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的林子里,藍(lán)柳清抱膝坐在月光里,她講完了自己的故事,久久沒有再開口,似乎還沉浸在那段悲傷往事里。
秦典也沒說話,靜靜的看著她,心里充滿了憐憫,這樣美的人,應(yīng)該被人呵護在掌心,當(dāng)心肝寶貝一樣疼,卻以柔弱的雙肩,背負(fù)了那么沉重的擔(dān)子。讓他在心疼之余,又有些敬佩,他是個正直的人,是非分明,嫉惡如仇,心愛的女人經(jīng)歷過的那些苦難,讓他難受得透不過氣來,只恨不得幫她分擔(dān)一些才好,可他又能幫她什么呢?他不過是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手里的禁軍和侍衛(wèi)加起來,也不過區(qū)區(qū)兩萬人,再說這兩萬人也不是他的,是皇帝的。
他躊躇了一下,盡管那話對他來說,有些難以啟齒,他還是說了出來,“你可以求求陛下,陛下定會為你……”
藍(lán)柳清扭頭看他,眼里透著失望,她神情很淡,“你覺得陛下會為了我出兵?況且還要領(lǐng)著軍隊繞過整個東越?”
秦典被她的眼神刺得無地自容,藍(lán)柳清信任他,才把心事向他托出,他卻讓她去找別的男人。
他沉默了半響,“你想讓我做什么?”
“放我走!
秦典又沉默良久,說,“就算我?guī)湍悖阋粋女人山長水遠(yuǎn)的,怎么回得去南原?一路上……”
“我可以,”藍(lán)柳清盯著他的眼睛,“只要你幫我,我就可以回去。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那更好,但你的家在這里,我知道與親人分開的痛苦,我不勉強你,只要你幫我逃出去就行。”
秦典問,“你有什么計劃?”
藍(lán)柳清勾起唇角冷笑,“陛下這些天正在替我樹敵呢,想必現(xiàn)在皇后娘娘恨不得吃了我,她肯定會想辦法折磨我,不止皇后,華妃她們也都容不下我,一個得寵的貴人被人縱火燒死了,你覺得怎么樣?”
秦典睜大眼睛看著她,“你想放火燒瑞陽殿?”
“不燒怎么辦?”藍(lán)柳清說,“只有燒得面目全非才能蒙混過關(guān)!
秦典皺了眉頭,“那得去牢里找個死囚犯才行!
藍(lán)柳清本想說不必那么費事,宮里那么多,隨便抓一個就行,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有說。
秦典有他的擔(dān)心,“陛下這段對你頗為上心,有陛下照拂著,這件事有些難度!
藍(lán)柳清嘆了口氣,“你的擔(dān)心是對的,我原先失了寵,被陛下扔在后宮不聞不問,要實施計劃不難,死了一個貴人,陛下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可這兩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心血來潮跑到瑞陽殿來,弄得我好生煩惱!
聊天這個話題,秦典心里就有些不自在,私會宮妃,他對皇帝心懷愧疚,但他又心疼藍(lán)柳清,想助她脫身,或許心里還懷揣著一點小私心,不愿意她成為哪個男人的心頭肉。在他心里,藍(lán)柳清就是南原的孔雀神,高貴而圣潔,她不應(yīng)該屬于任何男人,她應(yīng)該站在高處,被所有人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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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滿最近來瑞陽殿有些勤,德瑪已經(jīng)跟他混熟了,看到他過來,立刻眉開眼笑迎上去,“阿滿公公來了。”邊說,邊探頭往后看,一般阿滿來了,皇帝也就不遠(yuǎn)了。
阿滿把身子一擋,故意逗她,“別看了,陛下沒來!
德瑪也不氣餒,仍是笑瞇瞇的,“陛下沒來,定是托你給我們主子帶話了!
阿滿嗯了一聲,“貴主子呢,陛下有東西給她!
德瑪領(lǐng)著他進門,揚聲叫藍(lán)柳清,“主子,阿滿公公來了!
藍(lán)柳清正在窗邊看書,這兩天皇后把冰盆子撤了,屋里熱得不行,她只能每日坐在窗邊,偶爾有風(fēng)過來,才舒坦些。
聽到德瑪?shù)穆曇,藍(lán)柳清抬起頭來,阿滿已經(jīng)到了跟前,行禮問好,然后神秘兮兮的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小心翼翼打開,里頭是一塊用玻璃紙包好的糖人,塑成仕女的樣子,薄薄的一片,亮晶晶的,黑色的頭發(fā),紅色的唇,綴著花的長袍子,很是漂亮。
藍(lán)柳清接過來,一臉不解的看著阿滿,“陛下要你把這個給我?”
“是的,陛下還在回宮的路上,怕糖人兒化了,打發(fā)奴才先行回來給貴主子。”
藍(lán)柳清茫然的哦了一聲,“替我謝謝陛下。”
阿滿見她沒別的話,也不好久留,躬了躬身子便走了。
藍(lán)柳清把糖人兒翻過來看,有些好笑,“陛下當(dāng)我是小孩子嗎?如今不賞金銀珠寶,改賞零嘴了!
她把糖人兒往德瑪一遞,“喏,給你了!
德瑪不敢接,“主子,這是陛下賞您的東西,奴婢哪里敢要!
藍(lán)柳清說,“陛下御賜的東西,我當(dāng)然不會亂處置,但這就是個糖人兒,興許是陛下在路上看到,一時好奇買了來,當(dāng)玩耍的,咱們這里,你最像個小孩兒,就給你了!
德瑪其實有些想要,那樣精致漂亮的糖人兒,她見都沒見過,舔了舔嘴皮子,“真的可以賞奴婢?”
藍(lán)柳清把糖人兒往德瑪手里一塞,“給你就拿著,那么多廢話做什么。”
德瑪捧著糖人兒跑回自己屋里,插在竹筒里,擺在窗口的柜子上,陽光照在上面,光燦燦的,越發(fā)顯得好看,她舍不得吃,又忍不住舔了一口,甜,甜進了心里。
正咂巴嘴回味著,卓麗進來了,瞟她一眼,“好吃嗎?”
“好吃,你也嘗嘗,”德瑪興沖沖的邀請她。
卓麗說,“為了吃口糖把命丟了,犯不著!
德瑪愣住了,“不能吧,就是個糖人兒,主子說了沒事!
“再不值錢的東西經(jīng)了陛下的手,那東西價值就不一樣了,什么叫禮輕情義重,這就是,別看是個糖人兒,可比陛下賞賜的珠寶頭面貴重多了,可惜,落你手里了!
德瑪被她這番話嚇得臉都白了,“那,那再還給主子?”
“都舔過了,再還給主子像話嗎?”卓麗說,“就這么著吧,要是陛下真問起來,你別吭聲就是,主子自會幫你兜著!
德瑪拿著那根糖人兒,擰眉看了半天,突然張嘴咬下一大片,嚼巴嚼巴咽下去,“干脆毀尸滅跡得了!
卓麗先是驚愕,繼而指著她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