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章蕓又開始調侃起了宋歌。
“哎喲,今天又碰到一個帥哥,而且還是舊相識。你倆是不是有故事?”她們并排坐在出租車的后座,章蕓頂了頂宋歌的肩膀。
“這能有啥故事啊。我倆那時候才多大,而且我后來搬家了,再也沒有聯(lián)系。”宋歌一上車,便從兜里掏出手機,搗鼓了起來。
“那他怎么一下子就認出你來了?肯定是從小就喜歡你!闭率|言之鑿鑿。
“我從小到大長相根本沒有變過!彼胃枰娦祆o還沒有回信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口回答道。
在睡前電話里,宋歌跟徐靜復述了一下今天遇到戴業(yè)的事。
宋歌聽到電話里徐靜的沉默,開心地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你是不是嫉妒了?”
那頭的徐靜似乎是剛從門外進屋,他把手中的鑰匙放在茶幾上,從容地在沙發(fā)上坐下,。
徐靜的語氣中帶著點游刃有余:”我對你很有信心,也對我們的關系也很有信心!
“真的嗎?我看偶像劇里,男主角知道女主角身邊有青梅竹馬都會嫉妒、吃醋的。愛情里真的會有四平八穩(wěn)的篤定和確信嗎?我還以為都要像走鋼索一樣,晃晃悠悠,攪得人心七上八下的,才算是愛情呢!
徐靜聽了她小女孩的發(fā)言后,輕聲笑了笑:”如果每天都像是在走鋼索的話,很快就會心肌勞損了吧!
“那你覺得愛情是什么樣子的呢?”
“愛情是會有那么一個人,跟她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在一起本身,就足夠讓人快樂!毙祆o想了想,才回答宋歌。
他溫柔的聲線順著電波,輕輕觸到宋歌的心頭,在她的心頭蕩漾。
睡前聊天成了他們戀愛的日常。
盡管白日里他們可能一天都聊不上一次,短信也是只有簡短的幾個來回。
但每天晚上,他們總會不約而同地給彼此打電話,聽聽彼此的聲音,漫無目的的瞎聊。
這看似毫無意義的聊天,卻是戀愛本身的意義。
“我愛你。”
宋歌冷不丁地在長久的沉默之后說了一句。
不知道那邊的徐靜是否已經(jīng)收線,還是已經(jīng)去干其他事,但這三個字就突然從她腦子里蹦了出來,而她沒有半分猶豫就把它們說了出來。
“我愛你!
那頭的徐靜在聽到的瞬間就給了她全部的回應,沒有一絲的停頓。想看更多好書就到:po18 k.co m
不是一句敷衍式的附和“我也愛你”,是完整的真誠的“我愛你”。
過了幾天,便是最后的投標日。
那天早晨,徐靜親去投標處交了標書后,回到公司和眾人一起等待投標結果。
投標結果是在下午三點鐘公布。
公司的所有高層領導和投標項目組的成員都聚集在大會議室里。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徐靜接到前方的電話,并按下了擴音。
“徐總,我們除了A藥品沒有中標以外,其他兩種藥品都中標了!
徐靜并沒有驚訝,他只是不動神色地掃視著會議室里眾人。
大部分人的臉上浮出了驚訝。
他們公司在參與投標的三種藥品的生產(chǎn)制造和流通上都占據(jù)絕對的優(yōu)勢。
而且他們在價格上已經(jīng)給出了很大的讓步。他們很有自信最終給出的價格是小藥企無法匹敵的。
徐靜收回審視的目光,繼續(xù)問道:“A藥品是哪家企業(yè)中標,中標價格是?”
“A藥品是岷江藥業(yè)中標,中標價格是1.07元/盒!
房間里眾人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話之后更加精彩了。
因為他們公司的投標價格是1.08元/盒。岷江藥業(yè)這個報價明顯就是知道了他們公司的報價之后,故意向他們挑釁。
再加上本地的醫(yī)藥行業(yè)圈子極小,會議室里的眾人都心知肚明,王副總的下家實際上就是岷江藥業(yè)。即使他現(xiàn)在礙于競業(yè)協(xié)議,并沒有正式入職。
即使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徐靜的聲音和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他沉著冷靜地對電話那頭說:“好的,辛苦了!
他收線后,對著下頭或小聲交頭接耳,或不知所措的眾人朗聲說:“大家這幾個月辛苦了。大家也都聽到了,我們公司有兩款藥品中標,這是一個不錯的成績。晚上我請大家慶功!
眾人沒有想到,徐靜如此沉得住氣,竟然還要請客慶祝。
徐靜沉下自己的聲線,環(huán)視著眾人:“其次,關于A藥品的中標價和我們的投標價如此接近,我們會開啟內部調查,查看此次投標過程中公司內部是否有違規(guī)行為。“
“我再次強調,我們所有人都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希望各位同事自檢自糾,自主上報,公司可以從寬處理。但要是被公司查出來,那可就只有移交司法機關一條路了。”
散會后,徐靜合上桌前的筆記本電腦,率先走出會議室。
留下眾人在會議室里或面面相覷,或小聲地交頭接耳。
辦公室里的風聲傳得是最快的。
不一會兒,全公司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更別說是處于風暴中心的銷售部。
宋歌這時正好在銷售部,跟一些銷售人員和IT溝通CRM系統(tǒng)的測試問題。
他們這頭正聊著,那些從會議室撤出來的人就走進了辦公室里。
“怎么樣?投標結果出來了?”還沒等他們踏入辦公室的門,就有人開口問。
“中了兩個標,A藥流了!
