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當然不可能真的帶著葉庭偷跑。
別說醫(yī)院不會同意,姜錦自己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萬一葉庭趁著這個偷跑的機會,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姜錦還沒有狂妄自信到,自認能對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花季生命負責。
偷跑這種事情,只要葉庭覺得他們是偷跑的,這就夠了。
事實上,姜錦已經(jīng)悄悄跟葉庭的主治醫(yī)生與趙主任都溝通過了,到時候會給予兩人便利,讓她們方便逃出去。
趙主任事后告訴姜錦,在她向葉庭發(fā)出邀請之后的兩天,葉庭的狀態(tài)明顯好多了,吃飯會好好吃,連對吃藥也不那么抗拒。
看得出來,她很期待參加這次電影《禍國》的首映禮。
不過這兩天姜錦都沒能去醫(yī)院看葉庭,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沒有時間;I備半年的《禍國》終于就要上映,多少人的嘔心瀝血與萬般期待,姜錦作為女主角自然清閑不到哪兒去。
終于到了四月二十三,《禍國》首映禮的當天!
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以及這部電影從開拍后就居高不下的話題熱度,再加上集齊兩大影帝一大影后三位人氣演員,也讓《禍國》勢必在上映當天,就成了一個票房巨無霸!
鋒芒之銳,勢不可擋!
從同期電影排擋就能看出來,那些大投資以票房收入為目的的商業(yè)電影,基本避開了《禍國》的鋒芒,不與它相爭,同期內(nèi)一起上映的電影,基本都是一些小成本愛情片,或是干脆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導演電影。
《禍國》的上映,也儼然化作一場盛宴。
首映禮在晚上七點準時舉行,時間到了下午五點,已經(jīng)開始有影評人跟記者陸陸續(xù)續(xù)進場。
也是在這個時間,京郊的精神病院,姜錦換了一身護士服,戴上口罩,若無其事地領(lǐng)著葉庭進了醫(yī)院的衛(wèi)生間。
她和葉庭躲進了小單間,隔絕了可能存在的其他人目光。
“準備好了嗎?”姜錦鄭重道,摘下口罩而露出的臉,肅穆得像是接下來馬上要去做什么大事。
連帶著葉庭都緊張起來,咽了口水,點點頭。
姜錦拿出一套護士服遞給葉庭,等她換上之后,又讓她戴上口罩。
“我先去看外面有沒有人!苯\囑咐了葉庭兩句,來到衛(wèi)生間門口,恰好與轉(zhuǎn)角處的兩人目光所對視,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姜錦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才回過身把葉庭叫出來,領(lǐng)著她往外走。
兩人并肩走在一起,看上去就是醫(yī)院的普通護士,也沒有什么人注意到她們。
姜錦瞥了葉庭一眼。
她壓低聲音道:“你要放松,你看你現(xiàn)在,走路姿勢都是僵硬的!
葉庭不得不放緩呼吸,按照姜錦提示的,盡力以自然的姿勢走路。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jīng)接近那扇鐵門。
也就是這扇門,把病房跟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除了醫(yī)生和護士,任何人要經(jīng)過這道門,都必須經(jīng)過申請和批準。
葉庭走近一看,門上掛著的大鐵鎖堅不可摧:“我們怎么出去?”
“當然是砸開鎖咯。”姜錦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葉庭的嘴巴不由得長大,眼神就是明晃晃寫著,你在跟我開玩笑?
“不好笑嗎?”姜錦摸摸鼻子,然后從包里摸出來一把鑰匙,插進大鐵鎖的鎖眼,輕輕扭動,咔擦,門開了。
“這鑰匙是從哪兒來的?”葉庭越發(fā)驚訝了。
姜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是我從護士站偷拿的!
葉庭有些不忍,拽住姜錦的袖角:“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姜錦怎么說也是公眾人物,若是偷拿東西這種事情被傳出去了,大眾的口水都能把她噴成篩子!
“沒事的,你還想不想出去看電影了?”
葉庭有些踟躕,良久才說了一句:“想!
這瞬間,葉庭本身也有些感慨。
她以為自己對什么事情都已經(jīng)麻木提不起興趣了,她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色彩。但是現(xiàn)在,她看到姜錦帶著她逃離精神病院,干涸枯萎的心像是被溫暖的水所澆灌,重新長出嫩芽,再一次擁有了“想要”這種情緒。
于是,她堅定地跟在姜錦身后,跨出了這個呆了好幾個月的地方。
不過走出了幾米,她卻覺得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整個人都鮮活了。
姜錦拉著葉庭的手,跳上停在路邊的一輛車,趕緊吩咐周易開車。
葉庭感受著姜錦的溫度通過手掌傳遞到她身上,不由得微微一笑。
很淺,卻是真正的笑容。
首映禮開始時間是七點,六點鐘各路邀請來的演員名人等就要開始走紅毯了,姜錦作為女主角可以把時間挪到最后半個小時壓軸出場,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點,他們還要從京郊趕到大劇院!
