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芃芃不知道墨容麟什么意思,正事談了,茬也找了,就是不讓她回去,賜了座,賜了茶,就這么干坐著。
她三番四次開口想告退,每次剛起個頭,墨容麟就擺擺手,阻止她往下說。
既然不讓她走,她就耐著性子坐著,也想看看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老實(shí)說,兩個人這么枯坐著,有點(diǎn)尷尬,但皇帝尚不覺得,她也無所謂,這些年跟著史鶯鶯經(jīng)商,別的沒學(xué)會,不動聲色學(xué)得比誰都好。
日頭一寸寸西斜,陽光也從屋子里慢慢往外爬,縮在了窗欞上,照著大紅的窗欞耀出點(diǎn)點(diǎn)的光。
看到賈瀾清進(jìn)來的時侯,史芃芃松了一口氣,正想借著這個機(jī)會走,但賈瀾清手里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賈瀾清跟帝后見了禮,把東西放在桌上,對皇帝搖了搖頭,“臣琢磨了許久,但到最后仍是不得要領(lǐng)!
墨容麟說,“你都玩不出,那這宮里恐怕沒人能玩出來了!
賈瀾清看了史芃芃一眼,笑道,“要不請皇后娘娘試試!
打賈瀾清進(jìn)來,史芃芃的眼睛就一直盯著那東西,那東西和華容道有點(diǎn)像,一般的華容道是單面,它這個是立體的,有三層,看著就極為復(fù)雜,偏偏她最愛玩這些玩意兒,她對女紅不感興趣,也不像墨容清揚(yáng)和賈小朵喜歡練武,她喜歡玩益智類的玩具,史家商號走南闖北帶回來一些什么新奇玩意兒,基本都是送給大小姐玩,不會擺上貨架出售。
聽賈瀾清這樣說,史芃芃走到桌邊來,開始琢磨這個新奇的玩意兒。
她有各式各樣的華容道,可沒見過這樣的,木牌子上畫著奇奇怪怪的圖案,上下三層彼此之間又有聯(lián)系,橫向和縱向要同時進(jìn)行,看起來很難玩的樣子。
她問皇帝,“皇上這個華容道哪兒買的?”
“這個不叫華容道,不過原理跟華容道差不多。”墨容麟說,“是吉兀國的使者送給朕的,叫塔羅。”
原來是外邦的東西,怪不得從沒見過。
趁帝后說話,賈瀾清悄悄的退了出去,他覺得這種時侯,自己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墨容麟見史芃芃對著那東西有點(diǎn)懵,起身過去,把東西拿過來擺開了幾下,恢復(fù)原樣,說,“你從頭玩,應(yīng)該會找到方法。”
史芃芃點(diǎn)點(diǎn)頭,“那臣妾試試吧。”
她在桌邊坐下來,嘗試著開始移動小木塊。這東西墨容麟玩過好多次,雖然沒有最終成功,但開始的步驟他是知道的,史芃芃一動手,他就知道是不是正確?
“不對,先移這塊……對,移到這個位置,再接縱向的……旋過來一點(diǎn),接上,哎,不對……”
寧十七站在原地沒動,雖然墨容麟對他的指示是:有皇后在的地方,他必須如影相隨。但……眼下皇上自己湊到皇后跟前去了,為了指導(dǎo)皇后,他還坐了下來,身子靠過去,頭也湊過去,比他想像中挨得近。他不知道呆會皇帝無意間察覺到的時侯,會不會把自己嚇一跳?
史芃芃被墨容麟的說話聲吵得有點(diǎn)煩,沒好氣的說,“別吵,是你玩還是我玩?”
墨容麟瞪大了眼睛,“……”這女人玩?zhèn)游戲連規(guī)矩都沒有了么?
正想教訓(xùn)她,可下一刻,他屏住了呼吸,淡淡的茉莉花香縈繞在鼻尖,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離她太近了,近得能看清楚她耳朵邊上的小痣,極淡的一點(diǎn)褐色,像不小心灑上去的水滴,她成親的時侯是開過臉的,用線把臉上細(xì)細(xì)的汗毛都絞去了,可腮邊還有一點(diǎn),絨絨的,松松的,像冬天下的初雪,讓他有種很想去戳一下的念頭。
慢慢的,心跳開始加速了,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要犯了,但是還好,還在他能控制的范圍內(nèi),他不動聲色拉開距離,可心跳的速度沒有慢下來,于是他站起來來,回到南窗下的椅子上坐下來。
史芃芃還在全神貫注的解小木塊,壓根不知道一會的功夫,皇帝腦子里起了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他還是想教訓(xùn)她,可看了一會兒,史芃芃全神貫注的樣子有點(diǎn)……讓他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好像不太討厭。
史芃芃看著塔羅,皇帝看著史芃芃,寧十七看著皇帝,有好長一段時間,三個人就是這么一個盯一個的盯著。
直到史芃芃終于解開了第一關(guān),最底下的小木塊按秩序整齊排列好,她高興的叫了一聲,把塔羅反過來給皇帝看,“已經(jīng)解開一關(guān)了!
她平時的笑都是不顯山不顯水的,很少笑得這么燦爛,墨容麟覺得自己還是離她太近了,不然為什么心跳又加速了呢?
他清了一下嗓子,臉上沒什么表情,“好玩么?”
“好玩!笔菲M芃把塔羅放在桌子上,準(zhǔn)備挑戰(zhàn)第二關(guān),就聽皇帝淡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史芃芃抬起頭來看他,手覆在塔羅上,她自己并沒察覺,但在皇帝眼里,她的神情明顯就是巴巴兒帶著懇求意味的,這讓他心里極度舒服。
“喜歡么?”他臉上帶了點(diǎn)笑意。
史芃芃毫不猶豫的說,“喜歡!彼f這話的時侯,帶了點(diǎn)小期待,皇帝這樣問,是不是打算把東西賞她了?
結(jié)果墨容麟慢條斯理說,“喜歡也沒用,那是朕的!闭f話拿腔拿調(diào),得意之色毫不掩飾。
史芃芃到這會才徹底明白過來,皇帝這是在報復(fù)她,因為上次她的九連環(huán)沒有借他玩,所以這次,他的塔羅也不借她玩了。
她的九連環(huán)沒借給他,是因為他沒有開口要,他要維持皇帝的尊嚴(yán),寧愿讓內(nèi)務(wù)府給他做一個,也不開尊口,那能怪她么?
所以從讓她干坐著等開始就是個圈套,是圈套她也鉆了,正玩得興頭上,突然要回去,那種心不甘情不愿的滋味太糟心,這人也太陰險了,果然是個擅于玩弄權(quán)術(shù)的小人!
墨容麟一瞬不瞬的盯著史芃芃的表情,她那氣呼呼的樣子,簡直讓他太痛快,要不是為了維持皇帝的身份,他真想拍著桌子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