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在飛舟中的屋舍不算多夸張,但勝在安靜,他回到屋舍中之后,主要還是看書修書,除了早已完成的《妙化天書》,還有正在進行中的《天地妙法》下篇。
《天地妙法》和《妙化天書》這兩部書,可以說是集合了計緣從踏入修行以來,在修行法門上的諸多得意之處,是集計緣自身修行感悟上的大成之作,傾注的心血可想而知。
《天地妙法》的上篇中也留存了一些計緣推衍改良自佛道中的印訣妙法,比如之前他使用過的三指撼山印,和沒有使用過的一些“破、衡、鎮(zhèn)、束、開”等印訣,雖靈感和演變的基礎(chǔ)來自和佛印明王論道時涉及的佛道之法,但本質(zhì)上已經(jīng)有了極大差異。
佛道印訣靠的是自身法力和對佛法的領(lǐng)悟,已經(jīng)心中對破除邪障的佛心信念,真言與其說是配合印訣,不如說二者相輔相成,并無從屬關(guān)系,都可單用,結(jié)合更強。
而計緣的印訣與佛道印訣不同,沒有真言,且最大的不同在于本質(zhì)上除了自身法力的強弱,更極為看重“意境”和“勢”的領(lǐng)悟和演化,這二者又是修行《天地妙法》根本之一,正所謂三指撼山,也得有三指罩山之意。
某種程度上說,計緣所創(chuàng)的修行法門,對天賦要求還是很高的,但側(cè)重和尋常仙修宗門不同,若尋常仙府是心性和根骨并重,那《天地妙法》就是心性占據(jù)絕對主導(dǎo),哪怕你根本沒有修仙的根骨,能做到真正心有天地,艱難是肯定艱難的,但也能學(xué)得下去。且隨著時間推移,“意”層面的比重對上限有很大影響。
但對于《天地妙法》的上篇,法重過術(shù),妙法天地化生是根本中的根本,印訣能學(xué)但涉獵不算深;到了寫下篇,計緣已經(jīng)和老龍和老乞丐等人有過一場長達六年的探討,這一場論道的收獲非同小可,老乞丐和老龍對“勢”運用計緣早就看在眼里,更使得計緣對自身想法有了關(guān)鍵補充。
所以到了寫下篇的時候,已經(jīng)形成了法與術(shù)并重,除了計緣借助道教典籍和秦子舟一起研究“星術(shù)”層面不變,對上篇的印訣和一些五行根本妙法有了長足的補充細化,更將之前吟唱道歌的那份主要之意也融入其中。
當(dāng)然了,計緣也不是什么都往里面放,至少不適合完整的放入,有了完整的《天地妙法》,再加上《妙化天書》,怎么著都夠了。
畢竟這兩部天書,可都極端花精力了,計緣自己可以說直接站在了相當(dāng)?shù)某删偷母叨,可對于一個學(xué)道者從頭練,可就太難了。
所以計緣和秦子舟都認為,正常初入門的云山觀子弟,都該學(xué)道門典籍,修習(xí)改良自青松道人他們原本的法子的“凡間修行和修心之法”至少三年,才可以初窺《天地妙法》。
有了身邊的百多個小字幫助,計緣衍書的時候就可以更放心一些,對于撰寫《天地妙法》下篇并無什么心理負擔(dān),當(dāng)然本質(zhì)上講,真正會引起“天變”的還是上篇。
計緣寫《天地妙法》下篇的時候,《妙化天書》就放在旁邊,幾乎時不時就會翻閱,二者本就有聯(lián)系,也算是幫助計緣衍書更順暢。
……
計緣一入艙內(nèi)屋舍就不出來了,飛舟上九峰山的人自然也不敢去打擾他,而九峰山飛舟的飛行路線和當(dāng)初玄心府有所不同,時間也有些差異,所以計緣就在艙內(nèi)屋舍內(nèi)待了整整幾個月不曾出門。
這一天,計緣將《天地妙法》下篇的一些零碎的細節(jié)也全都寫完,才算是結(jié)束了閉關(guān)的狀態(tài)。
計緣將筆放下,雙手向天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身上的筋骨發(fā)出噼啪脆響,口中還打著哈欠。
“嗬……呼……真不知道有些人一動不動坐十幾年幾十年的是怎么做到的……”
計緣喃喃著,難得吐槽一句,隨后心念一動,掐算之下知曉已經(jīng)回了東土云洲了。
三天后,計緣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好似為云海所托的月鹿山頂峰渡已經(jīng)映入眼簾。比起阮山渡因為仙游大會的結(jié)束而相對冷清不少,頂峰渡倒是和當(dāng)初計緣來時差別不是很大。
九峰山飛舟緩緩落下的時刻,頂峰渡碼頭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圍了過來,有的是推著板車的凡人,有的是仙修和精怪。
九峰山兩位知事一左一右站在計緣身側(cè),一會計緣下船他們還得一起送下去,這是掌教真人親自交代的,不過就算趙御沒吩咐,兩人也絕對不敢怠慢,要知道整個九峰山的修士或許絕大多數(shù)都沒見過計先生,但誰都知道計先生是何許仙道人物。
“呃,計先生,您在笑什么?”
