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卻只是凝望著海蘭珠,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很安寧很愜意,就這樣看了許久許久。
“我這么端茶站著……怪累的!焙Lm珠被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垂眸輕聲道,“大汗在看什么?”
皇太極一笑:“竟忘了,你還站著!
他接過那已經(jīng)不再燙手的茶杯,隨手?jǐn)R在一邊,便將美人攏入懷。
皇太極又拿起了她的手,白天被針扎那一下并不輕,這會(huì)兒指尖紅腫,還能看見傷口。
“已經(jīng)沒事了的!焙Lm珠說,“就是還有點(diǎn)疼!
“以后要小心,針線活,讓宮女們?nèi)プ。”皇太極道,“你別傷了自己!
“針線活最打發(fā)時(shí)辰!焙Lm珠道,“一抬頭天就黑了!
“那脖子也酸?”
“嗯。”
皇太極不屑道:“又扎手,又脖子疼,做來有什么意思?”
海蘭珠很簡單地回答:“我喜歡做!
皇太極看著她,大手捧過她的臉頰,輕輕一吻:“喜歡做就做吧,我讓他們給你找最好的絲線!
門外頭,寶清守了一會(huì)兒,見里面沒什么動(dòng)靜,交代給值夜的宮女后,她就去歇著了。
果然才進(jìn)院子,就有宮女來和她熱絡(luò),特別是那幾個(gè)和扎魯特氏屋里走得近的,她們也乖覺,不自己來,拐彎抹角地找別人來。
“蘭福晉到底是怎么伺候大汗的,能叫大汗這么喜歡?”她們問來問去,不過是這些話,有的說的隱晦,有的就不管不顧地問出來。
可不是寶清端架子不愛搭理人,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蘭福晉是怎么伺候大汗的。除了夜里那檔子事兒,平時(shí)兩人在一起,就說些很平常的話,竟找不出一句特別的可以拿來敷衍這些人。
她們又問:“玉福晉離開這么久了,大汗是不是不準(zhǔn)備接回來?這事兒蘭福晉,也不提嗎?”
寶清洗臉,水兌得剛剛好,她一捧一捧地往臉上撲,一面回憶大汗和福晉在一起的所有畫面,可腦袋里空蕩蕩的,她是真的沒什么可說的。
至于玉福晉,寶清能明明白白記得清楚,除了她和蘭福晉之間提過,大汗和福晉之間,真的連一個(gè)字都沒提過。
“蘭福晉也真厲害!庇袑m女不等她回答,就自己揣測,唏噓著,“就這么不聲不響地把親妹妹排擠掉了,大福晉心里該怎么想,蘭福晉好歹說兩句好話呢,只顧著自己!
寶清頂著一張濕漉漉的臉,冷笑:“這話,你不如去對(duì)大汗說,在我跟前講半天,管什么用?要說你也不是玉福晉屋子里的,在這兒替誰抱不平呢?在我跟前說我主子的不是,你們不想活了還是怎么的?”
“那也……”她們訕訕地不敢反駁,互相使眼色后,紛紛離了寶清的屋子。
耳根終于清靜,寶清嘆氣,看見蘇麻喇的床鋪,不由得說:“玉福晉還好嗎,蘇麻喇,你也要好好照顧福晉,早些回來。”
夜?jié)u深,十四貝勒府里的聚會(huì)散了,醉鬼們被各自的家人接走,阿濟(jì)格走時(shí)拍拍弟弟的肩膀,醉醺醺地說:“難得齊齊格不在家,你屋子里那兩個(gè)也是漂亮臉蛋的,你別冷落了她們,興許兩人都能給你生兒子,你都二十多了還沒個(gè)孩子,額娘該擔(dān)心死了。”
多爾袞沒孩子,算得上是八旗里頭的一個(gè)笑話,可說真心的,他自己一點(diǎn)沒著急。
但現(xiàn)實(shí)歸現(xiàn)實(shí),他沒孩子,將來要爭什么的話,就是軟肋。但反過來想,雖說連子嗣都沒有沒得爭,可若是叫他爭到了,那有子嗣的,又有什么意義?