辦公室里的人聽到了他的回復,紛紛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朝他們聚攏過來。
有心急的人直接問了:”怎么會呢?我們在A藥的銷售上可是占統(tǒng)治地位的。”
“你們猜也猜不到,最后價格只差一分錢!蹦莻知道內情的同事夸張地舉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分錢,就一分錢。而且你們猜猜看是哪個公司中標了?”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他這么說了,自然會往熟人那邊猜:“不會是王副總的那個公司吧?肯定有內鬼泄漏了我們的投標價格!
沒有參加投標項目組的同事,把心一寬:“剛開始沒進項目組,我心里還偷偷嘀咕呢。現(xiàn)在,幸好沒進。要不然就有可能公安局見了。”
“我們公司是不是要開始抓內鬼了,可別誤傷了我們良民啊。年底了,沒了工作多可憐啊!
“話說,這會不會影響我們年終獎?””你們猜是誰泄的密?“
眾人聽到了他的話,就像炸開了鍋一樣,開始討論了起來。
還有陰謀論者已經(jīng)發(fā)展出了一套更加嚴密的說法:“要我說,這可不僅僅是投標這么簡單。我可聽說了一分那邊前幾天參與的投標可是全中。我們徐總這下可是輸慘了!
銷售部的消息比其他地方靈通得多,集團老總年事已高,總有一天要退休。
他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可不就是龍爭虎斗嗎?
“你是說,我們公司有那頭的人,故意消息泄漏給王副總。這以后王浩上臺,我們三分的人還有好日子過嗎?”
宋歌的腦子早就被藥品沒有中標的爆炸性消息挪為平地。
她已然聽不見其他人熱火朝天的討論,滿腦子只想著快點回到辦公室,見見徐靜。
她不敢想象他內心該有多失望。
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都要聰明。
這幾個月來應酬加班不斷。一次又一次地飛總部、跑工廠,喝酒喝到胃抽筋,第二天還要如常上班,甚至繼續(xù)參加應酬。
她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失敗,而是害怕他失敗之后會難過。
宋歌只覺得自己此時像個游魂,一絲精神都提不起來。
她顧不得跟身邊的同事交代兩句,就直接跑到了電梯間。
可今天的電梯似乎都不隨她的心意,她等了幾分鐘,見電梯遲遲不來,就再也等不住了。
她匆忙跑去了電梯間,即使知道電梯很可能馬上就到,她也受不了再浪費時間在原地等待上。
她知道即使回到他的辦公室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不能打電話給他,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有更多更重要的電話要打。
她也不能直接進入辦公室里,安慰他,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這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年不中,還有明年。
可她就是想要馬上跑回辦公室,即使只能坐在和他一墻之隔的地方看著他。
宋歌緊趕慢趕跑回辦公室之后,發(fā)現(xiàn)徐靜的辦公室門緊閉著。
她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正想問問張欣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可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張欣也不在座位上。
過了一會兒,藍可走了過來。
宋歌朝藍可比了比眼色,小聲問她:“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藍可看了一眼辦公室的方向,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就突然收到電話,讓我來處理一些事情,我估計是要炒人了。先不跟你說了,我先進去!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宋歌發(fā)現(xiàn)張欣紅著眼眶和藍可一起從房間里走出來。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收拾個人物品。
而藍可則是公事公辦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收拾,以防她拿走除個人物品意外的任何東西。
宋歌坐在原地,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張欣的一舉一動。
等張欣收拾完東西,準備去搭電梯的時候,宋歌拉了拉藍可的衣角,小聲對她說:“我來送欣姐出去吧!
藍可拍了拍宋歌的肩膀,表示同意,就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區(qū)。
張欣雙手拎著箱子,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二人的互動,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徑直往前走去,宋歌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后。
直到出了電梯,到辦公樓外,宋歌才走快幾步,攔下張欣問:“欣姐,有時間去旁邊喝個咖啡嗎?”
張欣站在原地,側著頭看了一會宋歌,然后才開口:“不用了,你想問什么就在這里問吧。”
宋歌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了良久,才抬著頭對張欣說:“我不覺得你是個壞人,你對我很好,教會了我很多。欣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可以跟你一起向徐總解釋的!
“沒什么解釋的必要。事情是我做的,甚至那次宣傳手冊的事也是我做的!睆埿览涞爻姓J。”為什么呢?“宋歌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感覺她跟自己之前認識的張欣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張欣騰出一只手,扶了扶自己的頭發(fā):“宋歌,你別這么傻了好嗎?能為什么,還不是為了錢。你知道我做秘書一個月多少錢嗎?每個月不停的加班,家里頭也顧不上,也就這么點錢。你又知道學區(qū)房多少錢一平方米嗎?張總答應把我的孩子送進最好的小學。”
“但是這是經(jīng)濟犯罪啊,而且徐總,徐總對你也不錯啊!彼胃锜o力地反駁著。
張欣滿不在意地笑了:“宋歌,你別這么傻了好嗎?只有你才會把公司當成自己的家,把同事當作是朋友。工作這么多年,誰不知道點公司的骯臟事,他要告我也得掂量掂量!
她伸手攔了一輛遠處的出租車。
出租車在眼前停了下來。
宋歌見張欣手上拿著的紙盒,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幫她開了車門。
張欣坐上車后,抿了抿嘴,最終還是轉頭對門外的宋歌說了一句:“不要對上司產(chǎn)生公事以外的任何情感,最終受傷的只有你!
宋歌聽了,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有人知道她喜歡徐靜的事情。
載著張欣的出租車已經(jīng)駛遠了,但宋歌仍站在街口,看著一輛又一輛飛馳而過的車發(fā)呆。
X市一下子就入冬了,十二月的風迎面吹來,帶著成人世界讓人措不及防的殘酷。
宋歌用外套裹緊了自己的身體,可依然忍不住地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