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怡閣里頭沒有紅艷艷的燈籠,沒有輕透的紗簾,墻上也沒有大幅曖昧的壁畫,白墻,褐色的柱子,加上簡潔大方的桌椅,顯得有些素雅,大廳中間的柱子上掛著條形燈籠,橙色的光照出一片朦朧感,桌椅小幾整齊擺放,有的獨坐,有的幾個朋友坐一桌,安靜的喝酒聽曲,并不喧嘩,臺上佳人烏發(fā)半遮面,素手拂琴,低聲吟唱,琴聲悠揚,唱腔婉轉(zhuǎn),如繞梁間。
杜錦彥有些愣怔,這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沒有鶯歌燕舞,沒有男人女人的調(diào)笑聲,也沒有不堪入目的畫面,比茶樓還清靜。
一個青秀的伙計迎上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先極快的掃了墨容清揚一眼,問杜錦彥,“二位是坐大廳還是樓上雅座?”
墨容清揚抬頭一看,果然二樓有雅座,隔成一間間的小屋子,有半人高的圍欄,憑欄而坐,喝酒聽曲,自然更愜意些。
杜錦彥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總擔(dān)心被熟人看到傳到史鶯鶯耳朵里,忙說,“我們要雅座!
伙計便領(lǐng)他們上了樓,從外頭看,雅座只是小隔間,進(jìn)了門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靠墻的一邊擺著床,另一邊是高腳柜和樟木箱子,邊上是洗手架,架上有銅盆,搭著素色的帕子,屋里中間擺著一張四方八仙桌,桌上置有茶壺茶杯,桌下是四把靠背椅?看髲d的那一面有張小小的屏風(fēng),繞過屏風(fēng)才是圍欄,欄下擺小幾,幾上光潔可鑒。
伙計見他們四處打量著,笑著問,“二位若不滿意,再看看別的?”
墨容清揚擺擺手,“不用,就這間,不必上酒,給我們一些茶點就行!
伙計說了聲稍等,噔噔噔下樓去了,很快又上來,給他們端來四小碟茶點,桌上的茶是現(xiàn)成的,伙計把杯子翻轉(zhuǎn)過來,倒上茶,請他們慢用,正要退出去,被墨容清揚叫住了,“你們這里有位安月姑娘,不知她今晚可有出場?”
伙計笑道:“正在彈唱的這位就是安月姑娘,每天晚上慕名來聽她彈唱的客人可不少呢!
墨容清揚進(jìn)來的時侯并沒太注意彈唱的姑娘,聽伙計這一說,立刻坐在圍欄邊,仔細(xì)打量臺上的人。
但那姑娘始終低著頭,烏發(fā)遮住半邊臉,幽暗燈光里,面目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墨容清揚趴在圍欄上,下巴墊在手背上,歪著頭看安月彈琴,她的手腕跟沒骨頭似的,起伏之間如微波拂過,帶動手指輕彈,琴聲在指間逸出,如春日里深谷溪流,潺潺而流,又 如山間清風(fēng),將人輕輕圍住……
大廳里坐的人都安靜而專注的聽著,一個交頭接耳的都沒有。
彈了一段,安月抬起頭,微微啟唇輕吟,那一瞬間,墨容清揚看到了她的臉,如皎皎明月,帶著圣潔的光芒,令大廳剎時增輝,但很快,她又低下頭去,大廳里一片低低的抽氣聲,想來和她一樣,都被安月驚艷了,安月安月,果然如月色般撩人,墨容清揚琢磨著那個安字,蹙了一下眉頭,她的姓是寧安的名,這是巧合還是緣份?
杜錦彥也是滿臉驚訝,“那姑娘長得真漂亮?”
墨容清揚直起身子,對他挑眉,“比我如何?”
杜錦彥,“……”她挑眉的樣子,真的很……像個男人。
“你們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杜錦彥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給出結(jié)論,“她很柔,你很剛!
墨容清揚,“……剛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很剛強,豪爽,夠朋友,仗義……”
墨容清揚摸了摸自己的臉,情緒有些低落,“我明白了。”
杜錦彥見她不太高興,忙又加了一句,“反正我喜歡你這樣的!
“為什么?”
“因為夠強大啊!
墨容清揚簡直有些莫名其妙,“男人不都喜歡小鳥依人那樣的么?”
“我不喜歡,”杜錦彥說,“我喜歡強大的,可以并肩作戰(zhàn)!
“所以你將來成了親,娶個媳婦天天出去和人打架么?”
杜錦彥,“……”
墨容清揚懶懶的站起來,“沒意思,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呆著吧。”
杜錦彥忙也站起來,“我也覺得沒意思,軟綿綿的,還不如回家去練兩趟拳呢。”
墨容清揚聽他這樣說,心情無端端又好了點,兩人下了樓,分道揚鑣。
宮門早已經(jīng)落鎖,但是會有道小門為長公主殿下開著,墨容清揚進(jìn)了門,直奔承德殿,她那位勤勉的皇兄肯定還沒睡,她得去找他說道說道。
到了南書房,沒看到人,聽小太監(jiān)說皇帝在寢殿,她又往后殿走,進(jìn)去的時侯,墨容麟剛洗完澡,穿著中衣,靠在榻上看書,見她就這么大刺刺的闖進(jìn)來,忙把外袍披上,不悅的道:“怎么也不通傳一聲就進(jìn)來,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墨容清揚說,“都這么晚了,就別搞君臣那套了!
墨容麟,“……”君臣之禮和時間早晚有什么關(guān)系?
他耐著性子解釋,“不是君臣,朕就你一個妹妹,自家人不必拘禮,但男女有別,七歲不同席,你不知道么?”說完自己答了一句,“哦,你確實不知道!边@貨就沒把自己當(dāng)成姑娘,要不然能天天和寧安混在一塊?
墨容清揚怪異的瞟一眼自家哥哥,“那都是老古板的說辭,皇兄怎么也這樣迂腐,我們江湖兒女才不在乎這些!
墨容麟簡直頭疼,什么江湖兒女,你是東越長公主,清醒點好么?
他問,“最近在幻鏡門呆著還行么?”
“還行,挺好玩的。”墨容清揚把楊海生的案子告訴了他,墨容麟有點不悅,“這種小案子也接,寧安把朕的幻鏡門當(dāng)成什么了?”
墨容清揚怕他怪罪寧安,忙解釋,“他也是賣賈大人的面子,案發(fā)的時侯,賈大人在場,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賈大人是個熱心腸!
墨容麟冷哼了一聲,沒說話了。
墨容清揚這才記起正事,肅著臉道,“別說那些,我有正經(jīng)事找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