一名看似十分年輕,連胡子都沒有的知事好奇詢問一句,因為他看到計緣此刻面露微笑,正看向遠方,另一名知事顯然也很好奇,只不過被同門先問出來了。
計緣側(cè)目看看發(fā)問者,隨意地回了一句。
“沒什么,見到些有意思的事!
見飛舟已經(jīng)停穩(wěn),兩側(cè)跳板也已經(jīng)放下,計緣遂也向兩位道別,向著下船的跳板走去,兩位知事亦步亦趨地跟上,一起到了船下。
計緣回頭,朝著兩個九峰山知事拱了拱手道。
“兩位留步吧,我們就此別過了!
兩名九峰山的飛舟知事對視一眼,這才一起向著躬身計緣行禮。
“送計先生!”
周圍下船的人都紛紛避開著這邊走,更向著計緣投去足夠的關(guān)注,計緣他們不認識,但兩個飛舟知事大多數(shù)飛舟上下來的人都認識的。
計緣沒有多停留,朝著兩個知事點了點頭,就快步離去,走入了頂峰渡那邊熱鬧的人流中,周圍仙修和精怪還有不少想尋找計緣,但很快就見不到也找不到他了。
此時此刻,看起來年紀和阿澤差不多大的少年模樣的人正在飛快往頂峰渡山下跑去,少年身邊還跟著兩人,分別是一個精瘦漢子,一個胖乎乎但畫著濃妝的婦人。
“哎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走這么急?”
精瘦漢子忍不住發(fā)問,邊上的婦人也是同樣疑惑。
“你說有危險,到底什么危險?你看到誰了?”
兩人雖然嘴上問著,但腳下并不含糊,和那少年一起健步如飛,這真的是健步如飛,速度比尋常不加遁術(shù)的飛舉之功也慢不了多少,只是沒有一些仙道高人縮地而行飄逸。
少年時不時回頭看看正在不斷遠去的頂峰渡,對著邊上兩人有些急躁地解釋一句。
“跟著我避一避就是了,現(xiàn)在可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們,對方是真正的仙道高人,比你們想的要高許多許多,這等人物天人交感道心通明,這么近距離我跟你們討論他,或者說個名字什么的,那就是黑夜里點燈了!”
少年說著又回頭望了望,見到頂峰渡方向一切正常才松口氣,但腳下的速度卻一點不減,邊上男女則詫異地對視一眼,這少年可從來不是什么膽小怕事之人啊。
“這么玄乎?你不會看錯吧?”
男子忍不住問了一句,而邊上的女子忽然發(fā)現(xiàn)少年手上少了點什么東西,不由詫異問道。
“咦,你的血枝呢?”
少年咧嘴朝著兩人笑笑。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血枝未必就逃得掉,別廢話了,壓住氣息一直走!”
說話間,三人已經(jīng)竄出了頂峰渡周邊的禁制區(qū)域,到了外頭的山中,但更加壓抑氣息,不用遁法也不用什么特殊的神通,用雙腿的力量這么一直向著遠方逃去。
頂峰渡集市的邊緣,在一側(cè)懸口附近,計緣蹲下身來,將手伸向懸崖峭壁之外,收回手的時候,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支花開正盛的桃枝。
這個季節(jié)早過了月鹿山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這支桃花當(dāng)然不可能是天然產(chǎn)物,而且它在計緣眼中也十分清晰。計緣不是第一次見這桃花枝,當(dāng)年第一次來頂峰渡就見到過。
“桃花血色生紅暈,死氣連枝笑生人!
兩次在同一個地方見到同一個人,會是巧合嗎?
“嗡……”
計緣背后,青白之光浮現(xiàn),青藤劍隱隱顯出形來,劍身輕顫的劍鳴聲中,一股劍意壓抑不住。
當(dāng)年就是差不多的情況,仙劍翠藤環(huán)繞養(yǎng)生和之氣,同這桃花枝的邪性或者說持花枝之人天然相沖,屬于一見面雖然你還沒惹我,但就是極度看對方不爽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