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他抬起頭,我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 ..
那是一個眉眼狹長,瞳孔烏黑的男人,氣質(zhì)沉靜內(nèi)斂,眉宇間還泛著一股人的儒雅氣息。
馮瞎子,真名馮尋,外號馮半仙,他是我的爺爺,也是我的師父。
我曾見過他小時候的樣子,也見過他老年時的樣子,卻獨沒見過他風(fēng)華正茂年輕時的樣子。
不過我猜想,他年輕那會兒的五官,應(yīng)該跟眼前這位拿著棋子的男人很像……準(zhǔn)確的說除了氣質(zhì)外,眼前這人幾乎跟馮尋一模一樣。
因為那份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我又不會將其認(rèn)為是年輕時的馮爺爺。
馮瞎子舉止猥瑣,他則正氣凌然,馮瞎子目光狡黠,他從容平淡……
之前那個叫敖川的男人走回來,在位置坐下,手指在桌面輕敲,問道:“你想怎么處理跟委然的關(guān)系,該不會當(dāng)真要娶她吧?”
那人沉聲道:“不會娶!
敖川幸災(zāi)樂禍道:“可人家是來逼婚的,真到時候肚子大了,兩邊面子恐怕都不好看。要是讓外面知道響譽三界的白澤大人都會被女人迷姦,恐怕大家伙的牙齒都會被笑掉……”
白澤掀了下眼皮,敖川立刻閉嘴巴。
而我在聽完他們這段話后,徹底呆掉了,這與馮爺爺相似的人,竟然是那個知天地理下知雞毛蒜皮、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獸白澤?!
白澤道:“我當(dāng)年在不周山歷劫遇險,被她救下,曾許諾應(yīng)允她一件事報恩,但是并不包括獻身。而且我對男女之事沒有任何興趣,娶她回來也是種傷害,這對雙方而言都不是件好的選擇!
“那孩子怎么辦?那可是你的種,賴不掉的。”
“她要生,我便養(yǎng),她要化胎,我也不攔著。”
敖川道:“你說這委然仙子,看誰不好,偏偏喜歡你這不開化的主。倘若換成我,恐怕歡天喜地的奉子成婚了吧,畢竟在我們看來,這可是一段可遇而不可求的佳偶良緣!
白澤起身道:“我還有事,你自己在這里逛吧,需要什么東西,盡管讓雀童去取。”
敖川立刻叫住他,“等等——,我今天過來,其實還有件要緊的事想要同你說。”
“說吧!
“龍大囚牛新添了一位小公子,特意委托我來請你去喝滿月酒!
白澤皺眉,“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三十二個孩子吧?”
敖川攤手,“龍族能生眾所周知,三十二個孩子其實也不算很多……不過我拜托你還是應(yīng)了吧。人家不過是想讓孩子在你這里拜個師,這么多年,你卻死活不肯松個口,來時他們兩口子可說了,你這回要是還不同意收這孩子,他們繼續(xù)生,一直生到你滿意為止!
“三界能人那么多,他們何必非纏著我?”
“可普天之大,白澤只有一個!
“我已經(jīng)說過,不喜歡小孩子吵鬧,別說是三十二個,他們是生三百二十個,我依然也不會收!
“那這滿月酒……”
“不喝!”白澤冷冰冰的甩出兩個字,才想離開,腳步卻頓了下,目光如電朝我所在的地方射來,“誰在那里!?”
本以為他們看不到我,卻沒想到被逮了個正著,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竟此從夢驚醒了。
耳邊同時傳來初七的叫聲,“喵喵,小魚兒,快醒醒!快醒醒!”
我下意識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置身在那個破廟當(dāng),身體懸在半空,被一個玻璃球似的結(jié)界護著,而良辰卻趴在地,看起來已經(jīng)身受重傷。
在他們面對,站著一個手持宮扇的美麗女人,她頭梳云鬢,腰間束著彩色飄帶,容貌清麗但卻透著幾分陰郁。
她看起來非人非妖,身的殺氣卻大的可怕。
我立刻坐起來,用力掙扎著想要出去,卻都被結(jié)界反彈回來。
“良辰,快點放我出來!”
“老實在里面呆著,這女人很厲害,你現(xiàn)在出來也是白白送死!”
我又急又氣,便沖那女人叫道:“你是誰,又想對我們做什么!”
女人眼睛微撩,冷冷看我一眼,“可笑,你們闖到我的地盤來,卻問我想做什么,當(dāng)然是殺了你們……”
她的地盤,也是這結(jié)界的主人?!
“我們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闖進來的……”
“胡說八道!這是我設(shè)下的死界,單憑你兩個人類怎么可能隨隨便便進來?”
“別解釋了小魚兒,這女人自負(fù)的很,壓根不相信這結(jié)界很容易被人打開!绷汲矫鲐笆撞卦谏砗,有意激怒對方。
女人果然氣極,“這結(jié)界我只對一人開放,你們幾個,怎么可能輕而易舉的闖進來?除非……”
她頓了頓,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說!你們幾個,究竟同白澤有何關(guān)系?”
良辰瞟我一眼,輕輕搖頭,暗示我不要開口。
見我們都不說話,女人前搜良辰的身,良辰刺出匕首,卻被對方提前察覺,后退的同時又?jǐn)S出了手的宮扇,扇子重重拍在良辰身,良辰悶哼一聲,口吐鮮血。
初七身體變大,飛撲過去,將良辰甩到背,才奔出廟門,卻又被結(jié)界攔了下來。
眼看那女人失了理智,又要痛下殺手,我腦靈光一閃,突然喊道:“委然!你是不是委然?”
那一瞬間,我想了馮瞎子臨走前的怪話語。
“小魚兒,記得柴桑那個壞掉的命盤么,這是我應(yīng)該歷的劫!
“活了這么多年,我原來根本不是我……”
“那個負(fù)了孌仙的人,是我,如果沒有我,不會有這樣的罪惡。”
他留給我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符咒,卻在仙渡被流生視為珍寶。
符并無絕對之說,但是我這幾年,無論對方是人、是鬼、還是妖怪,他的那些符咒卻從未失效過,哪怕一次都沒有。
祖父留下的玩偶,出生于擅長封印之家的良辰尚無把握解開,而他卻曾輕松的喚醒了誅邪偶。
這女人,布下了憂傷的結(jié)界,卻只允許白澤一個人進入。
再結(jié)合方才的夢境,雖然我現(xiàn)在還沒搞懂,為什么我們并非本人,卻能輕易破結(jié)界而入,但是如果這女人當(dāng)真是委然,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馮爺爺,他當(dāng)真沒有死,而是變回了白澤,去了傳說的昆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