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寨子,不少人都對他們點頭微笑,懷瑾坐在車里不住的和他們招手。
將近一年的時間,她并沒有認識這里的所有人,甚至很多人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但她在這里很快樂,收獲過許多人的善意。
“趙阿姐!”經過某處吊樓時,一個小女孩從里面跑出來,她跑到馬車邊上,送過來一小束花:“今后還來玩呀!”
這是小阿奇,她經常和她哥哥一同進山捕獵,懷瑾也跟他們進過好幾次山。
小女孩滿是真摯,項羽停了下來,懷瑾笑著接下花束,然后從袖袋里掏出一塊飴糖遞過去。
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她并沒有回答。
有生之年,不知道還會不會來這個地方,這一走,應是永別。
馬車又動起來,漸漸行駛出了宅子,懷瑾把頭探出去,搖搖晃晃中秸溪寨逐漸變小、變遠。
山上有人敲起了鼓,然后傳來了渾厚的歌聲:“今頭平安去,來年盼客來,送別歌難唱,祝愿灑滿坡。噢依唷啰——阿兄情誼厚,滿山的鳥雀兒都來替我送,送到十八灣再過九里河,阿哥轉身瞧一瞧喔——”
歌聲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也聽不見,張良只是面帶微笑從容淡定,項伯卻滿腹惆悵頻頻回頭,不知道要看什么。
走了很遠,秸溪寨被綠色的山野所遮擋,往后望只有無窮無盡的山水,懷瑾戀戀不舍的回到馬車坐好。
回去的路上有數不清的山,他們正要翻第一座山時,后面?zhèn)鱽砹笋R蹄聲。
大家都停下來往后看去,只見媧拉氣喘吁吁的下了馬,定定的看著項伯。
沒想到她會追上來,項伯先是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容馬上又暗淡下去。
項羽皺起眉,滿是驚訝:“她不會是要和我們回中原吧?”
懷瑾聽到他語氣中的不爽,在他頭上敲了一把,小小年紀就搞種族歧視!
“我們要先走一步嗎?”張良貼心的問。
項伯只是沉思一瞬,堅定的搖搖頭:“不用!
他的馬并沒有掉頭,他也沒有下馬,只是冷靜的看著媧拉:“我們要走了!
“我知道!眿z拉倔強的看著他,可一時又說不出什么話。
懷瑾等人都安靜的等著,過了許久,媧拉說:“我阿爹給我定了親,我一直沒答應,但是我今天告訴他們,我必須要見你……”
“我知道!”項伯忽然脫去沉重,咧嘴一笑,陽光都比不上那笑容耀眼。
媧拉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似乎有點不能相信:“你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了!表棽绾屠吓笥颜f話一樣,他聳聳肩,故作輕松:“沒有去和你告別,是怕你管我要禮物,我出來除了身上這把劍,什么都沒帶,不知道送什么給你!
媧拉大聲叫他的名字,堅定的看著他:“項纏!如果你今天告訴我你喜歡我,我不會嫁給別人!我會跟你去中原,我喜歡你!”
可是項伯許久都沒有回答她,懷瑾有些看不過眼了,齜了他一下:“人家都問到這份上了,你能不能別再慫了!”
項羽小聲對他說:“小叔,姬妾而已,叔父不會介意的!
項伯和懷瑾不約而同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項羽不明所以。
這時項伯看著媧拉,一字一句說:“我不喜歡你,我把你當我的一個朋友,僅此而已。”
“我不相信!”媧拉眼淚始終沒落下了,在眼眶里轉啊轉的,看得懷瑾都難受起來。
“中原的狼沒法脫離族群在百越存活,百越的花也沒辦法在中原扎根,數不清的大山阻隔開了中原和百越,這些都是注定的,永遠沒有辦法改變!表棽凵袂謇,態(tài)度認真。
他注視著媧拉,一字一句說:“愿你一切安好,夫婿疼愛、子孫孝順!
項伯回過頭,看著張良:“我們出發(fā)!
前面三匹馬開始走動,項羽立即也開始駕車。
后面?zhèn)鱽韹z拉的慟哭聲,懷瑾等人都不住的回頭看兩眼,只有項伯始終沒有回過一次頭。
晚上在山頂扎營,項羽見項伯似乎難受得厲害,不禁跑過來問懷瑾:“她都愿意和小叔走了,小叔為什么不答應,做一個妾室,即便是百越人也沒什么的。”
“你現在還小,你不懂。”懷瑾飛快的打發(fā)了這個小鬼。
關于情愛的疑惑,在項伯還是個少年時也曾問過,當時他年紀尚幼不懂其中滋味,如今卻是明白過來了。
等到項羽長大后,他也會明白過來:當一個人真正愛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給她。
為了項伯,媧拉已經做好放棄一切的準備;為了媧拉,項伯愿意放手,他可以將媧拉收為姬妾,但他沒有。
項伯知道姬妾的地位有多低,如同牛、馬、貨物一般的東西。她在百越是受人尊重的小姐,去了中原就只是一個從蠻夷地來的低賤女人。
他沒辦法自私的把媧拉這樣留在身邊,但他也沒辦法留在百越。
只能這樣了,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可你會傷心的!睉谚@么跟他說。
項伯撥了撥火匙,平靜的說:“除了女人,還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我不會傷心太久的。況且,我知道她會過得幸福安樂,這樣一想,似乎也沒什么可傷心的!
如此一說,懷瑾倒沒什么好說的了,路總是要繼續(xù)走的,眼睛也是要往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