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丫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突然嗤笑了一聲,“你為什么沒主動找我們說明這些情況,等我們找上門才說,這會大大降低你這些話的可信度,你不知道嗎?”
“我……”吳勇頹然地垂下頭,“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沒有證據(jù),你們不會信我。盼盼的爸爸知道了,也不會饒了我!眳怯驴嘈。
“我覺得,”靜丫頭合上筆記本,站起身,面露譏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替馮盼盼不值,她活著的時候,連堅持留下來陪她一會兒你都不敢,不,你不是不敢,你是怕麻煩,怕被發(fā)現(xiàn)自己挨打;她死了之后,你還是這樣,寧愿她被人說三道四也不愿意主動說出真相,你們倆可能確實是在談戀愛,我也毫不懷疑她愛你,但你說你愛她,鬼才信!”
3
和吳勇的這次會面除了給了我們一個似是而非的調(diào)查方向之外,沒有任何的收獲,就是這一個調(diào)查方向也是困難重重。
戀愛不像其它事情,會留下明顯的證據(jù)。
就連靜丫頭也對沖動地接下這個案子懊惱不已。
“這小王八蛋,救他干嘛?”一出會見室,靜丫頭就氣沖沖地道,“你說,馮盼盼這丫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能看上這么一個廢物?”
“王八看綠豆唄!崩狭_笑道。
“不會說話就閉嘴!”靜丫頭惡狠狠地瞪了老羅一眼。
老羅看看我,聳了聳肩,“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接都接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薄昂灪贤氖悄銈,跟我可沒關(guān)系!膘o丫頭無良地笑了一下。
“你……你不能提起褲子就不認賬?”老羅大驚,“麻煩是你惹的,你不能甩手不管啊!
“安啦安啦,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逗逗你而已嘛,瞧你嚇的!膘o丫頭不屑地道!熬湍戕k事我才不放心呢!崩狭_哼了一聲,歪頭看向了一邊。
一輛警車在看守所前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本案的主辦偵查員舉著手機下了車,“全都沒成功?!他媽的他還會天外飛仙不成?擴大搜索范圍,把排查的對象擴展到鄰近的幾個村子,尤其是那些有前科的,名聲不好的,我就不信了,這么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
他沖著電話怒吼道,顯然,對于馮盼盼
指甲里的皮膚殘屑是誰留下的這個問題,警方還沒有任何頭緒。
“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老羅突然道:“咱們就假設(shè)吳勇沒有撒謊,那會不會是因為吳勇走后,后來的這個家伙強奸了馮盼盼,才導(dǎo)致她死亡的?”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膘o丫頭沉吟了一下,“不過,有一個地方,我始終沒想明白,馮盼盼為什么突然就想和吳勇那樣?完事之后的態(tài)度也不太對,在她身上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能發(fā)生啥事?”老羅猥瑣地笑了一下,“說不定是那個快來了,聽說,你們女人快來那個的時候欲望特別強烈,脾氣也怪!
“你簡直就是婦女之友!膘o丫頭抬腳就踹了過去,啐了一口,道:“我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有必要查一查,這事交給我了。你們倆先去查那件事,我再去調(diào)點詳細的卷宗。”
我和老羅對視了一眼,卻是一臉的苦澀,警察都查不到的事,靠我們倆,能查出什么來?
警方走訪了全村的村民,得出的結(jié)論僅僅是吳勇和馮盼盼都是學(xué)校里的尖子生,頗受老師重視,兩人戀愛一事,沒有一個人認同,因為兩家是世仇這件事,早已經(jīng)是滿城風(fēng)雨。
“呸!”
把靜丫頭送到刑警隊,我和老羅又找案件的偵查員聊了幾句,剛走出公安局,一口飽含惡意的唾沫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老羅的鞋上。
老羅猛地轉(zhuǎn)頭,就看到馮盼盼
的父親正站在門口,臉色不善地看著我們。
見我們看他,他竟抬起手,沖著我們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老王八蛋,你找事是不?”老羅惡狠狠地道。
“找事怎么了?”馮盼盼的父親絲毫不讓地和老羅對峙著,“你們倆,”他伸出手指了指我和老羅,“都不是什么好鳥,別以為我整不了你們,等著吧,我一定會讓姓吳那小子傾家蕩產(chǎn)!
“我擦,你還是第一個敢跟我叫板的,今天不讓你跪下來叫爺爺,我是你孫子!”老羅說著就要動手。
執(zhí)勤的警察咳嗽了一聲,目光不善地看著我們。
“看我干嗎?他先挑釁的,你眼睛不好使咋地?”老羅斜了一眼警察,道。
“羅律師,換個地方。”執(zhí)勤的警察不動聲色地道。
“敢跟我走嗎?”老羅斜眼看著馮父。
馮父不屑地笑了一下,伸出了兩根手指,“老子這一場官司下來,起碼這個數(shù)的收入,誰有閑心和你們玩啊。孫子,自己玩去吧!
