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易陽。
裴靳被抓之后,我也被完全禁錮了起來。屋外守衛(wèi)森嚴(yán),而耶律宏曄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沒有裴靳的任何消息,我心急如焚。
三天后,耶律宏曄終于出現(xiàn)在了我的房間,那是因為我做絕食抗議,逼他前來。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我一口未吃,肚子雖是餓得打鼓,但我依舊倔強(qiáng)地堅持著。耶律宏曄進(jìn)來的時候,陰沉著臉,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徑直坐下,也不做聲。
“你把裴靳怎么樣了?”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他不是叫尚郁嗎?”耶律的眼神咄咄逼人。
“不管他是誰,總之他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他的眼睛深不可測,然后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凹热蝗绱,你更應(yīng)該好好表現(xiàn)。”
“什么意思?”
“三日之后便是大婚,你的表現(xiàn)若讓我滿意,我或許還能饒他一條性命!
“這不過是場交易!
“交易?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不是一場交易!彼淖旖峭纯嗟?fù)P著,這樣的男人,永遠(yuǎn)讓人捉摸不透,也永遠(yuǎn)不能真正去靠近。
“你放心,答應(yīng)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我耶律宏曄什么事瞞過你?”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我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怒意。仔細(xì)想想,他的確從來沒有瞞過我什么,第一次相遇,他便告訴了我真名,他甚至把所有的陰謀都告訴了我。但就算這樣,我還是無法對他產(chǎn)生信任,心中依然擔(dān)心著裴靳。
“一會兒會有人來給你試嫁衣,下午你必須跟我去個地方!彼D(zhuǎn)過身,口氣硬冷,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然后無奈地看了看我,厲聲道:“你要是再不吃東西的話,我不會保證你那個最重要的人有東西吃!
我狠狠地瞪著他,他卻自顧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瘦了不少。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鮮艷華麗,樣貌美麗溫婉的女子走了進(jìn)來,她身后跟著一個丫環(huán),手里拿著一件色彩極其豐富明亮的精致衣裳。
那女子雙瞳的顏色是湖水的青藍(lán),鼻梁極為高挺,皮膚白皙如紙,應(yīng)該有著異族的血統(tǒng),她沖我淡淡地微笑,開口道:“易陽姑娘,來試試這嫁衣吧!迸訌难经h(huán)手里拿過了那件嫁衣,然后在丫環(huán)耳邊低語了幾句,那丫環(huán)便退了出去。
我依舊好奇地打量著女子,她則拿著嫁衣走到我面前,替我試起衣服來。
“易陽姑娘,三天之后,我就該叫你姐姐了。”那女子微笑著,眼神中卻分明有著幾分失落。
“你是……”
“哦,我是王爺?shù)牡谝蝗捂,易陽姑娘叫我晴薇便是了!彼卣f著,沒想到她竟是耶律宏曄的妾室,我突然混身不自在起來,從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能分明覺察出她對耶律的感情,讓她為我試衣,會不會殘忍了些?
“謝謝你,晴薇姑娘。”衣服試完,很合身。
“王爺給的尺寸,真是不差分毫。易陽姑娘真是好福氣,能夠穿上這嫁衣,堂堂正正地進(jìn)王府!彼樕系牧w慕之情讓我有些不忍,若她知道真相,一定會快樂些吧。
“晴薇姑娘,其實……”
“其實,我真羨慕你,王爺對你,特別不同,我們這些王爺?shù)逆,或者外面的女人,對王爺來說,不過是件可有可無的衣裳,他對我們,從不會有像對易陽姑娘這般的珍惜!蔽覍σ蓙碚f,不過是有利用價值罷了,晴薇并不了解真相。
“其實……”我仍試圖讓晴薇寬心些。
“衣服試好了?”這時,耶律宏曄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他換上了一身深藍(lán)色的錦袍,威武挺拔,他面無表情地走向我們。
晴薇低身給他請安,他點了點頭,便讓晴薇離開了?粗甾甭淠x去的背影,我替她難過,嫁給一個永遠(yuǎn)不會將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
“走吧!币珊陼弦悦畹目谖钦f著。
“去哪兒?”
