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馮德亮身上,一個月,三個解毒療程過去。
他身上遺留的尸毒已經(jīng)解去了七七八八,沒那么兇了,往上翻的眼珠子往下落了不少。
特別是代表尸毒的那對僵尸牙,已經(jīng)縮的只剩一點點了。
但正如妖皇宮的藥師所言,拔毒的療程只能治標,不能治本,遺留的兩成尸毒,依然時不時讓他發(fā)狂,極具攻擊性。
鎮(zhèn)山碑落地,鎖住了他。
汪氏負責(zé)照料他,在他平靜的時候,想辦法勾起他的回憶。
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任何進展。
馮德亮看向汪氏和我的時候,明顯露出了熟悉的眼神,但卻沒有說過話,哪怕一個字。
我們和他說話,他就是呆呆的看著,或者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也不知道聽懂了沒聽懂。
我有些失望。
我們高估了殘魂的作用,殘魂到底只是殘魂,它如果忘記了怎么說話,就算殘存了一些記憶,也無法表達和溝通。
……
這一天早上,我難得沒有修煉,而是睡了一夜。
天剛剛亮,便聽到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窗門打開了。
“嘰嘰嘰……”
我微微一笑,緩緩睜開眼,一個渾身火紅的身影坐在窗臺上,正沖著我笑,人性化的表情出現(xiàn)在猴臉上,顯得有幾分滑稽。
是小猴子!
自它被我從小妖界帶回來后,就一直在金盆鄉(xiāng)。
有些調(diào)皮搗蛋,但很招人喜歡,人緣好,尤其是小甜甜,每次見到它就跑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里,久久不肯松手。
它也玩的歡暢,別人修煉,它裝模作樣的打坐修煉,別人聽課,它也占一個位置,誰趕撓誰,別人比武,它也弄了一根棍子比劃的有模有樣。
四個字,猴模人樣!
別看它有些不著調(diào),但實力一直在穩(wěn)步的進步,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納靈境第六段。
而且越學(xué)越聰明,越懂人性。
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甚至,還有仇人。
此前幾個拿石頭扔過它的熊孩子,被它記上了,沒事就給他們搗亂,有時候甚至能弄的雞飛狗跳。
那幾個熊孩子根本斗不過人鬼精鬼精的它,最慘的一天被整哭了三回,之后看見就繞道走。
有鑒于它的能耐,最近身上多了一個差事,跑腿遞東西,因為不論任何時候,它的小鼻子總能第一時間嗅到人在哪,而且以飛檐走壁的方式到達,速度還快。
遞個信,送個文書什么的,干的很麻溜。這不,此刻它背后的小袋子里,正裝著三封信,給我的。
“嘰嘰嘰……”
小猴子叫了一聲,背對我,示意我取信。
我一樂,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將信取下來,第一封是梁松那邊沒半個月一次的局勢簡報。
小妖界的存在現(xiàn)在還是個秘密,所以對于一些不太重要的文書,還是采用這種原始的方式,由梁松遣人專門送來。
打開一看,那邊情況還好,交易也正常,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接觸他要求做貿(mào)易的妖族變多了,還附了一份清單。
第二份讓我有些意外,竟然是易先行寄過來的,上面沒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標記,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竟然同意來金盆鄉(xiāng)。
我頓時大喜,此前我曾派人聯(lián)絡(luò)了他,想請他來金盆鄉(xiāng)擔(dān)任后輩子弟的教官,專門負責(zé)訓(xùn)練。
因為孟水生好幾次在我面前極力推崇他,而王建安那邊收集的情報也證明,他訓(xùn)練后輩子弟確實很有一套,也很有想法。
實力更不弱,涌泉境大后期,這點讓我都感覺意外。
沒想到他竟然答應(yīng)了,背后還附帶了一份新的邪靈名單,數(shù)量很多,大多數(shù)都是邪靈的中下層。這說明,邪靈的網(wǎng)絡(luò),他已經(jīng)挖的差不多了,否則他是不會靠近我的。
接著我拿起第三份,這是一份鑒定書。
一個星期前,我讓曹楠暗中采集三叔和孟水生的頭發(fā),寄給比對機構(gòu)進行遺傳比對,這是結(jié)果寄來了。
因為我必須弄清楚,自己身上流的,到底是不是孟家人的血,以此來查清自己的身世。
我心臟抽搐了幾下,緩緩展開比對結(jié)果。
結(jié)果卻讓我愣住了,竟然沒有結(jié)果;因為遺傳比對只有百分之五十重合,另外百分之五十,是不重合的。
我頓時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自己是孟家之后,那比對的結(jié)果,將是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重合。
如果不是,重合率將低于百分之五。
比對標本寄出之前,我是做足了功課的,也詢問過專業(yè)人士。
要么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這是把堂親和變異都算進去了,要么百分之五以下,那就完全不是。
這不高不低的百分之五十,讓我迷糊了,算什么情況?
上面的鑒定意見也沒直接說結(jié)論,懷疑標本污染,建議重新取樣鑒定。
我不認為是什么標本污染,標本怎么可能無緣無故被污染,這是比對機構(gòu)自己都迷糊了,因為他們可能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難不成,自己算半個孟家人?
要知道,如果完完全全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這樣的比對,連百分二都超不過。
這一下,不光沒搞清楚自己的血緣,反而把事情弄的愈加復(fù)雜了。
無法解釋的百分之五十。
我嘆了一口氣,手上騰起一團火焰,比對結(jié)果被我燒成了薄灰,風(fēng)一吹,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來通過比對,是解不開自己的身世了。
這個匪夷所思的百分之五十,只能在法行尋找答案。
想了想,我將前兩封信裝回小猴子的小袋子,道:“去,送給黃毛!