但齊齊格臨走前,可是交代過二位庶福晉,要她們盡心伺候貝勒爺,且該說的都說了,講明是期盼她們能懷上一男半女,二位心里是明白的。
此刻多爾袞走回內(nèi)院,路邊就盈盈而立孱弱的女子,是母親為他選的人之一,這幾日,她們就是輪流著在身邊伺候。
他怔了怔,心中一沉,伸手拉過她,帶著一路回房。
而兩天后,多爾袞就接到了齊齊格消息,要他打聽海蘭珠來盛京前發(fā)生的所有事,多爾袞知道一定是玉兒想了解,二話不說,就派人去查。
只是這一回,他切切實(shí)實(shí)的大意了,這邊稍有動(dòng)靜,皇太極跟前就得到了消息。
尼滿謹(jǐn)慎地向大汗稟告:“十四貝勒打聽蘭福晉過去的事,會(huì)不會(huì)是玉福晉托十四福晉,然后……”
皇太極頭也沒抬,將手中的路線圖看了又看,用紅筆在上頭勾畫了圈圈,而后才吩咐尼滿:“去告訴吳克善,從今往后,科爾沁也好,海蘭珠過去的夫家也罷,都不許再對(duì)任何人提起海蘭珠的事,把海蘭珠過去的十幾年,全部抹去。”
“大汗?”尼滿顯然不明白,“您是說?”
皇太極看向他,似乎不滿意:“你是真的老了糊涂了?聽不明白?”
尼滿是真的不明白,他跪下顫顫地說:“請大汗明示!
“不就是明示嗎?”皇太極冷然道,“讓你派人警告他們,不許再提起海蘭珠過去的任何事,她死了的男人死了的孩子,全都不許再提起。”
“可是……”
“吳克善會(huì)有法子。”皇太極冷笑,“他多能耐,而你只要告訴他,但凡我再聽見任何關(guān)于海蘭珠的事,我就把科爾沁的土地送給扎賚特部!
“是,是。”尼滿立刻答應(yīng),心里雖然還是糊涂,可該怎么做他已經(jīng)明白了,只是不知,大汗這是圖什么,冷眼瞧著,蘭福晉那樣的人,根本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內(nèi)宮里,海蘭珠和竇土門福晉姐妹倆,都在大福晉跟前。
今天是選料子做過年新衣裳的日子,扎魯特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肚子里有種,嚷嚷著:“你們要算大一些,等過年的時(shí)候,我的肚子又要大兩圈!
哲哲不理會(huì),海蘭珠更不會(huì)在意,等她們姐妹倆選好了,哲哲就借口孕婦要多休息,打發(fā)扎魯特氏走。
扎魯特氏卻哪壺不開提哪壺,佯裝好心地問:“大福晉,玉福晉那兒新衣裳還做嗎?”
自然不等哲哲回答,竇土門福晉就把表妹拉走了,出了門連聲責(zé)備:“你作死嗎?”
扎魯特氏切了一聲:“她們敢把我怎么樣,我懷著皇太極的種呢。哎……真沒意思,大玉兒不在,我連個(gè)拌嘴的都沒有,那個(gè)海蘭珠啊,悶葫蘆一個(gè),幾棍子都打不出一個(gè)響屁。”
屋子里,哲哲夸贊海蘭珠:“你是好性情,那種貨色,不理她便是最好的,和她拌嘴,她還得意了!
“是!焙Lm珠應(yīng)道。
“玉兒就不行,過去還是好好的,自然過去宮里也沒有這樣的女人!闭苷車@道,“這兩年她性子變了,三兩句話就能被挑唆,急得臉紅脖子粗。”
海蘭珠不語,安靜地將屬于自己的料子疊起來,這些上好的錦緞絲綢,一部分拿去給針線上的宮女做衣裳,余下的便是她們自己收著。海蘭珠一面整理,一面就想著,夠不夠給雅圖姐妹三個(gè),做一樣的小襖穿。
“海蘭珠!闭苷芎鋈缓八。
“姑姑。”她茫然地抬起頭。
饒是哲哲這般穩(wěn)重內(nèi)斂的人,也是坐不住了,皺眉問道:“這么久了,你就沒想過,請大汗把玉兒接回來?”
海蘭珠靜靜地看著姑姑,搖頭:“我沒提過!
哲哲問:“你是不是連玉兒的名字,都沒提過?”
海蘭珠道:“大汗有大汗的主意,玉兒有玉兒的心思,這是大汗和玉兒之間的事,姑姑,我有什么資格說呢?”
哲哲不得不瞇起眼睛,想要使勁地打量海蘭珠,她能感受到海蘭珠安寧嫻靜的氣息下,與眾不同的地方,可卻說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那就當(dāng)是我命令你!闭苷艿,“這兩天,你看著機(jī)會(huì),想大汗提一提,請他派人去把玉兒接回來!
海蘭珠垂首道:“姑姑,我不想說!
哲哲惱了:“你?她可是你妹妹,你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她?”
海蘭珠卻道:“玉兒是妹妹,可她也是大汗的女人!
哲哲糊涂了,看看身邊的阿黛,阿黛也是一臉茫然,只見海蘭珠捧起自己的東西,向哲哲福了福,帶著寶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