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聊起那位樂師,說曾經見過他。
他曾是伊黎耶的同族,后來在戰(zhàn)火中叛逃去了黃金之城。
說他與伊黎耶關系匪淺,擔憂那湖光中的騎士是否會聽信他的讒言。
到后面發(fā)散到所有外族人都不可信。
十星慕的長發(fā)海藻一樣披散鋪開在池面,像一朵綻放的藍色花瓣。水波陣陣,倒映的星空被打碎,繽紛的色彩流轉。
這時,細碎的腳步聲接近。
十星慕仰望著繁星夜幕,幾顆星星簇擁之間,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第一眼看到的是眼睛,他整個人分明呈現(xiàn)出一種冷色。
然而那眼睛瑰麗得像倒映星空的寶石。
十星慕認出似乎是白日里的那位外族青年。
她緩慢地坐起來,發(fā)梢的水珠一點點凝結,片刻滯空,又滴落到池水里。
“你好?”她困惑地問,“有什么事嗎?”
艾爾海森低頭看著十星慕,從發(fā)梢到眼睛,又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我希望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嗯?你要殺什么人?”
十星慕思考了一下:“如果是白天的那個樂師,我不能答應!
“不是!彼D了一下,才說,“這里的人們不歡迎外族人。”
那他來找自己,為什么又能確定她一定會提供幫助?十星慕不太理解。
不過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就是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十星慕問。
那個人沒有回答,只是湊近了一些。半蹲在她的面前。
他的手掌覆蓋住十星慕的,相當克制地保持一定的距離,引導她撫上他的脖頸。
艾爾海森知道。十星慕一直缺乏常識。
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這樣的觸碰代表什么大概也并不在意。
一個相當靠近的距離。
兩個人的剪影倒映在潺潺的水面,混雜繁星的色澤。
十星慕困惑:“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沒有回答,因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似乎許多人追趕了過來。
“那小子呢?”
“萬一他也是什么見鬼的叛徒,必須好好——”
隨即那群憤怒的聲音消失。
一群人滯住。
月光明亮,清楚地照著兩個人的身影。白日里冷淡得跟塊冰,誰見都不搭理的那個外族人,此刻卻以一個頗為臣服的姿勢伏在十星慕的身前。
十星慕,眾人也是有所知曉的。與他們所熟知的撫育伊黎耶的那一只純水精靈不同,她淡漠得仿佛沒有七情六欲,只知道許多場決勝的重大戰(zhàn)爭,都有她詭秘的身影。
眼下這兩個公認的,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碰面了。
并且,顯然不止碰面。
那個外族人看起來像難馴的鷹隼,此時卻十分曖昧地貼近十星慕的手掌,星光傾灑,十星慕海藻一樣的長發(fā)披散在他的披風上。
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一片難言的寂靜之中,十星慕抬眼,死寂的眼神逐一掃過。
她一向沒什么表情。而在這種情境下,很難不聯(lián)想到其它的含義。
艾爾海森同樣偏過頭。與十星慕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神不同,他的神色寫滿了貨真價實的不耐。
他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自己撞破了什么隱秘,下一秒就會被殺人滅口。
這、這眼神——
完全是被打擾好事的不耐煩。
原來真的是伊黎耶與樂師他們的關系!
樂師也就算了,伊黎耶放話,他們不敢不聽。所以只打算去找那個外族人。
可是十星慕。
他們更是誰也打不過的樣子。
被這死亡視線盯著,終于有人鼓足勇氣,遲緩地開口:“抱歉……打擾了?”
“您——你們,繼續(xù)!
“繼續(xù)。哈哈!
他們來時氣勢洶洶,離去卻恍惚得仿佛失了智,時而左腳踩右腳,幾個踉蹌,跑得飛快。
十星慕蹙起眉頭,覺得似乎有什么不對。
艾爾海森從容地撤回手,頷首道:“多謝。”
*
次日。
不知為何,十星慕感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變得多了起來,而當她走近時,閑言碎語驟然噤聲。
并且當她坐到屬于自己的高臺木椅的時候,旁側一向無人問津的空座,卻多了一個人。
十星慕疑惑地側頭。
艾爾海森淡淡解釋:“他們說沒有給外族人的座位,喊我坐在這里。”
這是斗獸場的高處,伊黎耶今日要與那位來自黃金之城的使節(jié)進行最終的和談。
樂師是單獨覲見伊黎耶的。而這里視野最好,勉強能透過窗戶,望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十星慕并不關心這些,但是好友今日有要事外出,擔憂地請她拜托看一眼。
十星慕望向城堡里的一幕。
伊黎耶似乎取下了一個蝶狀的羽飾。
十星慕曾去過璃月,在那些人民的傳說中,翩舞的蝴蝶引渡靈魂,抵達眾水的彼岸。
“在這里的部落。那種形狀的飾品象征超越靈魂與時間的許諾。一個至死不渝的誓言!
一旁,艾爾海森淡淡的聲音響起。
“是嗎!笔悄诫S意應了一聲,“那他們真是關系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