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讓他這么處理自己的傷口,兇手借用這個機(jī)會在發(fā)泄心中的不滿。這很明顯說明,真正的兇手根本就不相信大醬有這種功效,他掌握的知識讓他相信更有科學(xué)依據(jù)的辦法。我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們不是還猜不到兇手應(yīng)該是誰吧?”靜丫頭看著刑警隊(duì)長,目光中帶著期盼。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刑警隊(duì)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她這么做的動機(jī)是什么?我們前期的調(diào)查結(jié)論很明確,被害人對廖娟非常好,她沒有殺人的動機(jī)。”
“這就得找到羅杰才能知道了。”靜丫頭看了一眼夜色下巍峨的山巒,“羅杰現(xiàn)在遠(yuǎn)遁,必然是害怕什么,或者掌握了重要的線索,但他不相信你們。更有可能,羅杰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刑警隊(duì)長沒有說話,皺眉思索著。大概過了有五分鐘,他才長出了一口氣,“行吧,那就這樣吧,先去找羅杰!
靜丫頭的臉上終于浮出了一絲喜悅,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過,張警官,我下這個命令,并不是因?yàn)槟恪尉瓴攀莾词帧睦碛烧f服了我,而是,按你的說法,我們判斷羅杰是兇手確實(shí)草率了!毙叹(duì)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靜丫頭,似乎認(rèn)定,為了說服警方連夜進(jìn)山尋找羅杰,靜丫頭將殺人的嫌疑硬安在了廖娟的身上。
靜丫頭沒有接話,眼下,我們并不在乎誰才是本案的真正兇手,只要老
羅不是,只要當(dāng)?shù)鼐今R上調(diào)集人手進(jìn)山找到老羅,保住他的命就行。
此時(shí),距離我進(jìn)入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山村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shí),山里下起了霧,星光和月光都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著,朦朧,虛幻。
一層水汽鋪在地面上,讓崎嶇的山路又添濕滑。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進(jìn)山找人,無疑是非常危險(xiǎn)的,一個不小心,可能連我們的命都會搭在這里。但我們顧不了那么多,每耽誤一分鐘,老羅生還的可能就減少一分。
“干嘛不跟他們實(shí)話實(shí)說,你不是有更充分的理由懷疑廖娟嗎?”
艱難地爬上了半山腰,我擦了擦額頭細(xì)密的汗珠,微微彎下腰,左手撐著膝蓋,右手捂住了胸口,大口喘息著。
“你指什么?”靜丫頭卻一臉無辜。
高功率的強(qiáng)光手電筒在夜色中射出耀眼的光芒,漫無目的地晃動著,這樣的光芒在山中有十幾處,只是不知道此時(shí)的老羅在哪里,有沒有看到這些希望之光。
我慢慢直起身,胸口的絞痛讓我微微皺了皺眉。
“廖娟的身世。很顯然,根本不是她說的那樣,八成是被拐到這個地方的;她身上那股味道,還有那些傷,你也都看到了,顯然,她經(jīng)常挨打,也總被抹大醬,這些,加上你對尸體形態(tài)的分析,都能讓警方有充分理由懷疑她!
“然后呢?”靜丫頭笑了一下,神色漸漸轉(zhuǎn)冷,“廖娟殺人的動機(jī)是什么?如
果是因?yàn)楸慌按,十年了,她為什么非要選擇在我和小騾子來的時(shí)候動手?為什么一定要把殺人的罪名推到小騾子的身上?為什么她偏偏放過了我?這些問題我們都說不清,你覺得,當(dāng)?shù)鼐綍趺醋觯俊?br />
我怔了一下,愣愣地看著她。
“沒錯,如果我把那些證據(jù)都告訴當(dāng)?shù)鼐,確實(shí)能幫他們盡快破案,但那些人就會盯著這些不放,他們會把全部——至少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調(diào)查廖娟的身上,那時(shí)候誰來幫我們找小騾子?就憑我們兩個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下,在這么短的時(shí)間里,有希望救出小騾子嗎?”
