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笑道:“黑斛大哥絕對不會失望的,我們先趕路吧,萬一被追兵追上了就難脫身了!
“這個不必擔心,我知道一條地下洞穴,連接丹江,我們可以從那里走!這樣就不用擔心追兵了。”黑斛沉思了片刻道。
“如此甚好!事不宜遲,我們走吧!”碧青面色一喜,與白素相視一笑。
……
晉京,皇城之上。
四尊神像矗立東西南北,圍繞著盤坐的琴師法相施展神力鎮(zhèn)壓其法。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長河鎮(zhèn)一場微弱的地震后,北方玄武神像上龜蛇二首仰天悲鳴一聲,竟然身形黯淡下來,然后潰散。
四象陣,一象缺,四象自破。四象相生,疊加起來威力大增,勝過其他許多大陣。
可一旦缺少任何一象,都會大大減少法陣的威力。這四象陣本就是堪堪能壓制琴師,如今卻少了一相,自然不能在困鎮(zhèn)住琴師了!
“錚~”
殺音入耳,一道道恐怖的黑色音波席卷而出,橫掃四合八方,虛空破碎坍塌,青龍飛撲而來卻在半路上就被音波震碎,朱雀展翅無盡火海沸騰,琴師法相一波七弦彈出一只黑鳳,黑鳳渾身燃燒著幽暗死火與熾烈的朱雀相撞,火海傾覆。
白虎咆哮,萬千銳利的風(fēng)刃合為一柄風(fēng)刀,從天而降斬向琴師。
但琴師法相十指輕挑琴弦,虛空中浮現(xiàn)無數(shù)道青絲死死的束縛住了這柄風(fēng)刀,并且將其勒得刀身寸寸破滅。
“哈哈哈!天時在我,誰能阻之?”琴師宏偉的身形驀然站起身來,抱起琴身橫掃七弦,瞬間射出道道音波震飛了百余位施加封印的城隍神,然后再次撫琴分出三光,琴光如水,在虛空中蕩漾出層層漣漪,三只圣獸神像轟然倒下,崩潰散開。
嬴稷面色微白,他看著那道宏偉的琴師法相,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他今日是攔不住了。
琴師抬眼看了舞、樂二神一眼,揚袖一揮二神慘叫一聲,體內(nèi)的音道之功盡數(shù)被奪。
白沚拱手道:“恭賀琴師脫困!”
他身后的諸神紛紛躬身道:“恭賀琴師脫困!”
琴師笑道:“多謝小友了。我聽小友簫聲還差些火候,特送一本音律冊,或可能助小友一力!”
白沚接過從天而降的音冊,只見上面寫著“百樂譜”三字,他躬身笑道:“多謝琴師賜教!”
身形偉岸的琴師點點頭,收回法相,站在宮道上,把他的七弦琴負于背后,一身青袍,披頭散發(fā)三千青絲飛揚,兩袖寬衣,隨風(fēng)搖擺,他笑道:“嬴稷,我該走了。你的江山,應(yīng)當由你自己來守!”
嬴稷冷笑一聲,隨后道:“辛棠的尸身就葬在乾陵,你就這樣離他而去了?”
琴師淡淡笑道:“辛棠既已故,南初便不復(fù)。我已完成她的遺愿,守你江山萬里數(shù)百載,因果已完,情劫亦過!
嬴稷吃了一驚,“呵~南初,當年你口口聲聲說要守護辛棠永生永世,如今她才故去幾百年你便改了心意?當初辛棠沒有選你真是對的!
琴師并不動怒,面上仍是如清風(fēng)一樣的笑容,“我說了,辛棠已故,南初不復(fù)。如今世上,只有琴師一人!
他抬起頭,看著天上月,腦海中一個個畫面浮現(xiàn)眼前,年少時的兩情相許,才子佳人本該合,鴻是江邊鳥,卿為驚鴻客。奈何世事難料,辛棠一眼移情,便是從此天涯客。
當年的辛棠跟著嬴稷走了,來到這混亂之地,自己癡心不改一路追逐著,直到她成了他的皇后,大婚那一日,自己為她彈奏了最美的一曲相送。
猶自記得那一夜,他對月獨酌,半身風(fēng)雨半身傷,半醉半醒半心涼。也或許是命中注定吧,她便是自己的劫。
后來,她死了,樹妖與人的后代注定不凡,卻要奪走母親的所有精氣,哪怕是他也無能為力。臨死前,辛棠還滿眼是他,對自己道:“南初,這一世是我負了你。但我真的舍不得他,想看著他能完成宏圖大業(yè)!你能不能替我為他守下這萬里山河?”
