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楚內(nèi)心發(fā)出一聲嘆息,然后抱住她:“我說過,你是我唯一還牽掛的人,我最希望的,是你能真正開心。如果我留在你身邊可以令你開心,我會留下!
懷瑾抵著他的頭,喃喃道:“不是說一起去塞外嗎?我們什么時候走?”
“過陣子吧!鄙3䲟崦犴樀拈L發(fā),低聲道。
懷瑾依偎在他懷里,一顆心飄忽不定,焦躁、愧疚、不安各種情緒在心里翻騰,懷瑾覺得胃里有一只手在翻攪,讓她的內(nèi)臟開始痙攣。
外面的腳步聲遠(yuǎn)去,桑楚回抱住她,在她唇上輕啄然后將她放倒。
桑楚清凈的眼睛落在她臉上,讓懷瑾漸漸平靜下來,他說:“一切自有命數(shù),不必?fù)?dān)心!
懷瑾閉上了眼睛,一連串淚珠從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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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日子,張良每隔兩三天就會上門來拜訪黃公,每每上門懷瑾都避而不見,就算碰到,兩人也只是客氣的點點頭。
與她不同的是,桑楚倒時不時的過去喝茶,懷瑾忍不住會猜測他們到底聊些什么,偶爾還會躲在院子外面偷聽。
僅有的幾次偷聽,聽到的是他們在談?wù)擖S老學(xué)說,倒沒有提起她,懷瑾這時就會放下心來,嘲笑自己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漸漸的,她也放松下來,不再刻意避著張良了,鶯兒和阿燕都住在黃公宅子里,她不想每回過來看女兒都像做賊一樣。
這日黃公又把張良邀請到府上品茶,懷瑾正坐在堂屋里和英月一起做脂粉,張良一進(jìn)門,兩人的目光瞬間接上。懷瑾只是平靜的笑了笑,然后扭頭去研磨花瓣。
“器皿里頭一定得用濃酒擦洗一下,膏體凝固時才不會有小空洞。”懷瑾把花瓣研磨成細(xì)粉,一邊和英月說起心得。
英月興致勃勃的聆聽著,她是從小被師父收養(yǎng)的,身邊的女子只有住在附近的幾個農(nóng)婦,像懷瑾這樣懂情趣會生活的姐姐,她十分喜歡。
那邊黃公在和張良說話:“這一壇是去年的雪水,在外面樹下埋了快一年了!
“黃公風(fēng)雅,連烹茶都別出心裁!睆埩嫉男α艘宦暋
黃公摸著胡子,笑道:“這不是我想的點子,是伯盛夫人告訴我的,她說文人墨客喜用雨水、雪水煮茶。去歲一場大雪,凍了我一個時辰,看來做個文人墨客也不大容易。
提及到自己,懷瑾就看過去笑了一聲:“要收集新雪,你讓天昊去不就得了?黃公聊發(fā)少年狂,可別賴在我頭上!”
黃公聽聞大笑幾聲:“不敢不敢!你這伶牙俐齒,老夫不敢賴你!今兒怎么沒見著伯盛?”
“他一早上山打獵去了!睉谚卮鹫f。
冬季將至,她本來是讓桑楚去集市買些皮子回來的,不過桑楚卻說集市上賣的都是些次貨,于是一起床就只身出門了,什么都沒帶。
聽到桑楚去打獵,黃公眼中笑意閃動:“看來今天能吃到野味了!
懷瑾撇撇嘴:“他就徒手去的,我看也就能抓兩只兔子罷了!
“這無需擔(dān)心,以伯盛的身手,他若帶弓進(jìn)山,滿山的動物就別想有活路了!秉S公提起桑楚,滿是自得。
懷瑾搖頭失笑,黃公上了年紀(jì),比年輕人還愛吹噓。
張良靜靜的聽了一會兒,忽然道:“在恒山時,曾聽您提起過一位善獵的好友,莫非就是侯先生?”
黃公與有榮焉:“正是,當(dāng)年我們同去塞外的草原,有我兩個壯的狼王,被伯盛一掌給打碎了頭骨。當(dāng)時那些匈奴人,個個驚得下巴都掉了!
懷瑾睜大眼,她還從來沒聽過桑楚從前的故事呢,他竟還打過狼王?懷瑾想起他手勁奇大,隔著數(shù)十米扔出的鐵釘能釘穿手掌,頓時心有戚戚:“我不怎么見他出手,不過偶爾見到的那兩次,確實駭人!
說著她又來了興趣:“他的一身功夫,是誰教他的?”
張良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衣襟,慢慢道:“你們不是夫妻?你竟連他的過往也不知嗎?”
懷瑾瞟了他一眼,并不作答。
黃公笑了笑,給小火爐里加了一塊碳,然后說:“伯盛之事,你自己去問他,我不好言道!
黃公的嘴很嚴(yán),懷瑾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回過身繼續(xù)做胭脂。
那邊張良忽然問:“您去過幾次塞外?”
黃公專注著小茶爐,想也不想的回答:“就那一次,在匈奴待了好幾年呢!”
“可我記得您說過,您是在六十年前去的匈奴,那時候侯先生尚未出生吧!睆埩硷L(fēng)輕云淡的笑了笑,然后把手邊的扇子遞過去:“用這個扇,快一些。”
黃公頭上有汗珠,不知是不是被茶爐中的碳火熏的,半晌他拍著后腦勺笑道:“記錯人了!我上了年紀(jì),記性也不大好!
張良眼神幽深,白皙秀麗的臉上漸漸揚(yáng)起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堂屋里一時間安安靜靜的,只有爐子上的茶壺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黃公似乎突然陷入了沉思,拿著扇子滿臉呆滯。
張良則在一旁淺淺的微笑,打量著檐下做雕刻的宋天昊。
懷瑾和英月交頭接耳的小聲說著話,女孩子的清脆竊笑讓人耳目一清。
張良的視線挪過去,看見她修長的脖頸,幾絲碎發(fā)落在臉頰上,像是地里清新的雛菊。
她不知在和旁邊的小姑娘說什么,那個女孩子突然羞紅了臉,而懷瑾則壞笑起來,滿臉的狡黠。張良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稷下學(xué)宮的那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