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頭人從木樓上下來,看到阿云蘇站在樹下發(fā)呆。
“云兒。”他走過去,“在想什么?”
阿云蘇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沒想什么,阿爹。”
阿布頭人摸摸她的頭,“擔(dān)心阿爹?”
阿云蘇知道瞞不過,點點頭,“有點,南原皇帝是個心思極重的人,跟他合作,我怕阿爹吃虧!
阿布頭人手臂一揮,指著四周的屋舍和山林,“不管南原皇帝心里打的什么算盤,這塊地方已經(jīng)歸岜木部落了,不是嗎?”
阿云蘇打量四周,這是赫黑哲部落的老巢,依山傍水,屋舍密集,牛羊成群,風(fēng)景好,視野佳,土地肥沃,是個好地方,四周一片寧靜,唯有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若不是樹桿上還有暗紅色的血跡,誰也不會知道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南原不喜歡打戰(zhàn),部落間卻為了搶占地盤時常發(fā)生沖突,對岜木部落來說,發(fā)動一次戰(zhàn)爭不算什么,但能一舉消滅赫黑哲部落,奪得他們引以為傲的家園,有什么理由不合作?
阿岜頭人瞇了瞇眼睛,“都說南原皇帝不看重權(quán)力,現(xiàn)在看來,傳聞不可信!
阿云蘇說,“若是一個傳聞傳了十來年,便不是傳聞!
阿布頭人愣了一下,“云兒為何這樣說?”
阿云蘇笑,“為了不易,陛下當(dāng)真是什么都做出來,現(xiàn)在我相信了,陛下對尉遲不易是真愛!
阿布頭人有自己的線人,自然知道藍霽華身邊有個尉遲不易,傳聞他要娶那個東越女人為妻,立她為后,他聽了不過一笑了之,對男人來說,真正重要的是江山和領(lǐng)地,一個女人算得了什么?
“你認為南原皇帝做這一切是為了那個女人?”
“阿爹大概不知道,陛下是為了不易,和太皇達成交易,才讓部落公主入宮的,從一開始,陛下就沒想把我們留下!
這個消息阿布頭人倒是不知道,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這么說,南原皇帝還是個多情種。”
阿云蘇點點頭,“只是我不知道陛下為何要與阿爹聯(lián)手滅了赫黑哲部落!
阿布頭人說,“雖然陛下不看重權(quán)力,但做為南原皇帝,對叛亂者是不能容忍的,他想拿回兵權(quán),需要一個借口,剛好拿赫黑哲開刀!
“南原部落這么多,陛下為何選擇跟阿爹合作?”
“因為陛下知道阿爹是真正的部落人,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山林,對南原皇室構(gòu)不成威脅,不過陛下對阿爹說了那樣的話,說云兒是不易姑娘的朋友,不易姑娘信任的人,他也會信任。阿爹當(dāng)時沒往心里去,現(xiàn)在看來倒是真的了。”
“陛下真這樣說?”
“阿爹還能騙你不成?”
阿云蘇若有所思的望著遠處的湖泊,過了一會說,“阿爹,云兒也有句話,不易信任的人,我也會信任,以后咱們就守著叢林好好過日子,千萬別赴赫黑哲部落的后塵!
阿布頭上有些意外,“云兒和不易姑娘……”
阿云蘇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笑起來,“阿爹,你忘了,差一點我就把尉遲不易拐回家來了。陛下不正是因為那個原因,把我趕回來的嗎?”
那些事,阿布頭人都知道,一直以為是南原皇帝的謀略,卻沒想到全是真的,藍霽華真的為了一個女人,重新磨利了他的彎刀,要把擋在他面前的絆腳石一一鏟除掉。
——
英勇的皇帝凱旋而歸,帶走的是一萬人,回來的時侯還是一萬人,浩浩蕩蕩從東城門進來,走的時侯,百姓夾道相送,回的時侯,百姓們依舊涌上街頭,揚著一張張燦爛的笑臉,向他們的國君歡呼萬歲。
藍霽華騎在馬上,松松的扯著韁繩,微笑著向他的子民揮手,他出生皇家,有尊貴的藍姓,但生性散漫灑脫,加上又有女帝擋在前面,而他習(xí)慣性站在女帝的羽翼之下,很少認真去思考自己與這天下的關(guān)系,覺得那是太遙不可及的事。但是沒想到,朝夕之間,女帝下臺,他被推上帝位,成為了南原皇帝,只是那時侯,他悲觀憤怒痛苦迷茫,得過且過,一混就混到現(xiàn)在,如今,看著這些百姓,看著他們臉上的崇敬與期盼,他的內(nèi)心終于起了一絲波瀾,感覺肩頭的擔(dān)子重了。
當(dāng)晚,南原皇宮大擺慶功宴,但凡有點官職的都有出席,偌大的宮殿里,兩邊排起了長長的條桌,桌上擺滿精致的食物和美酒,殿堂中間留出一大塊空塊,優(yōu)揚的樂曲中,舞姬們正在翩翩起舞,腳上和腰間的銀鈴伴隨著舞姿響個不停,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南原百姓喜舞且擅舞,沒多久,許多將士都下了舞池,和著樂曲和舞姬們一起跳起來,殿堂里充滿著歡聲笑語。
在這次宴席上,藍霽華封龍三刀為大將軍,這意味著將兵權(quán)交到了龍三刀手里。
聽到這個消息,有些人沒多想,以為藍霽華依舊不問世事,想當(dāng)他的閑散皇帝。有些人卻相當(dāng)訝異,特別是三位長老,憑直覺,他們認為玉長老死得很蹊蹺,懷疑藍霽華暗中奪權(quán),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又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实勖髅骺梢园驯鴻(quán)握在手中,怎么又交出去了呢?交與的那人還是玉長老的親信,當(dāng)初五位長老自成一體,如今龍三刀接了玉長老的班,只要把他攏絡(luò)過來,便與從前沒什么不同,他們依舊可以安心當(dāng)他們的長老。
對這個問題,尉遲不易也有些疑惑,悄悄問藍霽華:“那個龍三刀看起來有點兇耶,靠得住么?”
藍霽華湊到她耳邊:“你知道他在跟玉長老之前,是誰的屬下嗎?”
“誰?”
藍霽華輕笑,“你家公子!闭f完還趁機用嘴唇碰了一下她的耳朵。
尉遲不易吃了一驚,完全忽略了藍霽華揩油的事,睜大了眼睛,“他是公子的人……”說著又皺起了眉頭,“可是畢竟過了這么久,他一直追隨玉長老,是否忠心也……”
“不用擔(dān)心,”藍霽華抬眼,看了看左下首的龍三刀,他正沉默的喝著酒,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既沒有為玉長老的死難過,也沒有為受到封賜而高興,“南原男人一旦發(fā)誓對誰效忠,這誓言一生都不會打破,尉遲文宇死后,玉長老接手兵權(quán),他依舊為副將,但他心里真正認的主人是尉遲文宇……”
尉遲不易打斷他,“他若只認我們公子,為何會答應(yīng)陛下的要求?”
“因為你呀,小傻瓜,你是尉遲文宇的后人。”
尉遲不易張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他現(xiàn)在效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