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在北海龍巖島水府客舍的中的計緣,此刻眉頭緊皺,陸山君所面對的雷劫實在太夸張了,比他所知的妖物雷劫要夸張很多倍。
尤其是雷光變色由紅轉(zhuǎn)青,這根本聞所未聞,哪里還像是尋常妖物可以躲避的天雷?
如果每一個化形妖物都要面對這樣的天雷,那基本不太可能有誰活得下來。
為什么陸山君需要面對這樣的天雷?難道是因為他脫胎換骨將要轉(zhuǎn)化成別的生靈?
可即便龍蛟之屬,也……
不對!化龍劫同樣非同小可,天下龍族甚至集大智慧,在悠久的歷史中演變出“走水”這一神奇途徑來一步步抗衡化龍之劫。
可那不是化蛟而是化龍,陸山君前身再厲害,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只煉化橫骨的猛虎精,遠(yuǎn)夠不上老蛟化龍的境界。
計緣心思電轉(zhuǎn),急速思索前因后果,但現(xiàn)在顯然也不是多想的時候,沒法在一瞬間想出關(guān)鍵也不能再繼續(xù)下去。
‘陸山君絕對不能死!’
這也不光是計緣的棋路問題,更因為他計某人就這么一個牌面弟子,怎么可能沒感情因素在里頭。
意境山河中,計緣那頂天立地的巨大身形已然顯化而出,朝天探手,將一枚璀璨的黑子取在手中,棋子中隱隱有風(fēng)雷呼嘯之聲透出。
計緣一揮手,高山之巔的丹爐周邊,一絲絲玄黃之氣被牽引,好似一道道細(xì)細(xì)的黃色飄帶匯聚。
接著此刻同陸山君契機(jī)牽引的時刻,計緣的巨大法相手持如星辰般的黑子,閉起眼睛凝神片刻。
下一刻驟然睜開雙眼,同時刻,天地化生……
意境天地在此時如煙如霧流轉(zhuǎn)變化,周圍景物山河幻化不同形狀,竟然有幾分像牛奎山。
計緣以劍指持子,指尖玄黃之氣像隨旋轉(zhuǎn),迅速點(diǎn)向下方,丹爐烈焰燃起,法力騰騰天地化生,意念若存若離,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已經(jīng)傾盡全力,眼前的霧氣和模糊雖然濃烈,但在隱約間那月臺好似夢中之物般顯化。
‘陸山君,讓為師來助你一臂之力!’
。。。
牛奎山,月臺巨石之上,猛虎毅力咆哮,天空中回蕩著他不敢的喝問,上方云層也在醞釀新的雷霆,一道奪命之雷。
也是這一刻,一種浩渺的聲音在猛虎精陸山君的耳中回蕩。
“陸山君,讓為師來助你一臂之力!”
猛虎驚喜間環(huán)顧四周,大那聲音好似并無出處,而是憑空而生。
“師尊。俊
緊接著,一道道似有似無的玄黃之氣好似一個漩渦般垂涎,一個無比沉重卻并無威脅感的壓力壓落下來。
看天空依舊雷霆閃耀,但這一刻,陸山君閉上了眼睛,周圍的顏色卻并未退去,并且“看”到了新的景色。
有一只虛幻巨手帶著無窮霧氣,以劍指朝自己點(diǎn)來,手臂相隨著玄黃之氣,穿著熟悉的青衫長袖。
咚……
心中沉悶的聲響敲擊在額頭,就好像被巨指一點(diǎn)。
刷…….
