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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換水的時間了,他抬頭看向書桌旁的小海獺。

  而被認定為命不久矣的厄海塔,此時正在試圖咬住自己的尾巴。

  她欣然自得地適應(yīng)了新的軀體,并且為此興致勃勃。

  在蘇醒后,她聽到了一位類似動物醫(yī)生的縝密發(fā)言,救她的好心人稱呼那位動物醫(yī)生為“提納里”,而提納里叫對方“艾爾海森”。

  哦,原來不是愛你海獺。稍微有點失望。

  同時她還聽到了自己的新名字“十星暮”。

  她很喜歡這個名字,聽上去眼前就仿佛浮現(xiàn)出絢麗的光景,黃昏,星星,失落的銀河與漫長的寂靜。

  沒想到這位好心人聲音聽上去冷冷淡淡,但是有相當(dāng)豐富細膩的心思呢!

  她像接受了海獺的身體一樣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十星暮依舊看不見四周,忽然感到身體兩側(cè)一陣冰涼的觸感,然后嘩啦一聲離開了水箱。

  “唔!”

  “換水!

  艾爾海森簡短地解釋。他無法證明十星暮能否聽懂他的話,但語言似乎能起到一定的安撫作用。他漸漸習(xí)慣了跟它進行單方面的對話,而對方偶爾會回幾個短促的音節(jié)。

  十星暮于是不再掙扎,乖乖被拎起來,被放置到一個更大的地盤。

  她好奇地探出腦袋,當(dāng)然眼前什么也看不見,模糊的光影間有一個忙碌的影子,然后是藥劑瓶罐被打開的聲音。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她自認為了解這位名叫“艾爾海森”的好心人。

  話少,安靜,富有愛心。

  總之,感覺像會受到職場欺凌后悶聲不吭的老實人啊……

  十星暮有些苦惱了。

  很擔(dān)憂他會不會受欺負。

  艾爾海森調(diào)配完更新后的藥劑和營養(yǎng)液,低頭就見到小海獺直愣愣地呆在水缸里,也不追自己的尾巴了,緊皺著小臉,憂心忡忡地盯著淋浴室的沐浴露發(fā)呆。

  才一會沒看住,又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順手摁了一下露在浴缸外,格外突兀的小腦袋,想讓它安分地呆在水里。

  十星暮感到頭頂被揉了揉。

  她有些不滿地晃晃腦袋,但轉(zhuǎn)念又想到自己正被好心養(yǎng)著,還什么也沒有干。母親說凡事皆有代價,書上說善心要得到回報,于是她只是反抗了一下,便沒了動作。

  甚至把腦袋往前拱拱。

  不摸嗎不摸嗎?沒人會拒絕一只小海獺吧?她已經(jīng)修養(yǎng)得很好了哦,皮毛肯定很光滑,說得她自己都好想摸摸自己。

  腦袋頂上的這只手似乎頓了一下,然后毫不遲疑地揉了第二下,迅速抽走。

  冰涼的觸感還殘存著。這人的體溫不比水箱里的營養(yǎng)液溫暖多少。

  十星暮默默潛了下去。

  好像身體有些發(fā)燙。不會吧?被摸摸腦袋就有這么大反應(yīng)嗎?

  她從前是這么害羞的人嗎?還是這具海獺的身軀對人類過敏呢?

  意識變得混沌了起來,鼻子里癢癢的——

  “阿嚏!”

  正在測試水溫的艾爾海森回頭。

  水藍色的小海獺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暈乎乎地在原地打轉(zhuǎn),一副找不著路,飄飄忽忽的醉酒樣。

  沉思了會,艾爾海森忽然稍微有些理解了那些在虛空終端搜索“魚會溺死嗎”的人群。

  不過他的選擇是咨詢專業(yè)人士。

  *

  “你對它做什么了?”

  深夜這個時候被打擾,提納里并沒有抱怨。顯然他的關(guān)注點在另一件事上,語氣很緊張,神情很緊繃,像是下一秒就會聽見什么禁忌實驗,隨時準備出門叫大風(fēng)紀官。

  艾爾海森回憶今晚發(fā)生過的一切,闡述:“換水,轉(zhuǎn)移到浴缸!

  “然后呢?”提納里緊張兮兮地問。

  面前的青年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情況不容樂觀。

  提納里皺起眉頭,認真地提醒:“我必須申明一點,艾爾海森。這時候不要有任何隱瞞,不調(diào)查清楚病因,對十星暮的病情沒有好處!

  “我摸了一下它的頭!痹谔峒{里暗含隱晦譴責(zé)的注視下,艾爾海森終于坦然地承認道,“手感不錯。”

  “……”

  換水當(dāng)然不會導(dǎo)致發(fā)燒。畢竟以艾爾海森的嚴謹,十星暮成天待的水始終保持著相同的成分,溫度和濃度。

  當(dāng)然,摸頭也不會。

  提納里先把十星暮轉(zhuǎn)移到了新配好的水箱里,喂了一些暫時能抑制病菌的藥物。再過了半小時,它臉側(cè)不正常的紅暈終于消散,又恢復(fù)了前幾天睡獺的模樣。提納里松了一口氣,終于有心思開始研究突然發(fā)燒的起因。

  逐漸的,他眉頭越皺越緊,大尾巴開始疑惑地搖晃。

  “怎么看起來像……在水里泡久了。俊

  換掉籠統(tǒng)介紹的《海洋生物圖鑒》,手里翻動著另一本《海獺生活習(xí)性》的艾爾海森從浩渺茫茫的知識中抬起頭。

  他陷入了沉思,決定有必要去翻一翻“魚會溺死嗎”這個問題下面的回答。

  “總之,我明天再來仔細看看。它睡一覺應(yīng)該就好了!

  提納里拎著醫(yī)藥箱,艾爾海森向他道謝,提納里擺擺手說這不算什么,還調(diào)侃道:“等到它痊愈那天,我都懷疑你會不會舍得放它走了!

  艾爾海森:“稍顯荒誕的猜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