“去了你便知了,今日京城使節(jié)已到,匕首很快就是我囊中之物了!贝藭r的他,有些不可一世,如果兩把匕首都到了他手上,他便能拿到藏寶圖,到時候便可能改變很多事,我心中滿是不安。
耶律宏曄帶著我上了一輛馬車,我一味地順從,現(xiàn)在,不管是裴靳的命運還是我的,都掌握在他身上,我別無選擇。
車一路顛簸,一路疾駛,我不知道耶律要將我?guī)ズ畏健?br />
“今日天氣甚好!币珊陼舷崎_了車簾,一陣微風(fēng)拂來,讓人微醺。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我好怕他帶我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讓我永遠(yuǎn)失去自由,失去裴靳。
“如此春光,你難道不覺一絲舒暢嗎,何必講這些無謂的事情,如果你執(zhí)意要走,你我相處的日子,也不過兩日了,為何還要如此敵對呢?”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明明帶笑的臉上為什么會閃過一絲憂郁?
我沒有搭話,沉默了許久,我開口道:“晴薇姑娘對你來說,到底算什么?”
“她?一房妾室,怎么了?
“你難道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嗎?這樣做很不負(fù)責(zé)你明白嗎?”從他的眼中,其實我已經(jīng)看到了答案,他是個冷血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愛,晴薇遇到他,不過是自己的悲哀。
“感情?對我來說,女人有兩種,一種是可以滿足我的,一種是可以為我所用的。她是前者!
“無恥!痹掚m這樣說,對他,卻是更加的失望,曾經(jīng)甚至以為他雖然野心大,但至少還是個君子,現(xiàn)在看來,他根本就是個小人,為什么我還會被他偶爾說的話,偶爾閃過的表情所騙呢。
“這么說來,我就是后者了?”我嘲諷地看著他。
他看向我,目光閃爍,然后又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你是不同的!比缓,我們彼此沉默。
車停在了郊外一處樸素的大院之外,院中傳來了小孩子瑯瑯的讀書聲,這是個學(xué)堂嗎?耶律宏曄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耶律宏曄先下了車,我正要下車,他卻突然將我抱了下去,讓我不知所措,我抬頭看周圍,幾個官員模樣的人并排站在院門口,應(yīng)該是在等待我們的到來,我本想發(fā)作的怒氣,便不得已壓了下去。
耶律將我放了下來,我正要向后退一步,他的手卻牢牢地拽住了我的手,心中雖是千萬個不愿,但卻無可奈何。
這時,一個有些年紀(jì),長著一雙狐貍眼,看來頗為精明的官員上前一步道:“微官參見王爺,王爺?shù)男路蛉斯皇恰彼蝗活D了頓,又仔細(xì)掃了我一眼,眉一微皺,然后說道:“與眾不同,氣質(zhì)絕佳!笨磥硭氤鲞@八個字,頗費了一番功夫。
“進(jìn)去吧!币珊陼侠蚁蛟鹤永镒呷ィ鹤拥目盏厣,拉了不少繩子,上面掛著許多孩子的衣物,幾個房間里,坐滿了孩子,他們正讀著書,這里,像是一個學(xué)校。
“這樂堂果然名不虛傳,王爺?shù)囊环菪乃颊媸请y得!焙傃垭m是奉承,但似乎又有試探。
“不過是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一個住的地方,沒想到胡大人會對此地好奇!彼,這算是孤兒院嗎?
“今年的小狀元便是出自樂堂,我怎會不好奇呢?”狐貍眼的話意味深長。
這時,房間里的孩子們都涌了出來,一下圍住了耶律宏曄,他開懷地笑著,從懷里掏出了一些糖果給孩子們,那些糖果很熟悉,可是他的笑容卻好陌生,他從未這般笑過,有那么一瞬,我又要被他的笑容而迷惑,不過,這次我很快清醒了過來,這不過是場政治做秀,連我都成了配角。
我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何況我對小孩,本就有種莫名的恐懼,更別提這么多小孩一下向我涌來了。趁著人多,我偷偷退身出去,向院子后面走去。
后面也是一個院子,四周各個房間好像是孩子們的臥室。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墻角邊蹲著個孩子,我輕輕地走過去,他警惕地抬起頭來,卻是一張掛滿了眼淚的臉。
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模樣,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眼淚汪汪的,卻也因此而添了幾分純樸。他和別的孩子似有不同,我沒有感到任何不適,而且還主動靠近了他。
“別的小朋友都在外面呢,你怎么待在這兒?”
“王爺送給我的鸞燕草死了。”他邊說邊抽泣著,我看到了他面前一盆小小的植物,枝葉已經(jīng)枯黃,毫無生氣!巴鯛斦f,等有朝一日,我把它養(yǎng)大了,開花了,我就能成才了,可是,可是……”小男孩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我向來就不會和小孩打交道。
“榮莫,你怎么在這里?”我轉(zhuǎn)身,看到了耶律宏曄,他在我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擦去了榮莫臉上的淚水,榮莫卻是哭得更傷心了。
“榮莫乖,這是怎么了?”
