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官非常立體,赤著腳盤腿坐在地,雖然睜著眼睛,但是里面卻是一片烏黑空洞。
我像著了迷一樣,沉醉在那旋律難以自拔。
在他的歌聲里,有金色陽光、秋天的果實、媽媽的微笑,還有我那無憂無慮的童年……聽到后來,我竟感覺自己像飛了起來,忘了今夕何夕,自己置身在何地。
間他停頓了片刻會兒,又換了一種我能聽懂的語言。
“時光如梭歲月如河,嘲諷我的人終將逝去,而愛我的人則賜我永生。我用仇人的骨頭,砌成一口深井,并將自己的一生禁錮其,心愛的人來到井邊,伏下腰身往里看,水映出她飄逸婀娜的身影……”
正當我聽得如癡如醉時,卻聽當啷一聲清響,其一根琴弦竟然斷隔裂開來。
僧人停下動作,絲毫不理會被劃破的手指,他將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恭敬道:“尊貴的路人,您是否還在?”
我回頭看了眼阿離,見他站在那里恍若未聞,便道:“您是在和我說話么?”
他微微點頭,“是的,能否容小人摸摸您的手?”
我未作任何遲疑,便將手伸了出去,他在自己破爛的衣衫把手擦凈,小心翼翼探過來,順著我的掌紋摸索了好一會兒。
阿離語氣有些涼意,“夠了么?”
“夠了,夠了,”盲僧連忙收起手,伏地深深一拜,“善良的人,神會賜您無盡的幸福和財富,但是在那之前,您要經(jīng)歷一番痛苦的磨難。在下曾有幸與您結(jié)緣,在此便送三句忠告之言,希望您能聆聽進去,并且將其記在心里!
他的長相還有措辭用語都非常怪,跟我往日里接觸到的都不一樣。
我確認自己在今天之前并沒有見過他,但腦海卻有片揮之不去的似曾相識感。
我好的打量他,道:“您說吧,我一定記著。”
盲僧道:“別到井邊去玩耍,看到小丑要遠離,不要對惡人存在同情心。”
我在心默念幾遍,將其牢牢記住,然后從背包里掏出幾顆寶石,放到他腳邊的空碗里。
阿離帶著我走出幾步后,盲僧的歌聲再次響起來,因為琴弦斷了一根,所以曲調(diào)有些怪怪的,不過他的聲音聽去卻是非?鞓。
“在萬物寂寥的冬季,當寒霜降臨大地,瘋狂北風(fēng)卷過樹枝,請您不必要悲傷泄氣,它們無法挫傷不朽的陽光,亦無法阻攔歸去大海的潮水,七彩的鳥兒已經(jīng)蹲在梧桐枝頭盛妝打扮,檸檬正醞釀著最后的香氣……”
感受到聲音漸漸遠去,我便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發(fā)現(xiàn)方才聽歌的地面,只留下一個帶著缺口的破碗,寶石在那里散散發(fā)光,盲僧卻是消失不見了。
我說:“阿離覺不覺得,那個人有些怪?”
阿離道:“那是來自遙遠異域的色目僧,風(fēng)俗和語言都和幽都這邊有很大出入,時常對路人發(fā)出一些友善警示,不過聽聽算了,不用放在心!
雖然他這么說,但對我而言,這段經(jīng)歷卻是妙的,所以日后發(fā)閑時,便時常將他的三句警示拿出來回味。
幽都的街道非常寬,除了固定的茶樓、酒館、作坊店鋪外,小商販也非常規(guī)矩,整整齊齊的擺在兩側(cè)。有賣刀、剪雜貨的,也有賣茶水、熟肉的。街間的人流非常多,因為身份不同,所以乘坐的交通工具也不盡相同,有走路的,有騎馬的,有坐騎的,有推車的……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阿離將我手扯的緊緊的,生怕被沖散了。
我吃著糖葫蘆,看到前方有個說書的,講的是白蛇傳,書生與妖怪的愛情故事,便按捺不住往前湊。但是擠過去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前面都是些胖大嬸和彪形大漢,算蹦起來也看不到里面。
阿離索性將我抱了起來,放在一邊肩膀,這下總算鶴立雞群,將方圓的熱鬧景象都看了個清楚。
我低頭問阿離,有些擔心道:“我這么重,你累么?”
阿離氣定神閑道:“不累!
這下我便放心了,說書人年紀不大,但是卻生得一張巧嘴,手持扶尺,寥寥數(shù)言便將一段婉轉(zhuǎn)曲折的故事,繪色繪形地展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
我聽完之后,還意猶未盡,又擔心阿離受不住,便戀戀不舍的跳了下來。
接下來,阿離又帶著我去看了場木偶戲,知道我喜歡五顏六色的東西,又幫我買了串七彩的鐲子。
我戴在腕,感覺美滋滋的,后來好不容易出了鬧市也擠出一身汗來,這下傷寒也全都好了。
短短一天,阿離卻幾乎把我這些年來的心愿全都滿足了,我簡直對他感激的要死!
在準備回去時,我們竟然遇到了左思,傍在他身旁的,是一個如花似玉氣質(zhì)高雅的大美人。
左思有些驚恐狼狽,忙稱阿離九為公子,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阿離臉看不出喜怒,話語卻是軟帶刺,“聽聞左大人近日在為時神失蹤的事忙碌,怎么還有這等閑情雅致?”
左思額頭,肉眼可見的迅速滲出幾滴黃豆大小的汗珠,“在下這是忙里偷閑,忙里偷閑……這不,正要準備回去呢!”
旁邊美人直直望著阿離,一臉不情愿道:“不是說要陪我去賞燈么,怎么這要走?”
左思愈發(fā)尷尬,像塊木頭樁子一樣豎在那里。
阿離見他難堪,便給了個臺階道:“勞逸結(jié)合也好,既然出來了,多玩一會兒吧!
左思立刻舉起袖子,擦了擦額頭,“是,那再玩一會兒。”
那位美女看去阿離很有興趣,便同左思道:“他是什么人?你怎么也不詳細給介紹下。”
左思硬起頭皮,為難的指著女人同阿離道:“這位是軍巡院、柳陪都之女柳扶風(fēng)柳小姐!
阿離微微頷首,看去冷淡卻又不失禮貌。
左思斟酌醞釀了半天,又用手著阿離道:“這位是……九公子,乃是……一介布衣,也是在下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