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溫和地說:“我們都被卷入了長輩的恩怨,額娘和舅舅的關(guān)系不好,朕幫著自己的母親,你幫著你的父親,都是人之常情。偏偏我們要成為夫妻,而從小,直到我們大婚那天之前的一切,你我都沒得選擇,但也許從今往后的人生,多少還能選。”
孟古青得到了意外的答案,福臨的話,讓她聽著舒服,身上的氣息軟和下來,便也說道:“我第一次去盛京,就看見姑姑扇了我阿瑪一巴掌,那時候我還很小,心里很害怕。后來的這么多年,我時常聽人說,阿瑪?shù)搅耸⒕┑搅吮本,都不被姑姑待見!?br />
福臨沒出聲,也是默認(rèn)了。
事實就是如此,額娘甚至不允許舅舅為姨媽上香,不允許他靠近靈堂陵寢,兄妹之間仿佛有生殺大仇一般。
孟古青說的激動了:“皇上,你告訴我,我的阿瑪做錯了什么,他為了科爾沁嘔心瀝血,我們每年為大清送來那么多的戰(zhàn)馬,我們?yōu)槟銈兪刂晒,憑什么這樣待他?姑姑給她自己的女兒送那么多東西,對我不聞不問,既然不喜歡我,為什么還要娶我?”
“朕才說,這是長輩們的恩怨,不該把我們牽扯進(jìn)去,也許將來你會明白這些事是為什么,但眼下你要問朕,朕也說不上來!备ER道,“可有一件事,你若不愿被紫禁城束縛,不愿做朕的皇后,朕可以把你送回去!
孟古青這會兒明白,福臨不是挖苦她,不是惡心她,他們都身不由己,福臨也不容易。
“所以你才不和我圓房嗎?”孟古青直率地問。
福臨一時語塞,微微紅了臉,避開她的目光,沒有回答。
孟古青卻故意湊過來,仔細(xì)盯著皇帝的臉,輕哼一聲:“你都和別的女人生過兒子了,你臉紅什么呢?”
福臨惱道:“還有你這說話的態(tài)度語氣,教你的嬤嬤,沒有告訴你什么是三綱五常?朕可以不計較,朕也愿夫妻之間互敬互愛,隨和一些。但別人會計較,他們會說三道四,傳出去額娘臉上掛不住,你也不會受人尊敬!
孟古青見皇帝動氣,心里又不服起來,但自己無話可反駁,只能鼓著腮幫子,不理會皇帝。
福臨見她這脾氣,無奈地說:“走吧,該回去了,不然大隊人馬找來,又不知要被傳什么話!
“誰敢說你的不是,你砍掉他的腦袋就是了!泵瞎徘喟寥坏溃澳阋粋皇帝,為什么要做的唯唯諾諾?”
三番五次地被指著鼻子說無能,福臨再好的脾氣也禁不住磨,瞪著孟古青便要發(fā)脾氣,忽然一道黑影竄出來撲向孟古青,嚇得她花容失色,大呼小叫地跑來躲在福臨的身后。
但福臨已經(jīng)看清了,是一只灰毛野兔子,不僅見了人不怕,蹲在地上蠢蠢欲動,還想撲過來似的。
侍衛(wèi)們聽見皇后驚叫,已紛紛趕來,那兔子見勢頭不對,才撅著屁股跳開。
福臨抬手示意侍衛(wèi)們不要靠近,稍稍轉(zhuǎn)頭,見孟古青臉漲得通紅,尷尬得恨不得鉆進(jìn)地縫里去的模樣,叫人忍俊不禁。
福臨努力忍著笑,輕咳一聲道:“你放心,朕不告訴別人!
孟古青撅著嘴,低頭看見自己兩手正緊緊抓著福臨的胳膊,卻是心里一酸,問道:“等我阿瑪走了,你還會待我好嗎?”
福臨頷首:“我們彼此都不了解,聽來聽去都是傳言,慢慢來,我都娶了你,為何要欺負(fù)你?”
孟古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再也不說你臉白了!
福臨哭笑不得,可孟古青認(rèn)真地說:“其實我喜歡你臉白,特別好看!
“嗯!备ER心里笑著,面上故作鎮(zhèn)定,主動拉起孟古青的手,“回去吧,明天打獵,朕可不想輸給任何人。”
“我?guī)湍!泵瞎徘嘁宦犯ER,“我可厲害了!
營地里,等候許久的蘇麻喇,終于遠(yuǎn)遠(yuǎn)看見侍衛(wèi)擁簇著皇帝歸來,但十一貝勒、岳樂郡王等等都迎了上去,她自然不便再上前。
可是親眼看見皇上將皇后從馬背上抱下來,兩人好好地說了幾句話,皇后才被人帶走,蘇麻喇的心頓時回到肚子里,趕著回來告訴格格。
玉兒也不可思議:“真的?”
“格格,咱們皇上哄姑娘的本事,都是跟誰學(xué)的?”蘇麻喇笑得眼眉彎彎,“連皇后這樣的小刺猬,都能把毛捋順了?”
玉兒連連搖頭,嗔道:“保不齊是岳樂,這哥兒倆在一起,還能說些正經(jīng)事嗎?過幾天把岳樂找來,我要問問他才行!
蘇麻喇笑道:“您就別管了,家和萬事興吶!
玉兒不禁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沒有比福臨爭氣更好的事,蘇麻喇啊,我的好日子,是要來了。”
是日夜里,營地燃起篝火,載歌載舞慶賀帝后大婚,炙烤的牛羊香氣飄滿整個圍場,拋開漢人的皇家禮儀,照著蒙古人滿人最原始的習(xí)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熱鬧。
孟古青中途退席,再回來時,宮人們給她呈上了香噴噴的烤兔肉,皇后愣了愣,抬頭再看福臨,皇帝果然抓著一只兔腿,朝自己比劃了一下。
美麗的小皇后心里熱乎乎的,嘴角抑制不住地?fù)P起,但又死撐著面子,傲然把頭扭回去了。
小兩口眉來眼去的模樣,以及今日的爭執(zhí)矛盾到最后的和解,叫吳克善喜不自禁,大碗大碗地酒灌下去,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來向玉兒敬酒時,高大的男人竟是哭了,這么多年的恩怨無奈,叫玉兒也不勝唏噓。
圍場的熱鬧,沸反盈天,相比之下,紫禁城靜得出奇,已經(jīng)從東西六宮搬出去的庶太妃們,今日也受邀隨皇太后去了圍場,這一片宮殿里,只留下了被囚禁的娜木鐘。
多年的囚禁和折磨,娜木鐘瘦如枯槁,可她還是堅挺地活著,自然,皇太后也不允許她死。
“今晚怎么這么安靜?”娜木鐘站在墻根下,聽著外面的動靜,問身邊看守她的宮女,“皇帝不是大婚了嗎,怎么安靜得像死了人,又是誰死了?”
“您積點(diǎn)口德吧!睂m女不耐煩地說,“大家都出宮去玩兒,當(dāng)然安靜了!
“那,我的博果爾也去了?”
“回去吧,您不睡,我還要睡呢!睂m女壓根兒不愿回答,上首拽她,“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