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
扎腳!
他肩膀上怎么還有幾個獠牙的裝束。
魈不明所以,不知這小家伙是什么打算。
“你不應該……靠近我。”
十星慕咋咋;5亟辛藥茁暎傺b沒聽懂,賴在他肩膀上。
她尋覓四處,笨重地挪了挪身子,覺得艾爾海森說得很對。
走路還是要使用眼睛的。
即使身為團雀也一樣。
*
魈站在一塊坡頂?shù)纳绞稀K锏臍庀,追捕到一處古老的遺跡。已是深夜,人們都已睡下,少有人察覺此處殘破的封印。
鬼冥的藍色幽火森然盤踞于松樹投下的重重陰影間,在靠近之后,仿佛躲貓貓一樣又調(diào)皮地消失。
十星慕忽然就想起客棧老板意味深長的話語。
“無妄坡啊……可是個有趣的地方!
陰陽兩界的交匯地界,尚有執(zhí)念的靈魂停留于此。
上一刻或許還是陽光大道,一旦踏入無妄坡便橫生起大霧,天色一下便黯淡下來。
妖邪時常出沒,更沒什么人愿意在半夜經(jīng)過這里。
四周只有魈極輕的腳步聲。
草叢窸窸窣窣。
似乎有誰人撥開野草,好奇地向他們投來注視。
隱約有斷續(xù)的古老歌謠。凄厲而悲涼。
一聲。
又一聲。
十星慕抖了抖毛,隱約有種恍惚的錯覺。
是她的音感匱乏么?竟然覺得隱約的熟悉。
詭譎的風聲送來縹緲且恍惚的話語,也不知道是不是發(fā)聲于人的嘴中。
“我已……淪落至此,茍且一隅……”
“為何你仍是緊追不舍……緊追不舍!”
凄厲的歌謠更甚,壓住那不明來處的魔物出聲的字句,令人聽得模糊不清。
魈蹙眉。
他向來寡言少語,很快便鎖定了聲音的來處。
他審視著面前這一片幽深破損的遺跡,混沌污穢的濁水從緊鎖的鐵門縫隙流淌而出,堆積成一灘積水。仿佛肉瘤熟透了,流出了帶一點血絲的黏液,和腐爛的膿痂。
低等一點的魔物全無靈智,只憑心意化作鬼怪。而有些高等級的魔物,化身疫病災劫,它們口吐人言,甚至有溝通交流的本領,籌謀布略,統(tǒng)領一方領土。
而面前困鎖住的這只魔物,顯然屬于后者。
不過對方似乎被封印壓制了多年,力量消散不少。只能發(fā)出徒勞的嘶鳴。
凄婉的歌謠夾雜在忽明忽暗的鬼火之中,音符斷斷續(xù)續(xù)地拼湊。
而十星慕終于辨認出那股莫名的熟悉從何而來。
——那是伊黎耶的歌聲。
許多個晴朗的午后,伊黎耶在好友和她面前唱起過這首歌。
也在征伐凱旋的時刻唱起這首歌。
伊黎耶的部族為雷穆利亞王朝所滅,于是她選擇了一條艱辛的復仇之路,卻行至途中,便目睹了雷穆利亞的終日。
震駭于終焉的預言,伊黎耶要去尋找一個能實現(xiàn)所有愿望的潔凈之盞。她將湖光刻入鋒刃,將曼聲的歌謠引渡,封印各處的魔物。
許多人為她而生,許多人因她而死。
自然,好友一直陪在她身邊。
這是好友提及過的寥寥幾句。那時十星慕并不關心她們的歷練,卻記住了那一首好聽的歌。
小團雀糾結地跳來跳去,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
這只魔物大概把她認錯了。
面前歌聲做成的封印即將被打破,而她現(xiàn)在唱的歌又是那樣……嗯,難以言喻。
這種差一口氣的感覺,完全是在一場緊張而重要的考試里,無比清晰地記著老師劃過這個知識點。
同樣也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沒有認真聽課。
我恨!
十星慕在魈的肩膀上焦躁地蹦噠,有力使不出來。
魔物大概被十星慕的氣息刺激得有些應激,同樣呈現(xiàn)出一股破罐破摔,死了也要拉人下水的心思。
猛烈的風聲從破損的封印裂口中漏出,急促的黑霧與魔氣撲面而來。
魈同時揮槍,大開大合的凜冽槍法裹挾著水霧向前推進。
槍尖掃過湖面,猝然橫濺起水滴。
情急之下,十星慕瞬時凝固出關于那首歌謠的片段回憶,附在散發(fā)著綠光的鳶槍之上。
斷續(xù)的音節(jié)補充完整。
古老的歌謠橫跨過蒼茫的歲月,再次響徹在這片土地上。
即使時過境遷。
那歌女已經(jīng)不在。
魈伴隨著歌聲起跳,攻勢迅猛,雷霆萬鈞一般攻進那道破損的封印。
悠揚的歌聲響徹,魔物不甘地發(fā)出一聲怒吼,終于漸隱在茫然的夜色中。
風聲簌簌,隨即沉寂下來。
沒等十星慕感慨一下,便又被他拎著脖子揪起來。
這人的動作沒有先前溫柔,不大輕緩,幾乎像是趕著什么把她放回地面。
十星慕奇怪地仰頭去看。
古玉制成的長槍猛地墜向地面,投下碩大的一片陰影。
——下一刻,這人結結實實地昏倒在地上。
十星慕嚇了一大跳。
她撲騰著翅膀,翅膀和爪子走得各有各的想法,但無論如何,總歸是亂七八糟地走到他面前了。
還好。
還有點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