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明的情況雖然引坐地明王擔(dān)憂,但并非急切到必須一刻不停趕到,畢竟尚無覺明遇險的危機感產(chǎn)生,但剛才感受到的那種不詳卻極為令人在意,身為明王尊者,地座遇見了就不可能坐視不理。
距離南荒其實還有一段距離,不過佛印明王的飛遁速度當(dāng)然也極為不凡,沒過幾天已經(jīng)掠過了南荒大地的海岸線,憑著感覺一直前往,沒有半分猶豫。
飛過稀薄的云霧,坐地明王一雙法眼掃視八方,下方偶爾能看到凡人城池,這些地方雖然氣息十分雜亂,但并無任何不妥,而那些深山老林似乎也極為正常。
不過坐地明王不認為自己是出現(xiàn)了錯覺,如今人道雖然大盛之勢越來越明顯,也一定程度壓制了人間污穢產(chǎn)生的速度,但于天地整體而言卻是一種紛亂之相,世間的不好的妖魔鬼怪出現(xiàn)的頻率不斷上升,不能放過任何可能。
又飛遁兩天,坐地明王的速度漸漸減慢,心中一動,最終來到一片靈氣充沛的大山之上。
坐地明王盤膝于蓮花座上,看著下方的景象,峰巒有的柔和有的險峻,有幽谷有山泉,自然也滿是綠意盎然的山林,而山中靈氣自有循環(huán),周邊靈氣向山中匯聚,花草樹木生長茂盛,好一副靈山秀水的氣相。
只是坐地明王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他緩緩落向山中,懸于一座高峰之上,俯瞰山中景致,隨后又飛向另一處山峰。
在懸停片刻之后,坐地明王一手以佛禮豎直于胸前,然后猛然下方一掌空拍而出,同時口中綻出雷霆佛音。
“凡迷幻之法皆不可遁,現(xiàn)形——”
一片模糊的金光自坐地明王前方百丈處浮現(xiàn),化為一只由金色氣流匯聚的巨大手掌,掃向遠處山中,壓得周圍氣流滾滾靈氣紊亂,更壓得山中狂風(fēng)大作林木搖曳不定。
“呼……呼……呼……”
轟……
好似整片山都震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層如同水膜一般的物質(zhì)從上至下緩緩消散,大山中心在坐地明王眼中呈現(xiàn)出另一番景象。
有亭臺樓閣,也有吊橋石景,加上周圍循環(huán)的靈氣,分明是一處仙家府邸,但此刻這仙家府邸卻渺無人煙的樣子,坐地明王緩緩落到那仙家府邸的一處石牌樓處,微微抬頭看向上頭。
“御靈宗?看起來是一處仙道宗門所在,那么這里的仙修呢?”
坐地明王喃喃著,隨后心中止水似有波瀾微微蕩起,他緩緩閉上眼睛,盤坐在這石牌樓下,一手按在山地上。
“南牟摩柯我佛大法……明王世尊普渡眾生……心如佛明如鏡,魑魅魍魎皆可破,南牟摩柯我佛大法……南牟……”
坐地明王的佛音初時僅僅在其自身周圍響起,漸漸地聲音好似越來越大,傳得越來越廣,到后面簡直是震動群山,仿若天上地下皆有古佛念經(jīng)。
“吼——死和尚,別念了——”
一種可怕的嘶吼聲忽然從山中爆發(fā),那吼聲中充滿戾氣和不甘,更是隱約有風(fēng)雨雷電的呼嘯和爆鳴,但坐地明王卻仿佛充耳不聞,口中依然念著佛經(jīng)咒文,并且聲音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高。
“南牟摩柯我佛大法,世尊明王降伏一切孽……”
隆隆隆隆隆……
坐地明王感受到所坐山地正在不斷震動,瞬間睜眼一躍向空中。
“轟隆……”
方才坐地明王所坐的那座山猛然炸開,連同附近的石牌樓和仙府建筑一起粉碎,無數(shù)山石砂礫飛天而起,猶如一顆顆炮彈一道道利劍竄向四面八方。
“轟……轟……轟轟轟……”
周圍的山峰和建筑全都因為這炸裂的山頭遭了殃,被如雨而落的山石砸得隆隆作響。
“死和尚,我叫你,別念了吼——”
山中有一片污濁的氣息在扭曲中升起,坐地明王一雙法眼死死盯著那氣息方向,只覺得像是一股難以形容的戾氣,又猶如是魔氣,更好似是各種負面情緒的匯聚,有凡人有各界眾生,甚至還有未曾開啟靈智的動物的,若非對方兩度開口,看著簡直不像是活物。
“你是何方孽障,此處仙門御靈宗,可是毀于你手?御靈宗的仙修們可是遭你毒手?”
