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傾擺明了態(tài)度,安家人也不可能一味偏袒安瑜。
安家老大安尚便是安瑜的父親,女兒對顧三的那些心思,他多少知道一二,也樂見其成,畢竟顧寒傾的優(yōu)秀擺在那里,誰不想要這么一個女婿?
前段時間聽聞顧寒傾有女朋友了,并非自家女兒,他雖有些惋惜,卻也沒放在心上。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平時乖巧懂事、視若驕傲的女兒,竟然暗地里使了這么些下作手段!連顧家那六歲的小孫子都算計進(jìn)去了!
現(xiàn)在事主shàng mén興師問罪,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臉上無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丟臉歸丟臉,到底是當(dāng)父親的,安尚斟酌了一下,盡量用委婉的語氣開口道:“顧三吶,小瑜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是她的錯,也是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沒有教好她。但這件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看來,安先生很寶貝你的女兒!
安尚當(dāng)即心下一沉。
顧寒傾年齡雖小,都能當(dāng)他兒子了,但輩分卻跟他屬同輩,再加上安家、顧家交好,顧寒傾才幾歲的時候,就板著臉喊大他二十歲的安尚作安大哥,沒有半點違和。
現(xiàn)在,他卻擯棄了安大哥這個稱呼,開口叫了安先生。
疏離客氣盡顯。
這態(tài)度,也擺明了是要跟他安家劃清界限啊!
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安尚扯扯嘴角:“顧三如今也為人父了,也應(yīng)該知道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無奈,不管兒女是不是犯了錯,總是希望拉她一把的!
他盡量把自己表現(xiàn)得無奈可憐一些。
“當(dāng)父親的當(dāng)然要寶貝女兒!鳖櫤畠A若有所悟地翹起嘴角,黑眸寒意料峭,語氣平靜得聽不出情緒,“我也同樣寶貝我的未婚妻和兒子,他們所受的委屈,我也要討回來才是!
“顧三……”
“立場不同罷了,安先生你說是嗎?”
安尚苦笑著暗道糟糕。
顧寒傾雖輩分屬顧家二代,但卻是顧家公認(rèn)的繼顧韓城之后的三代領(lǐng)軍者,將左右整個顧家派系未來的掌權(quán)人,也就是所謂的顧家家主。
顧家在就是一棵根系發(fā)達(dá)的茂盛老樹,關(guān)系復(fù)雜,盤根錯節(jié)。雖然顧家直系只有寥寥幾人,但顧家旁系卻是人才輩出,也對主家忠心耿耿,光是姓顧的后輩,就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更別提依附顧家存在的大大小小家族。
特別是顧家在幾十年前便開始執(zhí)行的“人才培養(yǎng)計劃”,當(dāng)時在周圍人看來相當(dāng)愚蠢的慈善行為,在幾十年后種因得果,受過顧家這個計劃恩惠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社會各界都有因為這個計劃而功成名就的精英,可想而知這是一股何等強(qiáng)大的力量。
顧家家主一句話,其威力不用言明!
都說顧家是京城的頂尖權(quán)貴世家,也有安家、蔣家等家族能跟它比肩。可真正的安家、蔣家人都知道,他們的底蘊(yùn)遠(yuǎn)遠(yuǎn)不及顧家。
就算是安家,也是需要顧家未來掌權(quán)人友誼的!
安尚很快從慈愛父親的角色擺脫出來,在身為安瑜父親之前,他也是安家二代長子,需要為安家未來考慮,而不是為了袒護(hù)女兒,而枉顧家族利益。
一個家族的成長,總是需要各種退步與犧牲。
安尚很抱歉要對女兒做一個不稱職的父親,但他還是決定向顧寒傾低頭。
“你說得有道理,兒女自有兒女福,小瑜做錯了事,也該她自己承擔(dān)才對。”
安尚此話一出,算是徹底表明立場了。
在場安家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
可誰也不敢說什么。
唯有安夏這個安家叛徒,恨不得舉雙手雙腳給顧寒傾鼓掌!
就是要這么給我錦錦找回場子!讓安瑜那丫的嘗嘗被教訓(xùn)的滋味!
一想到從小到大在安瑜身上吃過的苦頭,如今一朝揚(yáng)眉吐氣,安夏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翹,覺得顧三哥真是英明神武,還一箭雙雕……
然后她就被親哥偷偷掐了一把,讓她收斂著些,小心被大伯看見。
安夏憋住笑,正覺得無聊呢,就見房間打開,安老爺子讓他們都進(jìn)去。
安尚側(cè)身禮讓,面對顧寒傾也絲毫不敢擺年長者架子,顧寒傾早從二十歲開始,就洗刷了其他人對他年齡的輕蔑,用實力證明他應(yīng)該受到禮遇。
顧寒傾欠身致謝,這是教養(yǎng)。
但也越過安尚,第一個走進(jìn)了安老爺子的房間。
安老爺子倚在床頭,手背上掛著吊**。而安瑜垂頭站在床邊,紅通通的眼睛看上去是剛哭過,應(yīng)該是被安老爺子教訓(xùn)過的。
“三兒啊!卑怖蠣斪娱_口就喚了顧寒傾。
顧寒傾上前一步:“您說!
