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著極為平常的一些小事,終于到了午時,她院子里開始擺飯菜,蒙毅看了看明晃晃的日頭,說:“不打擾你用食,我就先回去了!
懷瑾笑了笑,吩咐思之多擺了一副碗筷,對他說:“中午日頭太毒,在我這里吃過飯再走吧!
蒙毅莞爾笑道:“如此,就多謝阿姮了,”
她府上的吃食很別致,味道比宮里的還好,里面似乎放了很多說不上名字的配料,比如說把新鮮茱萸切成丁炒雞肉、把蘿卜切成塊和豬骨頭燉在一起、還有茱萸子姜花椒和魚頭一起燉……桌上的菜都很辣,蒙毅只能頻頻吃青瓜。
不過看桌上另外兩個人吃得倒是很歡快。
蒙毅看了韓念一眼,這個人吃飯時面具也不取下,但蒙毅又多看了兩眼之后,心底覺得有些怪異。這個人夾菜、吃飯動作都很輕、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非常有規(guī)矩;每一次夾菜,他都用左手相托;懷瑾不小心把魚尾朝著他時,韓念還會不動聲色的把盤子轉(zhuǎn)一下,好讓魚脊對著他——因他是客人。
凡進食之禮,左肴右被,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膾炙處外,疏醬處內(nèi),蔥片處右,酒漿處右。以脯俗置者,左朐右末……
這些禮儀繁瑣又復(fù)雜,即使陛下也難以日日做到做到。但他從小嚴(yán)格按照規(guī)矩來要求自己,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最好,今日他卻在一個侍從身上也見到這個規(guī)矩,不由有些好奇。
聽說這是韓國遺民,大約也是貴族出身吧,不知因何成了她的隨從?蒙毅還聽說這個人相貌奇丑,又忍不住對面具下那張臉更加好奇。
只是再好奇,他也不能再多看了,不禮貌,不尊重人。
嘴里有些火辣辣的,似乎是咬到一口茱萸,他閉著嘴巴臉憋的通紅。
懷瑾見到蒙毅的樣子,知道他是被辣到了,可蒙毅最講究規(guī)矩禮儀了,和張良似的講究什么食不言寢不語,她好笑的遞上一杯酸梅湯。
蒙毅把那一杯酸梅湯全喝完了,才緩過勁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失禮了!
“你隨意些!睉谚朗前讎诟溃贿^還是多說了一句。
蒙恬以前也偶爾在她這里吃飯,不過跟蒙毅和張良比,那吃相可是平民多了。再想想自己,她內(nèi)心腹誹:就算穿成了一個公主,方方面面她也還是個草根。
咽下最后一粒米,確定嘴里沒有任何食物了,蒙毅才問:“剛剛喝的是什么?又酸又甜,我從來沒喝過!
說完這句他覺得似乎顯得自己沒見識一樣,微紅著臉又解釋了一下:“在宮里也沒喝過!
懷瑾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以為天太熱了,曬得他臉都紅了,她說:“這是梅子汁,拿烏梅搗碎兌糖水、蜂蜜和甘草汁,你要是喜歡等會走的時候給你帶一壺!
淡淡的歡喜,蒙毅道謝:“那就謝謝阿姮了!
那個小侍女撤走了飯菜,在桌上鋪了一塊藍色碎花的布,然后在上面擺了兩盤切成塊的水果,另有一個小碗放著羊奶一樣的東西,不過比羊奶要粘稠。
蒙毅見到她半倚在廊下的竹席上,因為嫌熱還把裙子也撩了起來,看到露在外面的小腿,蒙毅臉上通紅,慌忙低下了頭。
“蒙毅大人還在呢!彼牭侥莻侍從沙啞的聲音,蒙毅想起有一次兄長風(fēng)寒時也是這種聲音,嗓子像是被扯破的布。
“知道了,這不是涼快嘛……”她似乎對這個侍從的話很放在心上,不情不愿的把裙子放下來,到后面她完全就躺在了竹席上。
那個侍從一邊看書一邊給她打著扇子,她則拿一根簽子叉上水果沾著羊奶一樣的東西咔咔嚼著。
懷瑾見蒙毅一直坐在一邊,想著他在自己這里肯定很不自在,緊催著思之把酸梅湯用水囊裝好。剛拿給他一小會兒,果見蒙毅告辭:“今日多謝款待,那我就先走了。”
見蒙毅不自在的樣子,懷瑾客氣道:“路上慢點。”
蒙毅一走,她立即對張良說:“蒙毅這孩子估計再也不想同我一桌吃飯了!
看見她的吃相,只怕內(nèi)心已經(jīng)吐槽了很多遍沒規(guī)矩了。
張良扇子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警告道:“下次再敢在外人面前撩裙子,你也別想再上桌吃飯了。”
她嘟著嘴,小腳在他腿上猛踢了好幾下,兇巴巴的嚷嚷:“知道了!”
“別亂動!睆埩及阉哪_按在腿上,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手里的書。
聽見了廚房思之的腳步聲傳來,她戀戀不舍的把腳放下來,慢悠悠的吃水果。
這日子過得,簡直賽神仙,就是沒有電視可以看,懷瑾不無遺憾的想。
又休息了好幾天,嬴政那邊賜了兩箱進貢的瓜果,潛意思是:你休息夠了吧,水果吃了趕緊干活吧。她這才不情不愿的繼續(xù)進宮當(dāng)差。
每日在清涼殿別無他事,無非是女人間的雞毛蒜皮,倒是古依莎經(jīng)常過來找她說話。懷瑾覺得奇怪的是,古依莎的病突然全好了,每日精神煥發(fā)得要找她嘮叨兩三個小時。
倒也沒聊什么,就是聊一些趣味小事或分享一些日常。想起她一個月前病得快死的樣子,懷瑾看到眼前這個話癆,幾乎是跌破眼鏡。
古依莎興致勃勃的樣子讓她很快適應(yīng)過來,往往是她在批注,古依莎在旁喋喋不休:“你還和尉繚大人他們一起上過戰(zhàn)場呢?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