那山中污濁的氣息懸浮而動,匯聚起來形成各種不同的樣子,有時是獸形有時是人形,也有聲音從中發(fā)出。
“當(dāng)今佛修一道,有你這樣修為的和尚定是不多的,想來你就是那佛門明王吧?擾我清夢,便拿你畢生修為和元氣來還吧!”
嘩啦啦……
就好似波濤炸裂,此前匯聚起的污濁猛然間裂出無數(shù)道渾濁的黑灰色,以四面八方合圍的態(tài)勢沖向坐地明王,而后者急速在空中后退,天上的蓮花座飛下來落到他腳下。
坐地明王雙手合十,一雙泛著金色的法目看著沖來的污濁,臉上浮現(xiàn)金剛怒目之相。
“憑你也想要本座的命?孽障受死!我佛生花——”
坐地明王合十的雙掌張開兩側(cè),化為一個好似一個欲要向前擁抱的姿態(tài),手中佛光如銅,無窮金色的細小花朵旋轉(zhuǎn)著浮現(xiàn)在雙掌之間,并且不斷飄散而出,一離開身前就越變越大,成為一朵朵金色的蓮花。
這蓮花上滿是佛光與佛音,旋轉(zhuǎn)之中花朵盛開的姿態(tài)越來越耀眼,隨后同安漫天鋪開壓過來的污濁之色碰撞。
“轟……”“轟……”“轟……”“轟……”
……
“看本座收了你!”
轟散周圍的污濁之后,那些金色蓮花居然還未消散,直接散向山中各方,而坐地明王也已經(jīng)從空中落下,重新盤坐于山中地上,一手抬起撐天,另一只手懸于身前,翻掌打向地面。
“起——”
轟隆隆……
此前是污濁的力量炸裂山峰引得大山震動,此刻卻是整片大山都在震動,仿佛坐地明王一掌將整片大山拍得不斷搖晃,一片金光從坐地明王掌下閃過,剎那間流動到了整座山的各個角落,同時撐天之手也仿佛將天頂拉近,頗有種計緣天傾劍勢的壓迫感,只是勢頭沒有那么急也并無直接坍塌撞向地面的感覺,卻好似天地被拉近,上下箍死!
“聞我佛音,度盡一切苦……”
嗡嗡嗡……
一種鳴叫聲響徹群山與天際之間,細聽則是一種浩蕩佛音,正是坐地明王念誦經(jīng)文的聲音。
“是誰在前方斗法?”
一聲雷霆之音從遠方傳來,坐地明王微微側(cè)目,能見到天邊浮現(xiàn)兩道氣息純正的仙光,一道深邃浩蕩,一道鋒銳異常,頓時面露笑容。
“孽障,今日是天要亡你,兩位仙修道友,本座正于山中同魔孽斗法——”
坐地明王聲傳百里,那兩位氣息強大的仙修似乎也已經(jīng)看穿情形。
“原來是坐地明王尊者,尊者,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地座大師,別來無恙否?容我先助你除去這孽障,再與你敘舊!”
