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翻身而起,海蘭珠捧來戰(zhàn)袍,屈膝雙手奉上,柔美的眼中滿是驕傲自豪,他是她的天,他是大清的神。
“起來,永遠(yuǎn)也不要跪我!被侍珮O攙扶起海蘭珠,接過她手中的戰(zhàn)袍,在心愛的人唇上深深一吻,“蘭兒,等我回來,帶你去北京。”
“是。”海蘭珠心滿意足地看著他,“皇上,我等你回來!
十王亭前,將士們陸續(xù)進(jìn)宮集結(jié),等待皇帝發(fā)號(hào)施令,雅圖跟著大玉兒卻在此刻來到這里,她提醒母親:“額娘,咱們來的太早了,皇阿瑪還沒來呢。”
“雅圖,你看那里穿鎧甲的人是誰?”大玉兒道。
“是索尼。”雅圖說,“好久沒見他了。”
“雅圖,去把這封信交給他,悄悄的最好別讓人看見!贝笥駜簩ε畠旱溃澳阒涝撛趺醋鰡?”
雅圖是聰慧剔透的姑娘,立刻接過信,飛奔到索尼跟前。
索尼乍見公主,慌忙行禮,雅圖卻道:“該是我向先生行禮才對,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索尼大人,好久不見您了!
“臣怎敢觍顏?zhàn)苑Q是公主的師傅!彼髂峁肀珊鋈,公主塞了一封信到他的懷里,“索大人,這是我的謝師信,您路上慢慢看吧!
索尼怔然,再抬起頭,見莊妃娘娘立在遠(yuǎn)處,他朝大玉兒欠身,便立時(shí)將信收好。
半個(gè)時(shí)辰后,眾人擁簇帝王而來,海蘭珠跟在人群中,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玉兒,她又看了看皇帝,她知道,玉兒能來送皇帝出征,他一定高興極了。
皇太極走到母女倆面前,雅圖不顧行禮,仰著臉傲然對父親說:“皇阿瑪,您記得把崇禎的人頭給我送到科爾沁,我要當(dāng)球踢!
皇太極心中一緊,他幾乎忘了,七月里,雅圖就要出嫁科爾沁。
雖然對明朝宣戰(zhàn),但并沒有修改婚期,或是說誰都把這件事忘了,而這下他去出征,連女兒的婚禮都不能參加。
“雅圖,還不向皇阿瑪行禮?”大玉兒在一旁道。
雅圖撅了嘴不服氣,忙向父親行大禮,祝他旗開得勝早日凱旋,大玉兒含笑看著女兒,皇帝卻看著她,道:“朕會(huì)早日歸來!
大玉兒抬起眼眸,凝視著她的丈夫,笑道:“與其把那血淋淋的頭顱送到科爾沁,不如到時(shí)候直接接雅圖和女婿去北京。太和殿前的廣場那么大,踢球才有意思,皇上說呢?”
“那就這么定了,把女兒和女婿都接去。”玉兒的話,讓他心里好舒坦,便挽起女兒的手道,“雅圖,阿瑪?shù)綍r(shí)候派人來接你和弼爾塔哈爾,咱們?nèi)ケ本┑幕蕦m里玩!
“多謝皇阿瑪!毖艌D歡喜極了,大玉兒將她拉到身邊,命她要莊重,那邊廂哲哲也帶著孩子們過來了,皇帝與她說了幾句話,便龍行虎步地走向十王亭。
十王亭前,將士們氣勢滔天,皇帝揮劍指天,策馬而去。
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天響,揚(yáng)起的沙塵迷得人睜不開眼,大玉兒矚目凝視,直到煙塵散去,直到十王亭前空無一人,愿上蒼保佑,愿他毫發(fā)無損地歸來。
一旁的海蘭珠,手里牽著小小的福臨,安然看著皇帝遠(yuǎn)去,她已經(jīng)把自己的心按在了皇帝的身上,愿跟著他一起奔赴沙場。
而這幾個(gè)月,他們?nèi)找瓜嗵帲鹜P同吃同喝,若非堆積如山的奏折,若非三更半夜也會(huì)闖來的緊急軍報(bào),她幾乎要忘了自己是在帝王的身邊。
海蘭珠看向一旁的玉兒,妹妹比她早了十年嫁給這個(gè)男人,可那十年里,他們聚少離多,在一起的時(shí)光甚至湊不出一年。
可自己來到后,皇太極很少再出遠(yuǎn)門,這七年里,再加上他的專房之寵,她陪伴皇太極的時(shí)光,早就超過了玉兒。
老天對她,太厚愛,老天對玉兒,太殘忍。
不,是她對自己的妹妹,太殘忍。
大玉兒轉(zhuǎn)身來,看著姐姐,莞爾一笑:“你牽著福臨做什么,他該上書房去了,又想幫著他偷懶嗎?”