說著,他徑直走進了刑警隊。
看著這個人的背影,我愣了一下,眉頭不由自主地皺緊,總覺得他的身上似乎隱藏著什么秘密。口袋里的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斷了我的思考。
趁我接電話的功夫,另一邊的老羅卻已經(jīng)在路邊踹下了一塊磚頭,舉起磚就要沖進去,幸而我眼疾手快才沒讓這小子做出傻事。
“老簡,今兒誰也別攔我,我非把他屎打
出來!崩狭_不依不饒地叫道,“那小子,我也不給你找麻煩,我就在這等他出來!彼麤_著執(zhí)勤的警察喊道,“待會兒你就當(dāng)什么都沒看到!
“老羅!”我低喝了一聲,“別在這耗著,回去還有事呢。”我晃了晃電話,“吳勇的父親到所里了,說有重要的事!
老羅看了一眼緊張的警察和那枚碩大莊嚴的國徽,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沖著那個已經(jīng)看不見的背影豎起了一根中指,“算丫挺的運氣好,下次再碰著他,非弄死他!
“簡律師,我想問你個事!
我和老羅一進辦公室,坐在沙發(fā)上的吳父就站起了身,半彎著腰,臉上的笑容極不自然,“這個錢的事……”
“錢的事?我說老吳,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辈坏葏歉刚f完,老羅就瞪起了眼睛,“我們都說了免費接你這個案子,怎么看你這德行,你還想讓我們給你點錢花?”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眳歉高B連擺手,“我是想問問,我要是說清楚小勇那筆學(xué)費是咋來的,你們看能不能有用?”
“嗯?不是你借來的嗎?”我不解地看著吳父。
“我那么說,是怕給小勇增加罪過!眳歉竾@了口氣。
吳父在一處建筑工地打工,工頭曾對他說過,吳勇開學(xué)前,肯定能給他工資,學(xué)費不會出任何問題。然而,到了開工資的日子,工頭卻根本沒有出現(xiàn),也沒人能聯(lián)系上他
。工人們找到了開發(fā)商,才知道開發(fā)商早就把錢給了工頭。
讀書,上大學(xué)。在吳父的思維里,這是吳勇改變?nèi)松奈ㄒ怀雎,如果因為錢讓吳勇失去了這次機會,那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那錢,是我偷的。”吳父苦笑了一下。
“沒用!睂λ倪@個說法,我沒有感到一絲震驚,當(dāng)人被逼上絕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所以我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搖了搖頭,“這事和警方指控你兒子強奸馮盼盼之間沒有任何聯(lián)系!
“我聽說……”吳父看著我,并沒有如我預(yù)料般流露出失望,他猛地咬了咬牙,“簡律師,我聽說,小勇要是舉報我盜竊的話,算是立功吧?有立功表現(xiàn),小勇是不是就能少遭點罪?”
“你覺得,你兒子會同意嗎?”
吳父想了想,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那小子,會更想讓我去自首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蔽铱粗鴧歉福皡怯赂静粫姓J自己對馮盼盼做過那些事。你讓他舉報你,讓法庭以有立功表現(xiàn)為由減輕刑罰,這就是讓他承認自己強奸了馮盼盼并致她死亡。你覺得,吳勇會同意?”
“我們就算吳勇會同意你這個主意,但是,強奸是重罪,這個案子里,已經(jīng)達到了情節(jié)嚴重的標(biāo)準,起刑就是十年。你這么做,根本救不了他!
“你應(yīng)該相信你兒子。”老羅插話道:“雖然我們目前還沒什么頭緒,
但老簡說了,你兒子不會撒謊,那就肯定沒事。”
吳父怔了一下,緩緩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去自首的。沒準,到時候警察就會放了小勇的!
他站起身,眉頭緊鎖,似乎還有什么事情沒想明白,慢慢走出了辦公室,走向了電梯。
“小明哥,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彪娞蓍T剛剛打開一條縫隙,靜丫頭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側(cè)身擠出了電梯,和吳父擦肩而過。
“咦?那老頭來干嘛?”靜丫頭疑惑地看著吳父的背影,問了一句。
“哦,沒什么,來問問他兒子的事。你想到了什么了?”我走回辦公桌后面,坐下,問道。
“。堪,對,我剛剛看卷宗的時候想到的。”靜丫頭把一摞卷宗堆到桌子上,攤開,“你們看,這是現(xiàn)場勘察的報告,發(fā)現(xiàn)馮盼盼的時候,馮盼盼衣物整齊,只沒有穿鞋。發(fā)現(xiàn)馮盼盼的蹤跡,就是因為這雙鞋擺在了水庫邊。這是法醫(yī)的尸檢報告,在馮盼盼的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外傷,就連於傷都沒有!
