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殷切的叮囑,懷瑾很想沖上去一人抱一下,但是她也只是尊著這時候的禮儀揖了一下,然后和張良離去。
回家時已經冬日了,等到達淮陽的時候,沒幾日就要過年了。
在臨淄的日子玩的開心,懷瑾一路都是好心情,她開心了張良也高興,這夫妻倆天天都是一副笑臉,連帶著韓念的眼睛里都滿是愉悅。
只是一回到淮陽家中,好心情瞬間消失。
一到大門口,只見門庭若市,外院仿佛是在開宴席,人來人往。
懷瑾不明所以,張家平時在淮陽低調得就差夾起尾巴做人了,今天居然有這么多人上門,且看那些人的穿著都是非富即貴。
張良不知何故,只是讓韓念去停馬車,然后帶著懷瑾趁著人不注意偷偷回了內院。
內院里就幾個仆婦在,見張良回來都忙著迎上來,但張良只是問起外院的情況。
一個侍女喜氣洋洋的說:“王孫如今成了淮陽的倉吏,人人都趕著巴結呢!”
倉吏乃是縣令的屬官,掌管城市的倉庫,張良一聽臉色瞬間變了。
“去把張豆豆叫過來!睆埩汲谅暯淮娝嫔幊,這幾個仆婦都嚇壞了。
侍女應聲而去,然而張豆豆并沒有回來,只有沉音過來了,她似是喝了些酒,美艷的臉上兩坨紅暈:“子房哥哥,姐姐,你們回來了!張豆豆暫時脫不得身,他是名義上的家主,這會兒當著滿堂賓客走了,難免讓哥哥失了面子!
沉音仍然沒察覺出張良的異樣,掃了一圈,好奇:“阿景沒跟你們一塊兒回來?”
沉默了一會兒,張良冷淡道:“宴席散了,讓他們來找我!
說罷轉身就走,竟都沒拉著懷瑾,沉音終于覺出不對勁,酒醒了大半。
懷瑾在旁,心有戚戚的看了她一眼,沉音心慌不已,問她:“姐姐,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哪里知道!”懷瑾一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然后追著張良去了。
是夜,等韓念和張豆豆回到后院了,仆人就請張良去了聞遠堂。
一下午男人的臉色冷的嚇人,她就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去廚房了,煮一鍋下火的菊花素湯給他吧。
只是鍋里的水還沒開呢,張良斥責的聲音就傳到廚房來了。
原本熱熱鬧鬧的廚房,瞬間鴉雀無聲,張嬸幾個都不敢動,以眼神詢問她。
懷瑾一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從來沒看到張良會失態(tài)到罵人呀!
“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張嬸小聲說:“這灶上就交給婢子們看!
懷瑾把圍兜解開,往大堂那邊走過去,張良滿是怒火的聲音清晰傳來:“你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嗎!竟敢和官吏有所牽扯,公子莫非是覺得日子太過安生,想找些樂子?”
雖時常和張良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么明明白白的罵到他頭上,他這幾年確實做了好幾件蠢事,韓成心道,但你張良也沒必要從骨子里把我看扁了!
“……你就是改個名字,也改不了你的血統(tǒng)、你的相貌!當年潁川被圍,有多少人見過你的樣子!外院還有一百多位門客,您想大展宏圖,也該顧及著這些人的家!把這么多人和你綁在一起,王孫覺得很有意思?愚不可及!”張良這次可算是忍無可忍,滿臉怒容。
“張良,你別忘了你我的身份!”韓成也火了,被人指著鼻子罵到這里,他再不發(fā)作,當著滿府的人他更下不來臺了。
推開上前來阻攔自己的沉音,韓成道:“隱姓埋名這幾年,我看你把膽子都養(yǎng)小了,你還記得自己是張相國的長子!還記得孤是韓王的嫡孫嗎!你也是讀過圣賢書的,可還記得……君臣有別!”
院子里噤若寒蟬,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張良嘲諷似的笑了一聲:“你是哪里的君?我又是哪里的臣?”
韓成陰測測的看著他:“看來亡國之痛,你早就忘了。”
張良站起來,走到韓成面前,直視著他:“亡國之痛?”
見他滿眼嘲笑,韓成憤怒辯解道:“我是為了兵器庫,為將來有一日起事做準備!
“秦國律法嚴苛,一旦被揭發(fā),被賄賂者和賄賂者都會受誅,這個院子所有人都會被牽連!睆埩紳u漸平靜下來,冷漠的陳述:“更別提你的身份被揭發(fā)又有什么樣的下場,你不顧念我們這些人,也該想著沉音,她是你唯一的親人!
見自己被提及,沉音終于敢說話了:“其實只是一個小小倉吏而已,沒有子房哥哥你說得那么嚴重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286章 智者常有先見之明
懷瑾站在門口,倚著門框往里望,聽了這半天,她總算明白張良為什么生氣成這樣了。
韓成賄賂縣令買了一個小官,姑且不論多少錢買的,光是剛剛張良提出的這兩點風險,就已經夠要所有人的性命了。
室內氣氛不好,懷瑾冷冷靜靜的開口:“你的身份和行賄,這兩件事一旦被戳穿,那就是送命的危險,F在不比以前了,六國皆滅,如果真有那一日,哪怕子房有通天之能,他也沒有辦法和整個帝國對抗。他只是在擔心你,還有張家所有人。”
換而言之,韓成當淮陽的倉吏現在是件好事,但是得到的益處與風險比起來,簡直是小小小巫見大大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