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青松道人時刻注意著星幡的變化;
這一夜,遠(yuǎn)在南荒洲那間小寺院中的計緣睡得安穩(wěn);
這一夜,燕飛、陸乘風(fēng)都自覺經(jīng)過半夜同妖魔的激戰(zhàn),似乎一定程度上突破了自身的一些枷鎖,不但武功有進(jìn)步的跡象,就是對武道的感悟也更上了一層樓;
這一夜,遠(yuǎn)在東土云洲大貞國土上,神捕王克深夜奉詔入宮,拜見當(dāng)今大貞皇帝,兼受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法衙門巡察使,因三司法衙門各有兩門,遂圣旨冊封六扇門總捕頭,可設(shè)門府;
這一夜,杜衡持刀靜坐通天江上游一處河流入江口,觀滾滾江濤翻滾,同時也心有所感,于江堤上夜舞狂刀;
這一夜,左無極卻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同妖魔的搏殺,以及街角那些因為妖魔而死去家中頂梁柱之人的眼神,時刻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最后左無極干脆掀開被子套上褲子,手持扁杖來到下榻客棧的后院,就這么赤著膊在冰天雪地里瘋狂舞棍。
“嗖…..嗖……嗚……嗚……嗚……”
一根扁杖在左無極手中化為一片殘影,扁杖之下是棍法、槍法、劍法甚至是錘法,手腳之上是拳法、爪法、掌法、腿法……
一切早已鍛煉得如同本能般的武技都在左無極手中輪番使出,卓絕的天賦讓他能對著一切融會貫通。
一直瘋狂舞動半夜,左無極依然沒有力竭,最后扁杖在頭頂翻旋數(shù)周,握于手中狠狠杵在身側(cè)之地。
“砰……”
腳下被凍硬的泥地被扁杖戳出一個淺坑,左無極赤膊的上軀猶如金剛,一片赤紅之上是滾滾翻騰的蒸汽,就連手中的扁杖也已經(jīng)變得滾燙。
客棧后院馬場近半場地潔凈如無比,厚厚的積雪以左無極為中心被掃凈,只在外圍圓面之外才有殘雪。
左無極就這么手持扁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黑夜的天空被云罩住,天空也又開始下起雪來,雪花落到他身上則立刻被融化……
客棧二樓位置,燕飛和陸乘風(fēng)同樣一夜未睡,左無極在客棧后院練了多久的武功,他們兩個師父就暗暗站在各自房間的窗邊看了多久。
下方的左無極雖然還略顯稚嫩,卻已經(jīng)不止一次展現(xiàn)出武道上的驚人天賦,燕飛看著靜立在雪中的左無極,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劍,居然生出一種淡淡的挫敗感,但也只是這么一瞬,就咧嘴露出笑容,回到床上去睡覺了。
另一邊房間的陸乘風(fēng)也看著左無極,眼神復(fù)雜又欣慰,然后拔開手中酒葫蘆的塞子,正想飲酒卻止住了嘴,瞅了瞅葫蘆里頭,再搖晃一下葫蘆,大概只剩下滿嘴一口酒了。
想了下,陸乘風(fēng)在手中拋了拋酒葫蘆,然后朝窗外一丟,酒葫蘆劃過一道弧線,然后輕輕落到了左無極身前一丈外,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一丁點聲響都沒有發(fā)出來。
做完這些,陸乘風(fēng)捏了捏拳頭,也躺回了床上。
黎明時分,天際出現(xiàn)朦朧的光亮,城內(nèi)一些角落,被妖物嚇得一夜瑟瑟發(fā)抖縮在雞籠中的那些大公雞,在這一刻又趾高氣昂地竄了出來,迎著遠(yuǎn)方才顯露的朝霞引頸啼鳴。
“喔喔~~~~喔——”
雞叫聲接二連三此起彼伏,晨光照射到左無極臉上,其雙眼也緩緩睜開,抖了抖身上的積雪,低頭一看,不遠(yuǎn)處有四師父的酒葫蘆。
“嘶……正好覺著有些冷!
左無極活動了一下手腳,走上前去低頭拿起酒葫蘆拔塞就往嘴里灌,但只是咕嚕一口,立刻就斷了酒水。
左無極搖晃了一下酒葫蘆,在對著葫蘆嘴望了望。
“不是吧,就一口?”
搖了搖頭,左無極將手中已經(jīng)飲盡酒水的酒葫蘆往身后一甩,然后一踢身邊的扁杖,使其翻轉(zhuǎn)間到達(dá)肩頭,葫蘆也在此刻空中翻滾幾周,其上的麻繩正好掛在了扁杖末端。
扛著扁杖掛著酒葫蘆,左無極充滿悠哉地走向了客棧樓房。
……
南荒洲泥塵寺,晨光照臉的計緣緩緩睜開眼睛,從地鋪上坐了起來,沒有馬上折疊被褥,而是在原處靜坐了許久,良久后,計緣右手輕輕抬起,做出執(zhí)棋狀在身前虛無處輕輕一按。
“臥泥塵小廟之中,成棋于千山萬水之外,所謂神來妙手,不為過吧?”