一道道玄黃之氣隨著這一指匯入額頭,灌入四肢百骸,最終大部分匯入骨髓之中。
“嗷吼————”
陸山君再次一聲咆哮,雖然并未感覺到體力和法力有任何回復(fù),但卻有一種力量在騰起,仿若有了重新對抗雷劫的信心。
一聲虎嘯之后,心中的畫面迅速退去,一種明悟也涌上心頭。
‘師尊并不在附近,是以某種神通手段遙遙相助!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身體中的骨骼發(fā)出一陣陣怪響,原本就經(jīng)歷過幾道天雷后蛻變的部分,骨骼居然開始急速生長,一整頭猛虎都在微微顫抖這,脊椎和頭部都有微微形變。
“吼嗚……嗷嗚……吼……”
咆哮聲越來越低沉,但每一聲咆哮都蘊(yùn)含著一種壓抑,并蘊(yùn)生出一股氣息吹遍整個月臺。
‘還差點(diǎn)什么,還差點(diǎn)什么……’
陸山君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心中明白自己真正脫胎換骨的時刻即將到來,但還差點(diǎn)什么。
“轟隆隆……”
雷聲在上空響起,引得陸山君猛然抬頭,天空烏云之中,一道泛著青紅之光的雷霆已經(jīng)化生而出。
‘就差你了!’
“咔嚓……轟……”
天地間一陣青白,照亮整個?侥酥林苓吙h鎮(zhèn)的一切事物,不論鬼神還是凡人,都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最后一聲雷。
雷霆在這一刻落下,直接正中陸山君頭頂,好似九天雷漿澆灌,將巨虎壓得伏在月臺巨石之上。
“隆隆隆隆隆隆……”
周圍電光流竄不休,大片山林被引燃但來不及騰起大火又在一瞬間焦化。
更強(qiáng)烈的痛苦澆灌在陸山君身上,死的威脅從不后退,但卻無法再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吼……吼……!”
猛虎在雷光中顫抖著站起來,身上的表皮迅速焦黑炭化,體內(nèi)的血液滾燙,也變得更加粘稠。
“滋啦啦滋啦啦……”
“咯啦咯啦咯啦……”
雷光和骨骼摩擦聲持續(xù)了許久,終于都停頓下來,或者說一切都寂靜下來,只余下遠(yuǎn)方的雨聲。
陸山君站在月臺上一動不動,徹底化為了一尊炭化的猛虎像。
嗚……嗚……
山風(fēng)吹過。
身上的黑炭突然間全部崩落,整個陸山君好似一下瘦了一大截,骨骼都已經(jīng)外露,雖然骨內(nèi)還包裹著一些身體,但依然如同一具可怕的骨架立在巨石月臺,好似形銷骨立。
“咕咚……咕咚……咕咚……”
一種好似大錘擊鼓的聲音自巨虎骨架內(nèi)部傳來,那是有力的心跳聲。
春氣化生萬物再起。
在巨虎心臟類,一股當(dāng)初在仙劍幫助下收納的新春之氣散發(fā)出來,流淌過全身上下。
巨虎生機(jī)開始隨著新造的血液重新彌漫。
一絲絲一點(diǎn)點(diǎn)一片片,陸山君周身上下的組織開始重新生長。
形態(tài)依舊如虎,又好似有些不同了。
新的毛發(fā)開始生長,黑黃深邃,但唯獨(dú)面部的絨毛變得極短,鼻吻間也更加修長,雙目不再虎目滾圓,狹長且?guī)б粭l黑紋大眉,好似一雙人眼,雙耳三角更顯圓潤,并且在耳下各自生出兩道長長的黑白纏繞毛發(fā),尾端更是蓬起小團(tuán),好似是一對特殊的長長的耳墜。
整個面部若虎亦似人。
“咯啦啦……咯啦啦……”
骨骼延展皮肉生長,陸山君的軀體還在不斷長大,已經(jīng)遠(yuǎn)超之前的巨大猛虎了。
一條黑黃深邃斑駁纏繞的尾巴重新在身后甩動而起,恍惚間帶著屢屢煙絮,好似有許多條尾巴的幻影。
“嗬……嗬嗬嗬……”
身上的痛苦正在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麻癢癢但卻很舒適的感覺。
北海龍巖島之下,計緣頗有些駭然的持子感受著陸山君的變化,這幅樣子,他對這模樣有了一種奇特的懷疑,但又不敢肯定。
隨著雷劫結(jié)束,加上計緣此刻心神略有震動,這種關(guān)鍵的特殊時刻同棋子之間的聯(lián)系也在迅速減弱,馬上就要斷開,這是計緣無法控制的。
所幸該做的已經(jīng)做了,陸山君也已經(jīng)成功渡劫,下一刻,聯(lián)系終于斷去,有些疲憊的計緣也終于可以真正睡一覺休息休息了。
而?街,陸山君的變化卻還未結(jié)束。
在大約半個時辰之后,一頭身形若虎卻有不再是猛虎的巨獸出現(xiàn)在月臺之上,這一副新模樣陸山君自己不需要什么鏡子,就已經(jīng)心中了然。
‘這就是師尊所謂的脫胎換骨么!’
