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騰不僅認(rèn)識尉繚,也認(rèn)識扶蘇,立即進行參拜:“扶蘇公子!”
后面的人聽到稱呼,也全都跪下行禮,扶蘇小臉皺著,讓他們起來。然后穩(wěn)穩(wěn)走上臺,將懷瑾扶起來,裝模作樣的問道:“老師,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尉繚和蒙恬也跟了上來,各個神色不善的看著穆征。
“穆征大人,我記得……”尉繚沉思了一會兒,道:“你以前是跟著楊端和的!
肯定句!懷瑾登時了然,難怪穆征這么憎惡她。正思索著,這時蒙恬收起弓箭,靦腆一笑:“穆大人,情急之下不小心射偏了,不小心誤傷了你。我本來是想射你那把劍的,真的!”
一本正經(jīng)的歉意,穆征聽得臉都黑了,身邊有了好友,懷瑾頓時腰桿子挺直了,冷笑道:“以前有兩個人以劍向我,你知道是哪兩個嗎?”
不等穆征回答,她就朗聲道:“一個是從前的大將軍桓齮,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逃到別國了;還有一個就是楊端和,他去了邊關(guān)看守城門。不知道穆都尉想到自己的后路沒有?”
穆征瞇著眼睛,竟然也毫無畏懼,他看向吳騰和尉繚:“今日之事,就算鬧到陛下面前,我也是占理的。你們都是位列三公九卿的大臣,應(yīng)該比我更熟悉秦律,這三名犯人究竟斬不斬得!趙姮今日如此行事,我究竟罰不罰得!”
“要罰,回去自然有陛下定奪!蔽究澗従徴f道,平穩(wěn)沒有起伏的語調(diào),讓人聽著十分舒適:“至于這三名犯人……”
“老尉!”懷瑾著急的低聲喊了一句,尉繚溫和的眉眼有些犯難。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但即便是觸犯秦法,她也想要救下這三個人。
尉繚看向吳騰:“不如先收監(jiān)?”
吳騰沉重的搖搖頭,道:“他們上刑場之前,趙大人如果這么要求,我一定會賣這個面子。但是現(xiàn)在是當(dāng)著新鄭百姓的面,當(dāng)著秦國將士的面……我相信,即使陛下在這里,他也一定會處死這三個人!
尉繚不說話了,他知道吳騰說的是實情,也知道懷瑾今天犯了多大的錯。
臺下的百姓看著臺上,那些貴人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午時早已過了,卻還沒有行刑。
陰沉沉的天,上面烏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下雨。
“這位大人,多謝你!闭┏植幌碌臅r候,張夫人突然開口了,懷瑾一直擋在他們面前,此時張夫人一動,她聞到一股熟悉的蘭花香味。
她轉(zhuǎn)過身,蹲下,看著張夫人。
“如果可以,讓我的孩子活下去吧。”張夫人看著身旁的少年,向她懇求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救我們,但是我知道,我們今天必須要死在這里。我們夫妻死就死了,但是可不可以,讓我的兒子活下去……”
懷瑾心頭一緊,像是被人揪住了心臟一樣,她有很多疑問,為什么他們沒有跟著張良一起走?昨晚既然來劫獄,張良有參加嗎?他此時在哪里?
這是他的親人啊,懷瑾喉嚨干澀,她膝蓋動了動,轉(zhuǎn)身朝吳騰他們跪著,毫不猶豫的磕了三個頭,聲音嘶。骸扒笄竽銈,放過這個少年人!
尉繚大震,何時見過她這么低聲下氣的模樣?她跪在地上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小泥巴,他捂著心口,那顆平靜的心開始鬧了,狠狠攪著。
蒙恬立即就想拉她起來,但是眾目睽睽,他已經(jīng)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收起思緒,尉繚道:“秦律定罪原則:男子未達到六尺五寸,不能過刑責(zé),這名少年顯然沒有達到六尺五寸,且未成年,放了他吧。”
是命令的語氣,穆征悻悻,想阻止。但尉繚旁邊的人比他更快,立即將那名少年拉開。
張夫人感激的哽咽:“謝謝你……”忽看到懷瑾頭上的簪子,她一愣:“你是……”
她頭上只別了一根簪子,是張良送她的定情信物。
張夫人眼眶含淚,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回頭看著丈夫,囁嚅著不能出聲。
懷瑾被尉繚拉起來,只聽吳騰說:“這兩位是必須要處刑的。”
尉繚緩緩點頭,表示沒有意見,但回頭看了扶蘇一眼。
扶蘇走上前,對下面的百姓,大聲道:“秦國取代韓國治理這片土地,是為了讓你們的生活比以前更加富足,我們并不愿引起戰(zhàn)亂。但一個新的世界,必然是從戰(zhàn)亂中開始的。這片土地的王換了,但是你們依然在這片土地生活,這里將會成為秦國的一個新郡。”
“我是秦王的長子扶蘇,我會上書給我父王,讓他為這片土地減免一年的賦稅,讓你們生活得安樂。而今日在上面的這三個人,是你們從前的相國大人和他的家眷,我很感佩他對前韓王的忠誠?墒撬麄冇|犯秦律,我們不得不殺他們,但君主仁慈,這位少年可免除刑罰。秦律嚴(yán)謹(jǐn)卻通達情理,希望你們成為秦民之后,能牢記秦法,同時也不要忘記君主對你們的恩惠!
七歲的小兒,一番話擲地有聲,她看過去,扶蘇背過身來看她的目光緊張又不安。
懷瑾沖他點點頭,堅定的鼓勵,扶蘇深吸一口氣,小身板又挺得直直的。
但剛剛這番話不像是扶蘇能說得出來的,她看向尉繚,那雙眼睛對著她永遠(yuǎn)是寬容又溫和的?吹轿究澪⑽Ⅻc頭,她笑了一聲,驕傲的看著扶蘇。
因為他們一行人重新回到傘蓋下面坐著,張家的小兒子也被押上來,扔在懷瑾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