喃喃一句之后,計緣才起身穿戴起來。
……
燕飛三人才到天禹洲的這一夜,對于計緣、云山觀和左無極等當(dāng)事人來說,當(dāng)夜在城中發(fā)生的自然是一件大事,可對于整個天禹洲正邪局勢來說,至少在正邪雙方眼中只能算是一朵小浪花,甚至不能被留意到。
凡人自有凡人的苦難和掙扎,但在凡人眼中居于云端的仙人同樣有自己要面對的困難。
泰云飛閣回到天禹洲之后,整個泰云宗也在天禹洲越發(fā)活躍起來,這個仙道宗門在天禹洲曾經(jīng)有用不次于乾元宗的名望,如今雖然不如乾元宗在仙道界叫得上號了,但依然是仙道名門。
同處天禹洲地界,泰云宗當(dāng)然也沒有置身事外,同天禹洲一些個站出來的仙佛宗門一起對抗妖邪。
“轟隆隆……”
天空又響起雷聲,已經(jīng)到了春雷炸響的時節(jié),天禹洲大地各處卻依然沒有化凍,所幸氣溫比起嚴(yán)冬時刻似乎有所回升,寒冷應(yīng)該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加上也卜問過廟中神祇,也讓大地上的人們松了一口氣。
十幾名泰云宗修士此時正駕云飛行,他們共同站立一朵法云,飛行在云層之上,能看到云中閃電翻騰,這雷是春雷,并非任何人施法。
“春雷應(yīng)時響起,說明節(jié)氣天時開始逐漸歸于正常軌跡了。”
一名中年模樣的泰云宗修士這么一句,旁邊也有一個稍稍年輕一些的修士應(yīng)和。
“不錯,不過真仙那等層次的高人全力斗法也當(dāng)真可怕啊,也不知道我何時能修到真仙境界……”
“你?”“師兄,你……”
“哈哈哈哈……”
邊上幾個泰云宗修士有的想笑,有的已經(jīng)笑了,那修士倒是不惱,只是看著身邊同門淡淡說了一句。
“沒有成道之心,何來成道之實,你們這些人,兩百年之內(nèi)就會被我甩得沒影!
“是,師兄志向高遠(yuǎn)!”
“受教了!”
“好了,注意些,快到地方了!
駕云的中年修士一出聲,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前頭出現(xiàn)了一片小山,山后面有成片的烏云,云壓得很低,所以使得駕云的泰云宗修士們看不清山那邊的情況。
仙光很快飛過小山,之前那位立志修成真仙的修士掐訣施法,調(diào)動渾身法力,隨后雙手合掌伸直向前,凝神一息開口。
“分云散霧!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修士合十的雙手左右分開,而遠(yuǎn)處下方的烏云也受法牽引,開始緩緩向兩側(cè)分開,并且在這過程不斷消散。
天際的陽光順著烏云分開消散的位置照射下去,泰云宗的修士卻在其后一言不發(fā),所有人站在云上,沉默著飛向那個方向。
在泰云宗修士眼中,下方有個規(guī)模不算太小的城池,此時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的時間,但城中卻死一般寂靜,別說街頭巷尾的人聲鼎沸,就連一聲狗叫也無。
即便在高空看來,這城池都顯得有些殘破了,不少高閣倒塌,城中的街道和各處房屋,有不少地方被染上了一些紅色,這些顏色怎么來的,泰云宗的修士都十分清楚。
“沒有尸首……”
“下去看看,諸位師兄師弟,我們各自查探周邊!
“好。”“嗯。”
簡單回應(yīng)過后,原本踏在同一朵法云上的泰云宗修士各自散開,或駕云或御風(fēng),向著城中各方飛去,也有人直接落到地面,踏上了城內(nèi)街道。
原本駕云的那個修士則和剩下的一男一女一起飛到了城隍廟所在的位置才降落下來。
眼前的廟宇早已經(jīng)殘破不堪,入內(nèi)走動幾步,就能看到一尊尊東倒西歪的神像,或斷手?jǐn)嗄_,或碎顱裂身,沒有一尊完好。
“哎,看來妖魔來得不少,最近整個小城皆被妖魔殘害的例子越來越多了……”
“可,可此城起碼有好幾萬人。∵@等大城……”
兩名修士在震撼和嘆息中時,那名立志修成真仙的修士卻皺眉沉思不語,良久后才道。
“這城中數(shù)萬人,短時間內(nèi),妖魔都吞噬了?恐怕不可能吧!”
妖怪魔頭又不是真的肚子是無底洞,就算是吃人也會有飽腹感的。
“師弟,你是說……”
“恐怕有很多凡人是被擄走的!
“擄走?”
那看似年輕的修士點了點頭繼續(xù)道。
“最近的妖魔可能和黑荒有關(guān),這些人或許……”
話音到這里沒有繼續(xù)下去,反倒是一邊的女修咬牙切齒地接了話。
“人……畜……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