靜丫頭的追問再一次讓我無話可說,她卻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么做有點(diǎn)違反職業(yè)道德,但是,現(xiàn)在只有這種似是而非的理由才能讓他們幫我們找人。”
“那是一條人命啊!蔽铱粗邝聍竦纳綆n,“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
“那是四條人命啊,破案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個立功受獎,一個吃力不討好,最多拿面錦旗——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這么說,但是,我冒不起這個險(xiǎn)。小明哥,你明白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默不作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嗡——”“嗡——”
寂靜的夜色里,突然傳來了兩聲嗡鳴,靜丫頭愣了一下,從口袋里翻出了手機(jī),手機(jī)的屏幕亮著,原本因?yàn)闆]有信號而失去功能的手機(jī)此刻卻倔強(qiáng)地顯示出了一格信號
和一條未讀短信的提示。
靜丫頭的手有些顫抖地劃開了屏幕,“是小騾子!彼@叫了一聲,把手機(jī)遞給了我。
短信只有四個字,“十二點(diǎn),走。”發(fā)送的時(shí)間卻是在兩天前,兇案發(fā)生的那個晚上。
我皺緊了眉,一條條信息開始在腦海里回放,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就要被我抓住了。后腦致命傷死去的孩子。
凌亂切割的創(chuàng)傷。
尸體上的大醬。
終日被虐待的女人。
未婚先孕。
“你,看過《金福南殺人事件始末》嗎?”我喉頭滾動,咽下了一口帶著腥甜的唾沫,“10年,韓國的一部片子!
“你是說?”靜丫頭瞪大了眼睛,“像,這情節(jié),太像了!
寂靜的夜晚,深沉的夜色籠罩著山村。
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老羅突然睜開了眼睛,翻身而起。
他知道廖娟有話對他說,但卻不確定是什么事。他小心地越過靜丫頭,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廖娟的房門前,剛到門口,房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廖娟衣著整齊,左手挎著一個包裹,右手牽著睡眼惺忪的孩子。
“你這是要干嘛?”老羅壓低了聲音。
“快走,帶我們走,晚了就來不及了。”廖娟的語氣中充滿了哀求,手死死地抓住了老羅的胳膊。
旁邊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咳嗽,燈亮了起來。廖娟趕忙把羅杰拉進(jìn)了屋里,關(guān)上了門。
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聽著隔壁住著的男人起身,開門,走
到院子里,悠閑地放起了水,伴隨著水聲的還有舒爽的呻吟。
男人這泡尿撒了有一分鐘,才心滿意足地走回房間,關(guān)了燈。不片刻,就響起了鼾聲!霸趺椿厥拢俊崩狭_試圖掙脫廖娟的手,低聲問。
廖娟沒有撒手,“我是被人販子賣到這的。羅杰,你得帶我走,只有你能帶我走,求求你!
老羅沒有答話。黑暗中,廖娟看不到老羅的表情。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绷尉甑穆曇粲行┧粏。ブ狭_的手慢慢舉了起來。老羅的手用力向回一抽,手上的戒指卻留在了廖娟的手里。
“現(xiàn)在不是時(shí)候,再晚點(diǎn),等他們都徹底睡著了之后再走。”老羅已經(jīng)明白了廖娟的處境,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去叫靜丫頭。”
“別走。”廖娟卻一把抱住了老羅,“別離開我。我等了十年,十年啊,終于有人能帶我走了,求求你,別離開我,我怕你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不會的!崩狭_的手尷尬地高舉著,“我得去叫靜丫頭,我不能丟下她!薄拔液ε!绷尉甑纳眢w忍不住顫抖著,“你發(fā)短信告訴她不行嗎?”
老羅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掏出了手機(jī)。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引出了接下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更沒有注意到,在這個閉塞的山村里,手機(jī)根本沒有信號,他的短信沒能及時(shí)送出,靜丫頭也沒有接收到他的提醒。
此時(shí)的她,
在那幾根香草的作用下,睡的正香。
5
“行了,小明哥,你就別安慰我了!膘o丫頭掩著嘴輕笑了一下,“我知道小騾子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的。我就是奇怪,為什么小騾子就沒事,我就睡的那么死呢!
“那碗湯!蔽铱哿丝勰X門,“你們倆晚上吃的一樣,除了那碗湯,我沒記錯的話,廖娟還特意等到老羅喝了湯才走的!