“如果你是兇手,要殺害馮盼盼,你會怎么做?”靜丫頭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就算不敲暈,也得按到水里吧?”老羅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沒錯。”靜丫頭點頭,“這肯定會在馮盼盼身上留下各種各樣的痕跡。但是,現(xiàn)在這些痕跡都沒有。而且,她入水的時候顯然沒穿鞋,現(xiàn)場也沒有任何明顯脅
迫的痕跡,你們不覺得,這很像是她主動入水嗎?”
“主辦偵查員不是說,兇手可能持有槍支嗎?”老羅隨手翻了翻卷宗,指著其中的一份報告,道。
“你覺得現(xiàn)實嗎?”靜丫頭哼了一聲,“兇手就大搖大擺地站在水庫邊,拿槍指著馮盼盼,他就不怕被人看見?那地方離主路可說不上遠。再說了,就算他不怕被人看見,也得考慮到馮盼盼會不會呼救吧?他手里明明有兇器,干嗎不用?非得用這種既費勁又容易暴露的辦法?”
一連串的問題讓老羅頓時語塞。他撓了撓腦袋,“沒準他就是變態(tài)呢!
“變態(tài)是手段殘忍,可不是傻子。相反,大部分變態(tài)的罪犯都很聰明,很清楚該怎么隱藏痕跡!膘o丫頭冷哼了一聲,“那么多著名的連環(huán)殺手,哪一個不變態(tài)?哪一個不是把辦案的警察耍的團團轉(zhuǎn)?”
“那按你的意思?”
“自殺!”靜丫頭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
“自殺?”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個痕跡,你這么說到是能說得過去,可她為什么自殺?”
“對啊,她為什么要自殺?”老羅也是一臉的不解,“你看她剛交完學(xué)費,馬上就要開學(xué),這時候會自殺嗎?再說,按這些報告,馮盼盼都沒有反抗的跡象,顯然是想保命啊。”
“沒有反抗,沒有反抗!蔽已鲱^看著天花板,大腦高速運轉(zhuǎn)著,有什么東西正在破繭而出,我努力
想要抓住它,砰地一聲,視界里突然間闖進了一道光,“是完全沒有反抗嗎?”我看著靜丫頭,緊張地問。
“沒有。”靜丫頭翻了翻卷宗,搖了搖頭。
“吳勇說的是真的!蔽矣昧ξ樟宋杖。
“知道他沒撒謊,問題是,我們沒有證據(jù),還有馮盼盼為啥要自殺!崩狭_說的理所當(dāng)然,仿佛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懷疑過吳勇一樣。
明明當(dāng)著吳勇的面逼問的最緊的就是他。
“戀愛的事你們倆查的,我不知道,不過自殺的動機,我覺得,我們可以考慮一下錢的事!膘o丫頭看著我們,狡黠地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我問道,警覺地捂住了口袋。
“小氣!笨粗业男幼鳎o丫頭嘟起了嘴,“是這樣,馮盼盼當(dāng)天是去匯學(xué)費的,不過,她的遺物里沒有匯款單。第二天,吳勇就交齊了學(xué)費,這個時間你們不覺得太巧合了嗎?吳勇的父親說,這錢是他借來的,我手欠,順手安排人查了一下,結(jié)果,他身邊的人沒有人借過錢給他,大家都不覺得他能還得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錢,其實是馮盼盼的?吳勇?lián)屃笋T盼盼的錢?”老羅順嘴問道。
“搶倒是未必。”靜丫頭嚴肅地答道,并沒有注意到老羅的嘴角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搶劫就難免要動用暴力,暴力的話,那兩個人發(fā)生性關(guān)系這事,吳勇就成了強奸,就會留下
搏斗的痕跡!
“我們可以做個推測,假如吳勇沒有撒謊,馮盼盼和吳勇真的是情侶。兩家既然是世仇,他們的情侶關(guān)系自然不會得到家里的認可,有沒有這種可能,馮盼盼其實是把自己的錢給了吳勇,她怕回到家里沒法交代,才會自殺?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查這件事了!
“說得過去!甭砸怀烈,我便點了點頭,“按吳勇的說法,馮盼盼的舉動太瘋狂了,更像是最后的獻身。不過——”我看了一眼老羅。
老羅嘿嘿一笑,“不過,吳勇的父親剛剛跟我們說了,那錢,是他偷來的,這個時候,”他看了一眼表,“應(yīng)該去公安局自首了!
“?”靜丫頭愣了一下,沮喪難以掩飾地浮上了臉頰,“怎么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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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丫頭啊靜丫頭,我的大神探,原來,你也有這么一天啊!崩狭_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道,“今天晚上必須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