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帝的聲音,賈桐立刻退出兩丈遠(yuǎn),月桂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低頭沒吭聲。
“把孩子放下,都出去!
皇帝發(fā)了話,所有人都安靜又快速的從殿里退出去。
到了外邊一看,嗬,人還真不少,綠荷,綺紅,寧九,郝平貫在,慈安宮的黃有道在,太后經(jīng)不住再一次打擊,這回沒來,派黃有道來聽消息,還有景秀宮的秋紋和其他的小主宮里的奴才們。
見月桂紅著眼睛出來,綠荷忙迎上去,“怎么樣,是小殿下么?”
月桂正要說話,見秋紋往這邊蹭,一副想偷聽的樣子,她眼睛一瞪,把綠荷和綺紅拉到一邊說話。
秋紋還想往這么靠,寧九不知打哪冒出來,攔在中間,她訕訕的退了回去,覺得這些人也怪,不管是在楚王府還是禁宮里,總是讓人感覺自成團(tuán)體,別人壓根都插不進(jìn)去。
“怎么樣,快說啊,”綠荷是個急性子,迭聲催促道。
月桂揉了揉眼睛,“我覺得,八成是小殿下!
“上回那個我也覺得八成是,”賈桐站在綠荷身后,冷不丁接茬:“結(jié)果白瞎,你憑什么說這個孩子是真的?”
月桂想了想,“我看到他就哭了!
綠荷嗨了一聲,“賈桐上回見著那孩子也哭來著,結(jié)果呢!
綺紅嘆了一口氣,“咱們小殿下生下來通體白瑕,一個胎記也沒有,不然還能有個憑證,眼下只能看皇上有什么辦法!
月桂說,“反正我覺得那就是小殿下,不信咱們賭一把。”
賈桐來了興趣,“賭就賭,別賭大了,十兩紋銀怎么樣?”
月桂哼了一聲,“十兩紋銀還叫別賭大了,我哪能跟賈大人比,”頓了一下,“行,十兩就十兩,我就沒打算認(rèn)輸。”
幾個人正說著,皇帝抱著那個孩子出來了,神情有些古怪,眼眶微紅,兩頰微微抖動,似乎在極力的忍耐著什么,他默然的掃了一圈,目光停在郝平貫?zāi)樕,聲音很沉,“擬旨,太子回朝,大赦天下!”
所有人立刻跪下來,齊聲高呼,“恭迎太子殿下回朝,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帝便在這整齊而響亮的喊聲中,邁著穩(wěn)重的步伐,抱著墨容麟進(jìn)了自己的寢殿。他一進(jìn)去,地上跪著的人立刻爬起來,傾刻間跑得沒影了,都向自家主子報信去了,這回是真的,而且皇帝開口就是太子,這里邊信息量大了去了。
月桂幾個沒起來,跪在那里痛哭流涕,果然是真的小殿下,是她們的麟兒回來了,這么小的孩子在外頭流浪這么久,一定受盡了苦難,幸虧老天爺開眼,讓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寧九和賈桐也跪在那里沒動,一個肩膀無聲的抖動著,一個低著頭,挺直的背影透著傷感。
良久,還是寧九先起來,過去扶綺紅,綺紅順帶拉起了月桂,賈桐一手抹眼淚,一手拽綠荷的胳膊。幾個人站在那里,抹著眼淚,都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又破涕為笑,月桂朝賈桐伸手,“十兩紋銀拿來!”
賈桐掏得無比痛快,“只要是真的,別說十兩,一千兩我都給!
大家都笑起來,綺紅雙手合什對天拜了拜,“多謝菩薩保偌,讓太子殿下回來了,真是再沒比這更好的了!
月桂在邊上幽幽說了句:“要是菩薩能把娘娘也還回來該多好!
大家臉上剛露了笑容,又因這話黯了下去。綠荷說,“會的,太子殿下回來了,王妃,不,娘娘也會回來的!