“先謝謝你,能給我們安家處理的機(jī)會,保住了我安家最后的一絲顏面。”安老爺子誠懇地說,“至于安瑜這件事,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顧寒傾頷首不語。
安瑜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扭頭求救般看向爸爸安尚。
一貫疼愛她的安尚,竟然故意撇開了眼神。
安瑜有些慌了:“爸爸……”
“安瑜,我問你,你知道錯了嗎?”安老爺子前所未有地一臉嚴(yán)肅,眼里也有幾分殺伐果決,果然也是尸山血海里走出來的老將軍,氣勢半點不輸顧家老爺子。
安瑜扯出悲哀的笑容:“錯?我有什么錯?爺爺,愛一個人有錯嗎?我只是喜歡顧三哥而已!”
安老爺子勃然大怒:“原來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
“是!爺爺你的話都很有道理!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喜歡了三哥多少年,憑什么一個姜錦冒出來,就搶走了他……”這會兒的安瑜,已經(jīng)歇斯底里到完全破壞溫雅的大家閨秀形象了。
“安xiǎo jiě。”顧寒傾打斷她的話,“我記得自己從未過給你半分錯覺?”
安瑜這語氣,是要跟他扯上點什么?那他還真是冤枉了。
“我喜歡你!三哥!我從小就喜歡你了!我做這么多都是為了你!我知道顧老爺子喜歡喝茶,就想方設(shè)法地收集上等茶葉!我知道顧老太太信佛,就日日夜夜地練習(xí)手抄佛經(jīng)!我還為了你,放棄了去國外芭蕾舞團(tuán)的機(jī)會,加入了離你軍區(qū)最近的文藝團(tuán),就是為了能和你多在一起”安瑜一口氣把這些年做的事情都說了,悲戚的聲音如杜鵑啼血,“但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呢?”
“我應(yīng)該看到嗎?”顧寒傾抬眼,目光涼薄而不見半絲溫柔。
安瑜竟然一時啞然。
到頭來,只會喃喃低呼:“你不能這么對我……”
顧寒傾也不會給她半點喘息的余地:“安xiǎo jiě,我從未要求過你對我付出什么,你的那些艱辛,不過只感動了你自己,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安家哥哥有些看不下去了,見安瑜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忍不住站出來:“顧三哥,我知道是舍妹做事有失分寸,但請你給她留一點顏面……”
沒等顧寒傾說什么,安尚就用冷厲的眼神把兒子逼了回去。
安老爺子意外的臉色平靜。
“安瑜,我也不認(rèn)為三兒的話有錯!卑怖蠣斪訉Π茶な疙,“在你自以為是的付出一切時?可曾考慮過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為了一個男人說放棄就放棄芭蕾舞事業(yè),同時也放棄了自己。就算是爺爺,也沒有辦法同情你!
像安老爺子這樣的人,歷經(jīng)人生百苦,洞察通達(dá),早已是生活的智者。
撇開安瑜是他親孫女不談,安老爺子對這樣愚蠢的行為只有瞧不起。
安老爺子都這么說了,安家其他人也都寂靜了。
連安尚都感染了失望的情緒,想起女兒從小到大為了練舞蹈那么辛苦,一雙腳都變形了,卻為了男人放棄了追逐更高事業(yè)的機(jī)會。那會兒他與妻子身為父母,除了勸阻,并不能對一意孤行的女兒做什么,但心里,何嘗沒有對女兒的失望還有痛心?
父母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g rén,是為了讓你因為一個男人而赴湯蹈火的嗎?
而且這個男人,還未必感激你的付出。
安尚低低嘆了口氣。
顧寒傾面無表情。
安老爺子說:“所以安瑜,你離開京城吧!
“爺……爺!卑茶ふ痼@得看著安老爺子,幾乎不敢相信她剛才聽到的。
什么?她的爺爺,疼愛她至深的爺爺!居然要她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并不是簡簡單單的離開,而是把安瑜流放了,她將離開安家的權(quán)力中心,離開京城。
也就是說,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安家公主。
她享受不到安家那些至高的資源,會淪落得跟安家普通族人一樣。
哪怕安家長子還是她的父親,哪怕她還姓安,但她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再也不能跟以前驕傲的她,相提并論了。
安老爺子的做法,不所謂不殘酷,連安尚都被震驚了。
他以為安老爺子頂多讓安瑜出國呆個兩三年,算是給顧家表明一下他的態(tài)度,沒想到安老爺子一句話,就剝奪了安瑜獨一無二的地位。
“爸!”他艱難開口,“這對安瑜來說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安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爺爺!爺爺你不能這么對我!你不疼愛我了嗎?我是小瑜。∧阕钕矚g的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