這兩樣?xùn)|西,讓他去安排吧。
小猴子“嘰嘰”叫了一聲,跳到窗外的電線上,沿著電線就過去了,三跳兩跳便不見了身影。
早飯沒吃,繼續(xù)修煉,神橋境以后,自己已經(jīng)漸漸脫離了五谷,到達了辟谷的境界。
十天半個月吃一頓就夠了,不會感覺餓。
……
時間推移到第二天晚上,我正煉化鳳凰之炎,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好幾個人朝我的住處沖來,還有小猴子的叫聲。
它剛剛跳到窗臺上,門就被急促的敲響了,曹楠的聲音傳來:“磊子快出來,德叔寫字了!
我心臟一抽,急忙打開門。
曹楠、劉二龍和孟水生、嚴小武四個人在門外。
“什么情況?”我急忙問。
曹楠喘息了一口,道:“德叔在地上寫下了幾個字,你快去看看,好像提到了老叔公!
“我靠!”
我心里罵了一句,立刻沖向汪嬸家里。
功夫不負苦心人,看樣子是有重大的訊息,只不過還不能確定。
很快我就到達了汪氏家,胡來也在,正在門口迎我,見我到來,道:“磊子,德叔寫了幾個字,提到了你爺爺!
我點頭,立刻沖進去,汪氏、小甜甜都在。
“這!”
汪氏指著地上的一個地方,說:“剛才我跟德亮說話,提到了老叔的名字,他突然抱著腦袋很痛苦的樣子,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哆哆嗦嗦的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我點頭,仔細一看,字跡很歪扭,但依稀可以辨認,是馮德亮的字跡。
第一個字是個“救”字,中間很亂,無法辨別,最后一個字,是個“磯”字。
我心臟一抽,磯,是爺爺名諱的孟燕磯的最后一個字。
聯(lián)系上救字!
分明是,爺爺有危險,馮德亮在讓我們?nèi)ゾ人?br />
“還有沒有別的字?”我頓時有些急了。
終于知道了一點爺爺?shù)南,心中五味陳雜,這既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首先,爺爺還活著,否則就不需要救了。但爺爺?shù)奶幘澈茉愀,無法自救,必須等著我們?nèi)ゾ人?br />
汪氏急忙搖頭,道:“沒有了,他就只寫了這幾個字。”
我皺眉,看向馮德亮,他此刻正縮在角落里,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德叔?”
我想了一下,朝它走去,他剛才肯定是醒過來來的一點,記憶中強大的危機,化成了一股執(zhí)念,讓他寫下了這幾個字。
毫無疑問,這幾個字非常重要,非常關(guān)鍵。
此刻它或許還處在這種狀態(tài),趁熱打鐵,搞不好還能知道點啥。
光有這幾個字,是找不到爺爺?shù)摹?br />
一步步靠近……然而就在這時,馮德亮緩緩扭過頭,露出的,卻是一雙翻白的眼睛,只見眼白不見瞳,僵尸牙又長出來兩寸有余。
“吼!”
它嘶吼一聲,閃電般朝我撲來。
我腳下一閃,躲了開去,撤退。
馮德亮卻不依不撓,齜牙咧嘴,嘶吼連連,要撲上來咬人,但錚錚作響的鐵鏈讓它無法再向前一寸。
見此,我一陣無奈,它又發(fā)狂了。
沒能排除的尸毒,讓它依舊具備非常強的攻擊性,一般兩天就會發(fā)作一次。但這一次顯得格外狂暴,此前它還沒那么瘋狂,撲一下沒撲到,沒機會了就會放棄。
“殘魂入主,引發(fā)了魄靈的激烈的反應(yīng),看來是問不出什么了!焙鷣砼牧伺奈业募绨。
我點點頭,不甘心卻無可奈何。
這時候,黃毛和曹楠等人也趕回來了,看見正在發(fā)狂的馮德亮,都沒說話。
我退了出去。
黃毛剛來,在屋外聽說了結(jié)果,安慰我道:“磊子你先放寬心,這至少說明,你爺爺還活著,活著就是大好事!
我皺眉,只能是希望如此,因為不知道馮德亮這個消息,是不是該四五年前就傳達給我,畢竟他現(xiàn)在的狀況,不容樂觀,想必對時間的流逝已經(jīng)沒什么概念了。
如果是的話,爺爺就危險了。
“要是能找回德叔的魂魄,那就好了!边@時候,曹楠小聲說了一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頓時一愣,胡來和黃毛也若有所思,互相交流了一個眼神。
“德叔的魂魄,不知道還在不在陰曹地府,如果還在的話,倒不是沒有可能。”黃毛沉吟道。
“劫獄?”劉二龍咋舌。
黃毛看向他,點了點頭。
“太兇險了吧,陰曹地府守衛(wèi)森嚴,天時地利和實力,我們都占優(yōu)勢啊!眲⒍埑泽@不已。
“我們當然不去,我說的是磊子和陸凝香去,兩個神橋境,只要運氣不太差,還是有可能的!秉S毛道。
“那就需要情報支持,必須弄清楚德叔還在不在地府。并且摸清楚關(guān)押的位置,一擊即中,救出來后立刻撤退,你和陸凝香聯(lián)合的實力,對付一般的陰神還有勝算,要是遇到各殿的閻王,就危險了!焙鷣韺ξ业馈
“要快,要準!”黃毛補充。
我點點頭,沉吟了一下,道:“那就想辦法打探情報吧。”
事已至此,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