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須臾,安靜的小院響起了一段悠揚的笛聲,懷瑾怔怔的看著桑楚,有些動容。
黃公聽了一會兒,搖頭大笑,有種狂人即視感:“伯勝啊伯勝,你被困住了!
桑楚并未停止吹奏,他的眼睛看著地面,黑而粗的睫毛上有那么一兩片雪。
他神態(tài)安然,仿佛已與雪花融為一體了。
英月嚼著牛肉干,忽然聳肩道:“好聽是好聽,就是聽著心里空落落的!
“這是侯先生境界高,你不懂!彼翁礻辉谛熋妙^上拍了一下。
桑楚停了下來,笑一聲:“也可以吹出別的感覺。
他說罷有把短笛放在嘴邊,仍然是一曲《下里》,不過卻被他吹得喜慶又熱鬧,懷瑾放聲大笑。
臘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不過現(xiàn)在身邊的人并不知道,她也不準備告訴他們。
前幾天的雪還沒化,懷瑾早早的就起來了,她只一掀被子,那頭的桑楚就起來了。
“怎么起這么早?昨晚沒睡好嗎?”桑楚鼻音濃重,低沉又感性。
懷瑾把衣服穿好,然后坐在炕上,說:“我想出去走走。”
桑楚也沒有問原因,只是立刻起身,單膝跪在她面前為她穿了鞋。
這么多日子,桑楚已為她穿了幾百次鞋了,想到這里,懷瑾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桑楚扶著她走出去,看到新來的乳母阿燕正在打掃堂屋,看到他們乳母就放下抹布,搓著手局促的看著他們:“先生和夫人今日怎地這么早?”
懷瑾笑了笑,溫和的讓她繼續(xù)打掃,然后繼續(xù)往外面走。
桑楚連忙上去扶住,調侃的問道:“你想去哪里瀟灑?”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只是想出來走走。
她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桑楚立馬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他問:“今天是什么不一樣的日子嗎?”
懷瑾搖搖頭,荒野上全被白雪覆蓋,干干凈凈。她不知要往何處走,往左邊看,那幾座被雪覆蓋的茅草屋,都起了炊火,燎燎灰煙升起,像一幅安寧的古畫。
“桑楚,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睉谚径,看著他。
桑楚笑笑:“怎么?你愛上我這個假夫君了?”
“你回答我!睉谚行┚o張的抓著他的手。
桑楚的笑容一下變得飄渺,他依然穩(wěn)穩(wěn)扶著懷瑾的胳膊,手抓著她的手腕,只是他說:“你只是即將臨盆,心緒不穩(wěn)罷了!
“二十八年前,我來到了這個世界,從來都覺得孤獨!睉谚鋈徽f:“我最怕的,就是孤獨,沒有人能陪伴我,但是你可以。桑楚,可不可以一直陪著我?”
想了想她加了一句:“你不是說我們倆很有緣分嗎。”
“原來今天是你的生辰!鄙3e動溫柔的替她帶上兜帽,笑道:“可是想母親了?”
懷瑾有些緊張起來,她反住桑楚的手腕,道:“你會離開我對嗎?”
桑楚看了她好半晌,目光從戲謔到認真,最后變成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你只是因為害怕孤獨,懷瑾,世界上的人是數(shù)不清的,只要你愿意,你永遠能找到陪伴你的人!
“可是眼下只有你,”懷瑾想到離開張良的那短短兩個月,如行走在懸崖邊上的孤寂感,幾乎要把她淹沒。
她認真的懇求:“別離開我,好嗎?”
桑楚又看了她很久,像是在詢問她又像是在嘲笑她,最后他說:“好,不離開。”
懷瑾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桑楚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她。
懷瑾又開始緊張,留下一個人往往是需要付出什么的,她知道桑楚想要什么,于是微揚著頭閉上了眼。
可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懷瑾睜開眼,看見桑楚在憋笑。
她頓時惱羞成怒,推了他一把,可是桑楚紋絲不動,她卻往后踉蹌了幾步。
桑楚飛快的拉住她,懷瑾幾乎靠在了他懷里。
桑楚嬉笑道:“美人投懷送抱,豈有拒絕的道理?”
她突然抬眼,太近的距離讓桑楚看得清清楚楚,她如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雙眼,又緊張又擔心,軟茸茸的睫毛讓人憐惜。
桑楚清晰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只是一瞬間的失神,桑楚松開她扶她站好,懷瑾臉頰上有些微紅。
剛剛突然間多了一點東西,在他們兩個之間。
懷瑾指著黃公宅子旁邊的空地,說:“不如年后我們在這里蓋一座房子,和黃公比鄰而居,這樣你們就可以時時見面了!
桑楚笑著點頭:“好,依你!
他的歸宿是永不停歇的長路,但他可以為了某個人,暫時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321章 建新屋新生命誕生
后天就是除夕,這兩日英月和乳母阿燕頻繁去集市采購,堂屋里堆滿了年貨,家里也被懷瑾吩咐掛上了紅色的彩緞,看上去很是喜慶。
到了大年三十,黃公將附近的幾家農戶全都邀請了過來,堂屋掛起了擋風的簾子,十幾個人熱熱鬧鬧的圍在火爐旁邊吃飯,有說有笑。
“平時里都有賴黃公照顧咱們,咱們大家伙敬一個!”隔壁的申彥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旁邊坐著他的老婆和兒子,他率先端起了酒杯。
黃公呵呵笑了兩聲,大大方方的受了眾人的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