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辣辣的大太陽底下,練兵場上吼聲震天。一群漢子,精光著上身,手拿著櫻槍,在杜長風(fēng)的口令下訓(xùn)練的刺殺,望著整齊劃一的動作,杜長風(fēng)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可突然,整齊有序的場面變得混亂起來,剛剛還威風(fēng)凜凜的漢子,轉(zhuǎn)眼間變得驚惶失措,象一群熱鍋上的螞蟻在亂竄。
杜長風(fēng)在心底嘆氣,到底是一群烏合之眾,經(jīng)不住一點事?苫仡^一看,他差點也抱頭鼠竄了,立刻撿起地上的衣裳胡亂的套上,黑著一張臉,喝斥已經(jīng)到了跟前的史鶯鶯,“你來這里做什么?簡直是胡鬧!”
“你以為我想來嗎?”史鶯鶯哼了一聲,指了指后面跟著的小伙計,“太熱天的,怕你們中暑,我爹叫我送涼茶過來!
“明知道這里都是些男人,你一個姑娘家跟過來做什么?鬧得這場面好看!”
史鶯鶯看著他身上歪歪斜斜的衣襟,撲哧一笑,“我來做什么你不知道?你一天不答應(yīng),我爹天天得讓我來。”
杜長風(fēng)的臉更黑了,“跟你爹說,那事沒商量,我現(xiàn)在不打算成親。”
“我爹說了,楚王爺指的婚,你逃不掉的!
“別跟我提他!”提起墨容澉,杜長風(fēng)就火冒三丈,本來以為這次自己得了先機,一切都進行的好好的,結(jié)果被劉茂全壞了事兒。劉茂全在城里養(yǎng)了幾天傷才回到鎮(zhèn)上去,兩個鎮(zhèn)子隔得不遠(yuǎn),他得到信,連夜摸黑過去,拿布袋子悶著他的頭,噼里啪啦狠狠揍了一頓,總算出了一口悶氣。
聽說事后劉茂全拿著楚王賞給他的那根鞭子,在鎮(zhèn)口叫囂著,一定要把打他的人找出來,狠狠抽上幾十大鞭,還說敢對朝廷命官下黑手,簡直狗膽包天,也不瞧瞧他和楚王的關(guān)系,這要楚王知道了,鐵定是掉腦袋的事。
他聽了不屑一顧,別說楚王,就算鬧到玉皇大帝面前,他也不怕,老天爺對他不公平,第一次,說好了要把白千帆嫁給他的,結(jié)果楚王那個不要臉的臨時變卦,第二次,他先遇見的,理應(yīng)是他的了,還是讓楚王搶了去,他怎么能不恨?
最可氣的是楚王得了便宜還賣乖,看他的笑話不夠,還給他配了一個史鶯鶯。他杜長風(fēng)長到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彪悍的姑娘,窮追猛打的勁頭,真叫他招架不住。
他瞇著眼睛打量三步開外的史鶯鶯,陽光下,十六歲的姑娘,亭亭玉立,臉盤子倒也算得上漂亮,柳眉倒豎,杏眼圓瞪,臉上透著不服輸?shù)木髲,一瞬間,他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她臉上看到了白千帆的影子。
他撩起袖子,擦了一把汗,不耐煩的催促道,“回去回去,趕緊回去,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史鶯鶯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專為你一個人來的!彼龔澫卵瑤椭』镉嬕ú,一瓢瓢褐色的茶湯倒在茶碗里,清澈見底,到底是酒樓里長大的,邊舀還邊不忘吆喝,“快來喝,快來喝,放了甘草和金銀花,解暑又生津勒!”
她穿著錦繡的絹裙,頭上插著亮閃閃的珠釵,看起來富貴逼人,可配上她這動作和吆喝,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杜長風(fēng)看著看著,心里的怒氣不知不覺就消下去了。
冷不丁史鶯鶯一抬頭,兩人的目光碰個正著,他訕訕的錯開眼,走到一邊去。
過了一會兒,小伙計端了一碗涼茶給他,“杜將軍請喝,小姐特意讓小的給您送過來的!
杜長風(fēng)接過來喝了一大口,果然是甘甜生津,回味略甘。
“替我謝謝你們東家,往后不必送了,我們這里備有涼水!
小伙計笑著說,“涼水和涼茶能比么,一大早咱們東家就讓廚房里煮上了,放了藥材,熬了足一個時辰呢,熬好了,還得倒在桶里晾著,到了下午最熱的時侯送過來給你們解暑。這么多人,得分好幾次煮呢!彼钢暨^來的大桶,“夠你們喝一個下午的,是咱們東家一點心意。”
心意是心意,只怕主要還是為了給史鶯鶯制造接近他的機會。
“心意我領(lǐng)了,明天別送了,對行軍打戰(zhàn)的兵來說,有口水喝就不錯了,喝慣了這些反而不好。”
小伙計呵呵呵:“小的負(fù)責(zé)把將軍的話帶到,至于東家怎么想,小的就管不著了,再說還有我們小姐……”他說到一半停下來,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
杜長風(fēng)除了苦笑以對,也沒別的了。
那邊,漢子們圍著史鶯鶯,贊美之聲不絕于耳。
“史小姐,你真是太好了,這么熱的天還記著給我們送涼茶!
“史小姐,往后這種事打發(fā)伙計跑一趟得了,這么大的太陽,您自己受累,真叫我們過意不去。”
“史老板是個有人情味的人,早兩天梁家娶媳婦兒在醉仙樓擺酒,人家分文不取啊,可那酒菜真是不錯。有其父必有其女,史小姐跟你爹一樣的心善。
史鶯鶯扯著嗓子跟人干架沒問題,可經(jīng)不住夸,站在人群里,臉色通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著赧然,一邊招呼著,一邊應(yīng)付著,“多喝點,涼茶解暑,你們出了那么多汗,得補補水……沒事,橫豎沒出鎮(zhèn)子,幾步路的事,我爹說了,以后天天送,你們保家為國,也不容易,短了吃喝上醉仙樓去,我們家給你們做后盾。”
“哎喲,史老板真是客氣,史小姐也是爽快人,往后誰有福氣娶了你,那可是大造化。
史鶯鶯紅著臉,目光斜斜瞟到那邊的樹底下,杜長風(fēng)站在那里,手里端著一碗涼茶,大概聽到他們這邊的話了,臉上卻沒什么表情。
她裝模作樣嘆了一口氣,“唉,我大概是嫁不出去了,也不作指望了,橫豎我爹不嫌棄,家里也養(yǎng)得起!
有人知道史鶯鶯和杜長風(fēng)的事,故意大聲的說,“史小姐不用發(fā)愁,楚王爺親自給您指的親,一準(zhǔn)錯不了,咱們將軍是抹不開臉面,其實看到你來,心里可歡喜呢。”
大家看著杜長風(fēng)哄然大笑起來,杜長風(fēng)鬧了個大花臉,心里直埋怨史鶯鶯,他好歹是個將軍,被底下人看了笑話,他往后還怎么帶兵?
“行了行了,喝好了就集合!”他走過去,把碗還給小伙計,也不看史鶯鶯:“多謝你的涼茶,請回吧,別耽誤我們操練!
史鶯鶯嘀咕了一聲:“得性!”招呼小伙計收拾茶碗水桶,挑著走了。
杜長風(fēng)整合隊伍訓(xùn)話,余光里,那一抹娉婷的身影走得并不慢,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