慈安宮里的瑞太后聽到黃有道報回來的消息,高興得痛哭了一場,被榮嬤嬤勸了半天,總算勸住了,趕緊叫人送她過去,這回是真的皇孫回來了,她得去看看她的心肝寶貝去。
到了承德殿,郝平貫正從廊上下來,見瑞太后過來,趕緊上前栽了個千兒,喜不迭的道:“老佛爺,奴才同您道喜了!”
“同喜同喜,天大的好事。 比鹛髲妮偵舷聛,把手搭在郝平貫胳膊上,“哀家的小乖孫在哪里,快帶哀家去!
“在屋里和皇上玩耍呢!
瑞太后實(shí)在想像不出皇帝玩耍的樣子,連他小時侯的事都沒什么印象了,這越發(fā)讓她把孫子疼進(jìn)心坎里,在兒子身上虧欠的,要在孫子身上補(bǔ)回來。
可一進(jìn)門她就愣住了,皇帝和小太子雙雙坐在地上,身上都只穿著單袍子,正大眼瞪小眼這么互看著。
瑞太后先仔細(xì)打量一眼墨容麟,跟墨容澉長得有幾分相似,個頭也大,就是眼睛里沒什么神采,幽黑的一團(tuán),就跟眼睛里蒙著一層極薄的皮似的。
“這是做什么?”瑞太后問,“大冷的天,怎么坐地上,還穿這么少,不怕孩子著涼。俊
“屋里燒了地龍,暖和,他打小就不愛穿太多衣裳,”墨容澉解釋:“也不愛坐椅子,喜歡坐地上!
瑞太后問,“那你怎么也穿個單袍子?”
“朕陪著他!
瑞太后鼻子一酸,心里卻篤定了,這是真正的親父子啊……
她蹲下來,摸孩子的頭,結(jié)果孩子反應(yīng)挺大,抬胳膊把她的手?jǐn)R開了,瑞太后一愣,笑了,“喲,脾氣不小,不喜歡阿嬤摸頭?”
墨容麟呆呆的沒反應(yīng),目光發(fā)虛。
瑞太后有些擔(dān)心,說,“哀家瞧這孩子有點(diǎn)不太對勁呢,要不要叫魏醫(yī)正來瞧瞧!
皇帝搖了搖頭,“他剛回來,過兩天再瞧吧,這么小的孩子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得有個適應(yīng)的過程,過一段就會好的!
瑞太后仔細(xì)端詳小太子,墨容麟長得挺壯實(shí),有點(diǎn)虎頭虎腦的樣子,就是臉上沒什么表情,要是兩只眼睛活泛起來,該多招人喜歡啊,不過這樣子,瑞太后也愛到心坎里,自己的孫子,不管什么樣她都疼愛。
有宮女太監(jiān)悄悄的進(jìn)出,看到這一幕都覺得好笑,天底下最尊貴的三個人,兩個坐在地上,一個蹲著,祖孫三代湊在一起,真跟尋常百姓沒兩樣。
瑞太后說,“皇上日理萬機(jī),自己都顧不過來呢,麟兒還是放在我宮里養(yǎng)吧!
皇帝卻笑,“老佛爺能抱走他才行!
瑞太后奇怪,“怎么抱不走?”她說著就伸手,結(jié)果被墨容麟揮手打開。
“哎,這孩子,怎么連阿嬤都打。”
“甭說您,連我這個當(dāng)?shù)亩即,下手狠著呢!被实壅Z氣嗔怪,卻是滿眼溺愛,就跟小太子會打人是多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瑞太后有些發(fā)愁:“那怎么辦?總不能讓他老坐在地上啊。
皇帝揚(yáng)聲叫月桂,“把太子殿下抱到床上去!
月桂應(yīng)聲過來,伸手把墨容麟抱了起來,看得瑞太后眼睛都直了,喃喃道:“自己的親阿嬤阿爹不要,怎么要個外人……”
皇帝解釋道:“麟兒沒丟之前一直是月桂在帶,大概麟兒還記得她的味道吧!
這么一說,瑞太后釋了懷,連帶著對月桂的印象也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