福臨聽見了,撅著嘴氣哼哼地看著母親,抱住了姨媽的裙擺,把臉埋在海蘭珠的裙子里。
“福臨啊,我們?nèi)苛!焙Lm珠蹲下來,想要抱起福臨,可一蹲下,她就感覺到暈眩,心口和后背熟悉的痛楚再次出現(xiàn),她沒有抱福臨,溫柔地說,“福臨乖乖地念書,等咱們福臨有出息了,額娘就沒得訓(xùn)你了!
“我聽姨媽的!备ER好乖,沖大玉兒說,“額娘我去書房啦,你也要乖一些!
小家伙轉(zhuǎn)身,大搖大擺地跑開,跟著他的嬤嬤們也一窩蜂地跟走了,海蘭珠緩緩起身,對妹妹說:“玉兒,我累了,尼滿跟皇上出征,崇政殿里的事兒要有人照應(yīng),我想去歇一歇,你去看著可好?”
“我知道了!贝笥駜阂娊憬隳樕缓,幾乎是一瞬間就變得蒼白,擔(dān)心地問,“姐姐沒事吧?”
“天天伺候皇上,能不累嗎。”海蘭珠不以為然,“我去歇著就好了,之前你不愿見皇上,這會(huì)兒皇上不在家,叫你去收拾些東西總成了吧?”
“是是是……”大玉兒攙扶著姐姐,“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親眼看著姐姐躺下后,大玉兒才帶著雅圖來到崇政殿,看到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看到沙盤里插滿了各種標(biāo)記,連臥榻上都散落幾本兵書和奏折。
“皇阿瑪真辛苦。”雅圖跪在榻上,將散落的書本摞起來,心疼地說,“等我去了科爾沁,要好好帶著他們放牧養(yǎng)馬,給阿瑪養(yǎng)最健壯的戰(zhàn)馬,讓阿瑪坐得穩(wěn)穩(wěn)的舒坦的,馱著他走遍天下!
大玉兒欣慰地看著女兒,她既心疼父親,又心疼自己,還有身為帝國公主的驕傲和擔(dān)當(dāng),老天賜給她這樣好的女兒,在雅圖的面前,自己這個(gè)額娘反而顯得渺小狹隘。
可做母親的心,不該拿來和江山天下做比較,這大抵只有姐姐能理解她了。
六日后,皇太極帶兵疾行,趕到松山,多爾袞早已等候,一見面便是告罪。
皇太極豁達(dá)豪氣,不論勝敗,只求八旗將士上下團(tuán)結(jié)一心,大大鼓舞了清軍的士氣。
他冷靜下來,與諸將重新部署清軍作戰(zhàn)路線,預(yù)備自烏忻河南邊至入海口,橫截大路,于綿亙駐營,高橋設(shè)伏,圍追堵截。
皇帝的到來,令三軍氣勢大振,多爾袞被洪承疇挫敗的心,也安定下來。
這一日,他才出營帳,準(zhǔn)備點(diǎn)兵去偷襲明軍的糧草,索尼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恭敬地請安后,突然交給他一封信,匆匆道:“莊妃娘娘托付臣轉(zhuǎn)交此信!
多爾袞的心猛地一抽,迅速將信捏在掌心,匆匆離開了。
盛京皇宮里,大玉兒每日料理了宮闈事務(wù),和整理崇政殿收到的各地奏折后,便會(huì)來關(guān)雎宮陪伴姐姐。
海蘭珠自從皇帝出征,本就虛弱的身體突然倒下,起初兩日只是貪睡,沒日沒夜地睡,眾人本以為她惡補(bǔ)了睡眠,能養(yǎng)足幾分力氣,誰知?dú)馍絹碓讲睿@幾日連進(jìn)膳的胃口都沒了。
“這是齊齊格命府里的廚子做的松仁粥,姐姐嘗一嘗嗎?”大玉兒道,“東莪病著,她不好來看望你,命人做了吃的送來,說你要什么只管開口,她派人去給姐姐找!
海蘭珠懶懶地說:“不礙事,我就是累了,躺幾天就好,你們這么大驚小怪的。”
大玉兒道:“你就是累出的病,我該幫幫你才是。”
海蘭珠笑道:“你來幫我,我也一樣要忙,我又不干活,不過是守著皇上罷了。是我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你去讓太醫(yī)多給我開幾服藥,我吃了必定就好了!
“姐姐就是好,不像有的人,一點(diǎn)病痛就要死要活期期艾艾!贝笥駜航o姐姐喂了粥,“我一定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姐姐不怕。”
清寧宮里,哲哲收到了皇帝的來函,皇太極告訴妻兒他一切都好。
送信的人就跪在哲哲面前,哲哲收起信函,冷色道:“宮里的事,我怎么吩咐你,你就怎么向皇上稟告,眼下戰(zhàn)事為重,任何事都不能打攪皇上,不然貽誤軍機(jī),你擔(dān)當(dāng)不起,人頭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