這一路上,周易都在使勁兒踩油門,小腿都快抽筋了,終于在六點鐘之前,帶著姜錦抵達了大劇院!
姜錦和葉庭穿了件外套遮住奇怪的護士服,葉庭也在姜錦的帶領(lǐng)下順利進入劇院內(nèi)部,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到明星背后的生活。
一個忙碌又生動的世界。
葉庭不由得有些羨慕,如果她也能成為其中平凡的一員就好了。
小的時候,每個人總是奢想著自己不平凡,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到現(xiàn)在葉庭才知道,平凡才是最大的奢望。
她唯一的夢想,就是平凡地活下去,跟普通人一樣嫁人生子,過得波瀾不驚的生活。
她想要活下去。
葉庭怔愣一會兒的功夫,姜錦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她穿著人魚尾的淡粉色薄紗長裙,熠熠生輝的水鉆從胸口一直點綴到裙尾,她身姿纖秾合度,前凸后翹,一頭黑色長發(fā)燙成微卷,耳邊別著一枚紅寶石發(fā)飾,在她烏黑的發(fā)間閃爍著艷麗妖異的光彩。
葉庭看著搖身一變的姜錦,呼吸都不由得放緩了。
只覺得面前這個姜錦光芒萬丈到讓人不敢逼視,甚至……自慚形穢。
“怎么了?”姜錦沖她盈盈一笑,又恢復了平日的親和,“剛才給你的衣服怎么不換?你身上的護士服太打眼了!
“我馬上就換!闭f完葉庭就抱著衣服進了換衣間。
姜錦則在化妝鏡前坐下,任由化妝師擺弄。
“我的錦錦姐哎,虧得你底子好,粉底上一層就夠了,不然二十分鐘時間,我可不敢保證你能完美出場!”
姜錦抿著唇笑笑,給他一個我相信你的目光。
化妝師只好加快速度。
事實上要不了二十分鐘,十分鐘便搞定了姜錦的所有妝容,誰讓她哪兒哪兒都好,就算頂著一張清水臉上臺,也要比娛樂圈大部分美女漂亮出一大截。
這就是所謂的麗質(zhì)天成!羨慕不來!
葉庭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她看到姜錦打磨去身上的隨和,變得越發(fā)明亮耀眼,就像漫長黑夜里的皓月般遙不可及。
姜錦安排葉庭跟著方圓出去,待會兒會給她安排一個靠前的位置。
姜錦拍著她的肩膀,笑瞇瞇道:“可惜不能陪著你啦!
“不。”葉庭是個很懂得滿足的女孩兒,姜錦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足夠讓她感激了,“謝謝你,錦錦姐!
“不客氣!
看著葉庭離去的背影,姜錦希望,今天的改變能夠給葉庭的人生帶來不一樣的變化。
至少讓她看到世界不一樣的精彩,和活下去的希望。
“那就是你說的女孩兒?”
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后響起。
姜錦扭頭撲了過去,興奮溢于言表:“顧寒傾!阿元!你們怎么來了!”
“天哪錦錦,你別跳!發(fā)型亂了!”身為姜錦妝發(fā)師的譚韻忍不住驚叫起來。
姜錦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掛在顧寒傾脖子上。
而被顧寒傾牽著手站在身側(cè)的阿元,也眼巴巴地望著姜錦,眼睛里滿是渴望。
姜錦當然知道阿元的意思,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這下好了,口紅也弄花了。
阿元雀躍地跳了一下:“媽媽,你今天好漂亮呀!
“你媽媽我每天我很漂亮好嗎?”姜錦在他身前蹲下,伸手給阿元整理了一下領(lǐng)結(jié),“哎呀,我的阿元怎么看怎么帥氣啊!
阿元眉飛色舞:“當然,阿元可是錦錦的寶寶!”
姜錦抱著他又親了兩口。
“你的助理都快瘋了!鳖櫤畠A伸手把姜錦拽起來,另一只手撈起阿元放在臂彎里。
姜錦回頭一看,果然見到她身邊那堆人,一個個的愁眉苦臉地望著她,就差抱著她的腿苦苦哀求姑奶奶不要亂跳了。
她只好往后站了幾步,任由一堆人上來,整理裙子的,打理頭發(fā)的,還有補妝的。
花了兩分鐘時間搞定,姜錦才有功夫再去看那父子倆。
“你們怎么來了?”姜錦這下沒有再蹦跶,周圍人也是松了口氣。
“你的電影首映,我和阿元當然要來看!
姜錦這才注意到,顧寒傾難得穿了一身西裝,很復古紳士的三件套,在他身上卻如此合適,氣質(zhì)矜貴冷峻,一手插兜一手抱娃,卻仍然不損那君王巡視般的威儀。
當然,目光落在姜錦身上時,所有堅硬冰冷又都化作春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