鴉身。想喊,喊不出聲,想哭,也哭不出來……
心口處像被開了一個大洞,空落落的。
這種失魂落魄的感覺,有生之年竟是從未經(jīng)歷過。
但我們出幽都的時候,東方天空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一縷陽光穿透白云,金色的光芒瞬間照向大地。
那時候我的腦海,浮現(xiàn)了許許多多的話。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笑瞇瞇地看著我說:“唐小魚,我認得你!
幼時青莞,兩人并肩坐在墳地里,我教他用青草編螞蚱。
我詐死時,他來到墳前,固執(zhí)的說:“我不相信你這么死了,我絕不相信!
數(shù)年后兩人再度重逢,他已經(jīng)長成清冷矜貴的英雄少年,他對我說如果想占有我,那快快長大,嫁給我吧!
我賭氣喝下桑魚酒,讓媽媽幫我解開封印,承受了整整三年的痛苦與煎熬,沖破千難萬險,總算可以漂漂亮亮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我想嫁給他,做他最美麗的新娘,然而現(xiàn)實卻不隨人愿。
兩個人磕磕碰碰到了一起,原以為是幸福的開始,卻沒想到只是緣份終結(jié)點。
阿離說他終歸沒有學(xué)會如何去愛,我又何嘗不是?
從此遠離幽都,將這份過往情緣徹底埋葬。
十六年時光,那個叫楊過的獨臂少年在絕情谷里找回了他的小龍女,而我卻最終割舍了我的阿離。
從今往后,他的喜樂悲歡再與我無關(guān)。
而我,無論是結(jié)交任何朋友,與誰發(fā)生親密接觸,都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晨風(fēng)冷又涼,吹的我直打冷戰(zhàn)。
單薄的衣物已經(jīng)無法御寒,突然間我想喝酒,于是從背包取出酒葫蘆,趴在鴉背,將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
喝醉后的我,身體果然熱了起來,不僅如此,這身體都仿佛飄飄然起來。
意識被麻痹了,所以非但沒有任何煩惱,還有這種說不出的快樂。
醉了好,一醉解千愁,好像煩惱都通通遠離了似的。
我這回總算明白,當(dāng)年赤淵為什么在桃花水榭,整日抱著酒壇子不放了。
我迷迷糊糊的說:“霞生,知道么,以后我們再也回不了幽都了,這輩子……都不能去那里了。”
月神鴉轉(zhuǎn)頭來看我,紅眼睛里寫的全是疑惑。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霞生曾經(jīng)對有意于阿離那只帝王鴉,奈何對方太高傲,看不它,這件事情也沒了后續(xù)。
如今想來,竟是躲過了一劫,還真是慶幸,要不然今日難受的不止我一個了,到時誰還能帶我出幽都?!
大家都不看好的愛情,果然很難走到最后。
門當(dāng)戶對這種東西啊,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一邊喝,一邊感慨,最后翻了個身,躺在鴉背沉沉睡去。
路,霞生會有翅膀護著我,所以并不用擔(dān)心自高處掉下。
我在月神鴉的翅膀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從雪霄樹處掉了下來,最后卻落到了阿離的懷。
他看著我,笑眼彎彎,“說多少次了,要當(dāng)心些,要是我不在,那該有多危險?”
我怔怔望著他,終是慢慢從疑惑清醒了。
他的臉在視野淡去,周圍一片絢爛的云霞,哪里有半個人影?!
我坐起身,茫然四顧,好半天才意識到,這才是現(xiàn)實。
那個看是溫爾雅實則高冷霸道的男人,再也不會跟自己有任何交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