隨著這個念頭落下,陸山君在月臺巨石上愜意的舒展身體,本就感覺巨大的身軀此刻更顯得魁梧龐大,一身長長的毛隨著身體扭動如波浪一般飄蕩,并隱隱有光輪顯現(xiàn)。
之后,陸山君人力而起,兩只前爪相扣罩于面部。
嗚……嗚……嗚……
山風(fēng)又開始大了起來,將巨獸周圍的黑灰吹盡,陸山君在此刻將兩只巨爪左右分開。
這一刻,身中法力流轉(zhuǎn),渾身熒光不散,一種流光自面部而起,將周身纏繞。
好似有無窮金粉光粉散溢在周身,身軀大部分如同粉末隨風(fēng)流動,熒光也才此時盛起卻未擴(kuò)散,而是朝內(nèi)收縮。
整個巨獸好似化為了一陣淡淡的光,卻在越變越小,最終化為一個人形。
早在雷聲停息了一刻鐘之時,一直躲在自己洞穴中的胡云就已經(jīng)忍不住了,加上一直沒能再聽到陸山君的咆哮,心焦之下,赤狐早已經(jīng)跑出洞穴,往?缴钐幣,往當(dāng)初講道的月臺跑。
也是這一刻,恰巧就到了月臺跟前,目睹了變化在流光中的一幕。
當(dāng)熒光散去,胡云成為了陸山君人形的第一個見證者。
赤狐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渾身的赤色毛發(fā)都立起,一只狐貍爪子抬起來指著月臺。
“你,你是陸山君!?”
月臺上的人轉(zhuǎn)身一個角度,笑看不遠(yuǎn)處的赤狐,雙手持禮朝著他拱了拱手。
“正是陸某!”
此刻的陸山君,玉面黑發(fā),身形修長,著一身帶著些許黑色云紋的淡黃寬袖長衫,整個人看起來平靜俊秀,斯斯文文恍若菁菁學(xué)子,淡雅瀟灑仿佛翩翩君子。
“不對!你一定是化形錯了,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化形是什么胡云現(xiàn)在可是很清楚的,并非幻化之像,而是真正人像,也不是由著你想化形成什么樣就能什么樣,而是要與心與道有所契合的。
胡云覺得有些荒謬,為什么陸山君化為人形會是這般“文弱”的樣子,他不該是胳膊比別人大腿還粗,腰部比得上大磨盤,一個腦袋能砸穿墻的肌肉猛漢嗎?
月臺上的男子收起禮,一揮袖擺手在身側(cè),沒有理會胡云的大驚小怪,而是再次抬頭望向天空中已經(jīng)無什么特殊雷霆的烏云,雷劫的氣息正在散去。
“陸某再問一次上蒼,這司雷者為誰?”
聲音平淡無波,卻十分響亮,在山中回蕩依舊久久不散,但同樣的,并無任何回音。
“嘩啦啦啦……”
雷劫已去,這場雷劫留下的烏云,最終化為了一場普通的雷雨,原本這里是無雨的,此刻卻也下起了豆大的雨點(diǎn),滋潤著被雷霆肆虐半夜的山峰和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