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雖然很多地方和東越不一樣,但孩子過周歲抓周的習(xí)俗是一樣的。
藍柳清替墨容麟在金殿里辦了一個很盛大的周歲宴,皇室宗親,文武百官,齊集一堂,吃飯喝酒,載歌載舞,為小王子的周歲慶祝。
大家分坐在四周,中間鋪著大紅的繡毯,墨容麟站在上邊,他今天也是盛裝打扮,戴著小金冠,脖子上掛著小金鎖,穿著大紅的錦袍,袍子很長,在地上拖出一尺來長,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長得白白胖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眉心點了紅,笑起來兩個大酒窩,漂亮得就象畫里的娃娃,大家都喜歡他,拍著手為他唱歌,舞姬們在邊上歡快的跳著舞,長長的挽紗在他跟前飛過來揚過去,他伸手就抓,抓到誰,誰就能得到一個銀祼子做獎賞。
他如今走路很少摔跤了,便是踉蹌著坐下去,手往地上一撐,屁股一翹,立馬又能站起來,只是說話還欠缺,偶爾會喊娘,其他時侯便嘰哩呱啦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
酒過三巡,氣氛正熱烈,重頭戲開始了,金絲軟毯上擺上了各式各樣的東西,樂曲停,舞姬們都笑盈盈立在一旁,墨容麟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這些漂亮的姐姐們怎么不跟他玩抓紗巾的游戲了?他走到一名舞姬面前,使勁扯她挽在手臂上的長紗,舞姬看著他好笑,松了長紗任他扯,結(jié)果小家伙一邊扯一邊打轉(zhuǎn),把自己給裹在里邊了,逗得在場的大人們哈哈大笑。
白千帆過去把他解救出來,告訴他到中間的毯子上去拿一樣?xùn)|西,喜歡什么就拿什么,但是只許拿一樣。
墨容麟聽懂了她的話,丟開那條紗巾,慢慢走到中間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似乎拿不定主意,大殿里漸漸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很好奇他倒底會拿一樣什么東西?
只有一個人的目光是落在白千帆身上的,象往常一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白千帆余光瞟到,只當(dāng)作沒看見,她覺得自己臉皮已經(jīng)夠厚的了,但和藍文宇一比,立刻小巫見了大巫,恐怕連他的一成都不及。
藍文宇盯著白千帆,藍濃華卻盯著他,見到這一幕,嘴都氣歪了,拿胳膊用力撞了他一下,“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藍文宇被她撞了也不生氣,掃她一眼,“你嘴怎么歪了?”
藍濃華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還以為是真的,忙拿手遮住,驚慌道:“怎么會歪了?我沒干什么呀?”
藍文宇哈哈大笑,“氣的唄!
藍濃華這才知道上了當(dāng),恨恨的打了他一下,他們打情罵俏的場景很多人都看到了,均是會心一笑,又去看墨容麟了。
墨容麟象個花心的人,一會撿起一支筆,一會又拿著金元寶,可每當(dāng)大伙以為他選定了,他又興趣缺缺的放下了,摸摸腦袋望著白千帆,很茫然的樣子。
白千帆只好又過去跟他講一次,“乖麟兒,把你最喜歡的一樣?xùn)|西拿給娘親好不好?”
墨容麟?yún)s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喜歡的。
大伙都奇怪,這么多東西,竟然沒有一樣是他喜歡的嗎?
藍柳清似乎一定要得出一個結(jié)論,親自上前跟他說,“乖乖,這殿里有你喜歡的東西嗎,指給阿嬤看!
墨容麟轉(zhuǎn)著小身子,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突然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白千帆正要叫住他,藍柳清擺手制止,低聲說,“不要緊,看他想要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墨容麟小小的身影而去,只見那個小人蹣跚著步子,拖著華麗的袍尾,雄糾糾,氣昂昂的爬上了丹陛。上臺階他還不熟練,所以手腳并用,整個人匍匐著往上爬去。
白千帆一看,這不太好吧,想過去把他抱下來,藍柳清按住她,“等等,或許那上邊有他喜歡的東西。”
大殿里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吃東西,全看著墨容麟,看著他一步一步奮力往上爬,看著那漂亮的小袍子在丹陛上無聲的拖曳著……
最后,他終于爬上了高臺,扶著金燦燦的龍椅站了起來,然后再奮力的爬上龍椅,轉(zhuǎn)過身坐下,雙手搭在游龍戲珠的扶手上,望著底下烏泱泱的人,咧著嘴笑。
底下沒有人能笑出來,大家都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墨容麟最后選的是——龍椅。
墨容麟或許覺著大家的表情太有趣,歪著頭看他們,突然撫掌大笑起來,白千帆趕緊附合他,也哈哈大笑起來,她一笑,四周安靜的人群立刻象活過來一般,一個接一個都笑了起來,一時間,莫名的大笑響徹了雄偉的殿宇。
白千帆心里有些慌,偷偷看了藍柳清一眼,見她也在笑,松了口氣,趕緊跑上去把墨容麟抱下來。
藍柳清把自己的內(nèi)官總管招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總管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這時白千帆抱著墨容麟回來了,向藍柳清請罪,“麟兒不懂事,母皇別怪他,要怪就怪我沒教好他!
藍柳清笑道,“怪你做什么,難道是你教他這么做的?其實麟兒想當(dāng)君主是好事啊,有志氣,比你強多了!
雖然藍柳清這樣說,白千帆心里并沒有輕松多少,畢竟還是犯了忌諱。
藍柳清從她懷里把墨容麟接過來放在地上,指了指毯子中間,“乖麟兒,再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有就拿來交給阿嬤。”
有人同他玩,墨容麟是樂意的,邁著小短腿又去了。
這時大家才發(fā)現(xiàn),那張華美的毯子上多了幾樣?xùn)|西,有花花綠綠的點心,還有一個金印,那是藍柳清的金印,是南原君主的信物,相當(dāng)于東越皇帝的玉璽,有了金印才能名正言順的當(dāng)南原的王。
墨容麟仍是東看看西看看,但這回他并沒有隨手撿起什么東西,路過點心的時侯,他駐足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繞過去,停在了金印跟前,然后彎下腰,把金印撿起來,轉(zhuǎn)身往人群這邊來。
藍柳清臉上的笑有些發(fā)僵,慢慢彎下腰,準備接墨容麟送過來的金印,哪知墨容麟走過來直接把金印交到了白千帆手里。
全場又是死一般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