“王……王爺,您送我的鸞……鸞燕草死了。王爺,我……我不能成為您期望的人了!
耶律宏曄笑了笑,將榮莫抱了起來!靶∩倒,還記得本王為什么送你這鸞燕草嗎?”
“因為我書背得最好!
“對啊,這是對你的獎勵,本王是希望你能繼續(xù)好好讀書,好好習(xí)武,這樣才能成為最出色的,記住,一盆草,并不能改變什么,能改變命運的,是你的努力,明白嗎?”
榮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我要像榮居哥哥那樣,做狀元!
“好啊,我可等著哦。”耶律宏曄的表情,好像一個慈父,這一切,也依舊是假象吧,可這院中只有我們?nèi),他的戲又是要給誰看呢?
“王爺,她是誰?”榮莫突然轉(zhuǎn)過頭,好奇地看著我。
“讓她做王爺夫人,好不好?”
榮莫又回頭仔細(xì)地打量了我一番,說道:“嗯,還不錯,挺好看的!
耶律宏曄大笑了起來,笑意融融的眼睛直看向我,那時候,我竟不好意思起來。
“王爺,胡大人他們要回城去了!币粋侍衛(wèi)過來報告,耶律的臉色沉了沉,對榮莫道:“本王一會兒再來!
空蕩蕩的院子,又只剩下我和榮莫,這孩子,雖然個子小小的,卻又透著幾分成熟,小大人似的,倒也可愛。
“姐姐,王爺一定很疼你吧?”
“嗯?為什么這么說?”
“就是……感覺。”這孩子,還真有趣。
“為什么開這樂堂?”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問耶律宏曄。
“你不覺得他們需要個家嗎?”
“就這么簡單?”他做的事,不可能沒有企圖。
“這樣,將來才會有一批誓死效忠于我的人,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挺合理啊,從小就給他們洗腦。”他本來就不簡單。
他冷笑了一下,沒再說什么,氣氛,冷靜的可怕。
大婚之日終于到了,無數(shù)個侍女將我包圍,化妝穿衣弄頭發(fā),繁瑣不堪。這里的結(jié)婚禮儀與傳統(tǒng)的古代婚禮不同,新娘不用戴頭巾待在閨房之中,而是要和新郎一起前去迎接所有來客,倒是前衛(wèi)。
穿戴完畢之后,所有的侍女便退了出去,我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確定,這真的是我嗎?過了今天,我可以見到裴靳,拿到匕首,和他遠(yuǎn)離開一切嗎?
我的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耶律宏曄,我猛地回身,他靠我很近,我的身體幾乎貼了上去,我退后了一步,他抓住了我的雙肩,臉上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笑意:“你今天,很美!
我甩開了他的手,再次提醒他:“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那今天,你應(yīng)該盡心扮演好一個妻子的角色,哪怕只有今天,你也是我耶律宏曄的妻子!辈恢獮楹危@得有些失落,甚至難過,我希望那僅是我的錯覺。
“我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些天,我也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至少還是君子之道!
“你難道從沒有,哪怕是一刻想要留在我身邊嗎?”他突然逼近了我,我退后一步貼在了銅鏡上,他的眼神中,似乎夾雜著一種情意,我開始慌張。
“沒有,從前是為了匕首,如今,我還為了裴靳,我希望你不要忘記,這,是場交易!
他的手撐在了銅鏡上,整個人向我逼來,我?guī)捉舷,而我,只是堅定地看著他?br />
他慢慢松開了手,轉(zhuǎn)過身,挺直的背影,帶著落寞。“其實,我真的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妻子!彼脑捵屛页泽@不小,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我卻聽出了話語中的真心,他……應(yīng)該是他演技太好了吧,我不該再被他騙了,我這樣告訴自己,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酒宴之上,我要帶著假意的笑容,向那些來賓敬酒,也接受他們的敬酒,我不勝酒意,好在,耶律宏曄為我擋下了所有,這讓我感激不已,要不然我肯定早就不省人事了。
突然,一個侍衛(wèi)匆匆到耶律耳邊說了些什么,他的臉色立即大變,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是懷疑,是害怕,更是擔(dān)心。他吩咐了那侍衛(wèi)幾句,一切,依舊無恙,可我卻涌上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這一天,到底會發(fā)生什么?我能安然度過這最重要的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