“你的意思是……”靜丫頭臉色陰沉。
“我也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壞,但是,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xiǎn)。廖娟可能真的是打算把你留下的吧!蔽覈@了口氣。
只要有可能,人人都會成為暴君,這是大自然賦予人的本性。同樣,為了自己能安全逃脫而致他人安危于不顧,也是大自然賦予人的本性。
廖娟在求助老羅的時(shí)候,未嘗沒有那樣想過,自己已經(jīng)人老珠黃,帶著一個也許并不是丈夫骨肉的孩子,假如是在往常,她的逃走必然會引起這個山村的震動,但有靜丫頭留下來,結(jié)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吧。
我沒有逃走,我是用一個比我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兒換回了自由。
靜丫頭沒有接話,側(cè)過了頭,眉宇間露出了傾聽的神色。
我剛要說話,靜丫頭就豎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唇邊,“小明哥,你聽!薄笆裁矗俊蔽艺艘幌。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是小騾子,一定是他!”靜丫頭興奮地跳了起來。
我豎起了耳朵,努力在山風(fēng)中搜尋著她聽到的聲音,
除了風(fēng)的悲鳴,我一無所獲。
“我不會聽錯的!膘o丫頭肯定地說道,一把拉起了我的手,快步向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強(qiáng)光手電的照耀下,我清楚地看到,那里是一處斷崖。
“慢點(diǎn),慢點(diǎn)。”我連忙叫道。
靜丫頭卻絲毫沒有放慢腳步,徑直拉著我到了斷崖邊,將手電的光芒豎直照了下去。我的心卻跌倒了谷底。
這處斷崖少說也有二十幾米高,斷崖下就是嶙峋的碎石,老羅如果從這里跌落,斷無幸存的可能。
靜丫頭不停地移動著手中的手電筒,試圖讓斷崖下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可卻始終沒有找到老羅的影子。
“走吧,丫頭,叫人下去看看吧!笨粗o丫頭焦急的神情和她眼中越來越深的絕望,我忍不住勸道,“沒準(zhǔn)老羅是從另一個地方進(jìn)去的!
靜丫頭搖了搖頭,有些頹然地放下了手電,身子搖搖欲墜,竟向著斷崖邊邁出了一步!澳愀陕铮磕惘偭?”
我連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抓靜丫頭的胳膊,可她卻突然轉(zhuǎn)過了身,沖著我慘然一笑,身子向后栽倒。
她的身后就是斷崖。
那一瞬間,時(shí)間的流逝驟然緩慢了下來,我的眼中再沒有了它物,只有靜丫頭慢慢向后仰倒的身體。
她松開了手中的強(qiáng)光手電,手電筒旋轉(zhuǎn)著,緩慢地墜向了地面。
山風(fēng)吹拂起她的長發(fā),露出了她遮擋了四年的那半邊臉,觸目驚心的疤痕刺痛著我的眼。
我
拼勁全力向她撲過去,伸出手,只差一點(diǎn),我就能抓住她的胳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然而,這是我最后的希望。
她雙膝彎曲,慢慢用力,身體離開了地面,雙手下意識地前伸。
我雙腳蹬地,猛地向前撲出,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在空中揮舞的手臂。
抓住了。
我的手碰到她手腕的瞬間,時(shí)間恢復(fù)了流速。我迅速合攏五指,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胸口傳來了一陣劇痛,巨大的沖擊力讓我摔倒在地。
但是,我抓住她了。
“別撒手,我這就拉你上來。”我一手扣住身邊的一塊石頭,一手竭力向上拉靜丫頭。
“松手吧,小明哥。”靜丫頭低垂著頭,平靜地說道。
“你說什么傻話!”我恨恨地罵道,目光搜索著能夠?qū)⑽夜潭ㄗ〉牡胤健?br />
我不能讓她墜落下去,我得求救,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根本沒有可能獨(dú)自把她拉上來。
突然,我看到了一汪血跡,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受傷了?
腦海中下意識地浮出了這個念頭,隨即恍然,這就是靜丫頭尋死的原因嗎?
“小騾子已經(jīng)死了,你讓我一個人,怎么活下去?”靜丫頭仰起頭,微笑著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