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雖時時照顧她,但很多時候她是不贊同懷瑾的許多行為的,只是公婆、小叔和丈夫都對她縱容得很,她也不大說懷瑾。
也不是說懷瑾不好,也不是說她不喜歡懷瑾,可她……就是接受不來這樣母親教出來的女兒做媳婦。
殷氏那邊自想著,懷瑾卻完全不知道她想到這里去了,見殷氏出這神,還以為她在想那個懷孕的姬妾。
懷瑾只剛這么一想,那個姬妾就過來了,手里提了一盒食材,說是項聲讓送來給殷氏和懷瑾的。
這個姬妾把食盒放下,就準(zhǔn)備過去,殷氏忽然冷著臉喝道:“我讓你走了?”
“王姬不敢,只是大人讓賤妾送完東西仍然過去侍酒!蓖跫由墓蛟谀抢,因著這個孩子,主母已經(jīng)打罵過她好幾次了,可項大人卻從來不管。
她們這些女姬,命都攥在主人們的手里,哪怕主母把她打死了,也無人會指責(zé)。
“其他人手都斷了嗎?非得要你伺候?”殷氏對待這個女子完全沒有了往日賢淑的模樣,活像一副母夜叉。
懷瑾知道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她就只好在一旁裝聾作啞。
王姬被這兩聲嚇得瑟瑟發(fā)抖,抱著肚子死命低著頭。
殷氏只覺得這個肚子實在刺眼,抓起一盞茶就扔了過去,幸而那茶水已放了很久,不至于燙傷。
王姬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跪在地上做小伏低。
“一個賤婢,哪值得嫂子親自動手?”懷瑾想著岔開殷氏的注意力,便打開了那個食盒,看到里面放了兩碗酥酪,笑道:“聲哥有心,一碗酥酪還記得嫂子呢!”
殷氏面容緩和了一下,笑道:“你看這碗,是大府里的,定然是桓楚叫人備的,你聲哥哪里會這么細(xì)心?”
殷氏仍然是沒叫王姬起來,慢條斯理的和懷瑾把酥酪吃完,殷氏又厲色敲打了王姬幾次才讓她下去。
王姬走了,殷氏繼續(xù)若無其事的和懷瑾談笑。
這個時代的妾室太慘了,概是由于從奴隸制到封建制的過渡時期,奴隸仍然是沒有人權(quán)的。
不過再往后一千多年,小妾的地位可就大大提升了,至少主母是不可能說打殺就打殺的。想了半天,懷瑾郁悶了,小妾算屬于小三,她他媽的為什么同情小三?
“還是你有福氣,沒有這些礙眼的東西擾你心緒!币笫蠂@了口氣,閑閑的整理衣擺,見懷瑾呆頭呆腦的樣子,她又笑道:“孩子都生了,還跟個姑娘似的不懂事!
殷氏不禁羨慕起來,這大約就是命好吧。
若懷瑾知道殷氏羨慕自己命好,只怕會一口老血吐出來。
閑聊許久,天色已晚,阿燕抱上鶯兒,準(zhǔn)備跟懷瑾回去。
正院兒里三個男人已喝高了,都沒注意到她離開,懷瑾囑咐了一回項羽,讓他別喝倒了然后才走。
阿燕晚上要喂奶,懷瑾就把書桌前的竹席收拾出來,讓阿燕睡在那里。
“明日,能不能回去瞧瞧我丈夫和婆母?”阿燕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懷瑾請求,她訕訕的說:“我清早去,中午就回了。不過要是夫人不愿意,那我也……”
“去吧,你也半年沒回家了,跟著我們在外地也是難為你!睉谚f。
阿燕千恩萬謝,懷瑾只是一哂,不以為意。
這是她第一次親自帶孩子睡覺,夜里鶯兒醒了三四次,阿燕熟稔的喂奶哄睡,懷瑾一臉佩服。
第二天她睜著發(fā)青的眼圈起來,阿燕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了,懷瑾抱著孩子去找桓楚。可桓楚昨夜醉酒還沒醒,她便讓桓楚的姬妾帶她去了庫房。
挑了三匹上好的布料和一些滋補(bǔ)品,她拿給阿燕:“這些也帶著吧!
今早懷瑾給了二兩金子,現(xiàn)在又來這么多稀罕物,阿燕眼睛都看直了。
見阿燕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懷瑾尷尬的催促她快回去,別耽誤了時間。
等阿燕走了,她就抱著孩子去了項聲宅子上,殷氏那里有乳母,能幫她一塊照看孩子。
“你就是太好講話!币笫下犝f她放乳母回家看看,不由點(diǎn)著她的額頭嗔笑:“她丈夫不過一個百工,只比賤商好一些,哪里就值得你這么待她了?”
她與殷氏的思想價值天差地別,許多事從不解釋,因此也只是笑笑:“只是見她對鶯兒上心,我想著不過半日,就放她去了。咱們也不是那等刻薄人家,沒有不讓人母子連面都見不著的,只是順手行個方便!
殷氏搖頭:“你呀!”
院子里兩個孩子的笑聲響個不停,乳母和婢女們都跟在兩個小家伙身邊,懷瑾閑坐著喝茶,突然十分思念桑楚。
“你是想阿楚了吧?”殷氏瞧著她的模樣,笑著打趣道。
懷瑾陡然一驚,她竟然會思念桑楚,她何時對桑楚有了這樣深的感情?不過短短一年而已。
怔忪著,殷氏又道:“你身邊也一直沒有一個近身的婢女,要不我明兒給你挑一個?”
那個近身婢女能比得上桑楚貼心?懷瑾連忙婉拒:“嫂子一片好意,懷瑾謝過了,不過……算了吧,我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在會稽的時候,項家的婢女隨便她使喚,在下邳,有桑楚事事替她打點(diǎn)。
至于近身照顧,也不過是添茶倒水做些針線,這些事她已經(jīng)習(xí)慣親力親為了。
兩個猴崽子在竹席上爬出了一身汗,婢女們帶著他們?nèi)Q衣服,殷氏見周圍沒其他人了,突然八卦道:“小妹,你告訴嫂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前頭那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