第一個聲音較為陌生,而第二個聲音聽在坐地明王耳中則較為熟悉,頓時就分辨出來者是誰了,哪怕是坐地明王也喜形于色。
“原來是嵇道友,此獠便是本座也幾乎難以壓制,正好借你無雙劍術(shù)誅滅,省卻本座耗時慢慢度化的苦工!”
天上兩名仙修已經(jīng)到了近處,分于左右站立,一人手持鏡面法寶,一人劍指前端懸著一柄劍,全都蓄勢不發(fā)。
“吼——吼——”
被坐地明王壓制的污濁之氣仿佛也意識到不妙,開始不斷咆哮嘶吼并且掀起無窮巨力左突右撞。
坐地明王知曉兩位仙修高人是怕打破他的天地印,反倒助魔孽逃脫,在等待他給予的合適時機。
“兩位道友且準備,本座會解開天地印,將這魔孽趕向天空,皆是我等三人一起發(fā)力!”
“好!”“便聽大師所言!”
“善哉我佛慈悲——”
坐地明王雙掌合十,在佛音不斷的情況下不斷蓄勢,今日遇見這等魔孽著實令他心驚,明明十分混亂卻竟然毫無破綻,本來可能需要至少十年壓制對方,同它在此山角力,能有兩位道行高超的仙修相助實乃運勢。
“開——”
這一刻,佛印明王張開雙手,天地印驟然從上方打開一個巨大缺口,而他的左右掌一前一后呈現(xiàn)出璀璨佛光,渾身更是在佛光之下沐浴成古銅之色。
污濁之氣沖天而起,而坐地明王在這一刻雙掌揮出。
“孽障受死——”
“受死——”“疾——”
天空兩位仙修也幾乎同時攻擊。
“轟……”
天空中的污濁黑灰之氣震動了一下,成片潰散,但半數(shù)以上區(qū)域卻毫無影響,反而不斷匯聚起來。
坐地明王臉上金剛怒目,瞪大了眼睛看著天空,隨后緩緩低頭,一柄仙劍正插在他的胸膛上。
“咯啦啦啦……”
仙劍在此刻狠狠一絞,隨后穿體而過,帶出大蓬金血,同時也有一道明亮的法光照在坐地明王身上,正來自于天上一面法鏡。
隆隆隆隆隆……
周圍的山都在不斷震動顫抖,無窮的佛法在坐地明王身邊爆發(fā)卻被鏡面光輝壓住,那天空的污濁之氣卻再次落下,帶著怪笑沖向坐地明王,想要從其胸口撕裂的傷口處進去。
“前輩,明王之軀難得,就不勞煩您大駕了!”
持鏡之人這么說一句,甩動鏡光,竟然將坐地明王如同牽線的風(fēng)箏一樣甩向遠方,而那劍修則握劍不語。
“哼哼,呵呵呵……”
那污濁之氣怪笑幾聲,只是在周圍徘徊不再靠近坐地明王。
坐地明王臉上的猙獰之色漸漸緩和下來,毫不理會身上的傷口,一雙手緩緩合十。
“善哉,我佛慈悲,嵇道友,本座實在沒想到連你也會墮落!”
“地座大師,你我相識數(shù)百年,嵇某自然是不忍你落得一個凄慘下場,天地大劫將至,大師壽元又將近,嵇某這是助大師以另一種形式超脫!
“自古邪不勝正,本座也不會束手待斃,拼去畢生修為,拼著神形俱滅,也要將爾等孽障去除——”
坐地明王臉上再次浮現(xiàn)怒聲,渾身肉筋暴起,金血如從胸口猶如小瀑布一般炸裂而出……
……
西域嵐洲,一陣佛音伴隨著鐘聲回蕩在空中,響徹諸多佛國,天空佛光自現(xiàn)恍若神跡,令無數(shù)信眾向天作拜。
佛印明王佛國之內(nèi),正在論道的計緣和佛印老僧忽然停了下來,二人側(cè)耳傾聽,喜怒很少行于顏色的佛音老僧也面露震驚。
“坐地明王尊者……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