那一刻,自己握著辛棠的手,落下了兩滴淚。
回過頭來,再看如今,這幾百年來的靜心,讓他領(lǐng)悟了琴道之心,他的有情之心融入了琴道之心,琴通七情六欲,現(xiàn)在的他心中七情六欲只是過客,過眼云煙。
他對嬴稷輕笑道:“往后,你守你的山河,我行我的琴路。我們,互不相欠。”
話落,琴師負琴踏步而行,寬闊宮道上,長風(fēng)起,百官退讓,諸神分立,所有人都注視著那個青衣負琴,大步向前的琴師,再也無人阻他。
琴師的長發(fā)隨著他的寬大袖袍一同擺動,行如清風(fēng),兩袖皆空,他背著他的琴前行,今日,縱使百神在前,百官在側(cè),上至君王,下至萬民,都攔不住他了,只能看著琴師一步步踏出這巍峨的深宮。
因為他是比千重宮闕更加巍峨的人。
晉京之上,國運金龍顏色暗淡無光,病懨懨的趴伏在天穹,它的身側(cè)再也沒有四尊圣獸拱衛(wèi)了。
大晉二十四州,千百妖邪都爬出洞府,抬起頭看著天,天上明亮的皇朝法度暗淡了下去,人間正道煌煌卻也渾濁不堪。
一個個躲藏許久的妖魔望著外面的人世,難以自制的留下了口水。
……
遙遠北方,道洲。
兩個白發(fā)老人癡坐棋局,相對執(zhí)黑白,對弈許久。束冠老者不自覺的把手中黑棋放到嘴里咬了咬,一臉皺眉的看著棋局。
散發(fā)老者取下腰間的紫葫蘆,喝了口酒,兩頰微紅似是帶上了一分醉意,“嘿嘿,上玄老頭,這局你可是輸嘍!”
束冠老道輕哼一聲,“你這個老東西,還來陰的,不講棋德!不過若說我輸,那也未必。你且看著吧,有些棋子啊,不一定只是你的棋子!”
“哦?”披發(fā)老道手里揣磨著紫葫,打量了下棋局,“你這話可有深意,說的是那枚柳天霜的棋子吧?那我再看看,女人啊,心眼數(shù)不清,可怕,柳天霜這個女人就更可怕了!
“呵呵,你還會怕她啊?”束冠老道取笑道:“我看啊,你是沒怕到心里去。”
“哎哎哎,我可不比你這上清宗的上玄,上頭有人誰都不怕。我忘道宗啊,獨苗一個,不能不多費點心啊!
……
晉京,太極殿廢墟前。
百神或是不知所措,或是心懷鬼胎,一個個都若有所思,但就是沒見到悲傷。
圣皇獨占高臺,月下光影襯得有幾分落寂,他長嘆一聲,“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辛棠,往后便只有我一人了!
白沚上前道:“圣皇不必憂心,萬民仍在,這便足矣!”
“呵,你!”嬴稷伸手指向了他,“虺山之神,是你讓我大晉四極不穩(wěn),天下禍亂自今而起。你便是亂世之災(zāi)!”
白沚聞言,上前數(shù)步,誠懇道:“如今局面,非我所愿。但我愿意助圣皇守好這晉之樂土!”
元素水君似乎是知道了水府中發(fā)生的事情,怒瞪著白沚,氣道:“你會有這么好心?陛下,您說的沒錯,禍亂皆自他起,不如拿了他鎮(zhèn)壓神獄以防天下大亂!”
圣皇嘆了聲氣,“罷了,放他回去,留著讓他親眼看看這天下因他而亂,這種懲罰想來不更折磨嗎?”
“圣皇何必心憂?江山本該由君臣子民共守之,你雖靠取巧以大能鎮(zhèn)守國運,可終究并非治本。
我有一計,可補大晉之短處,甚至可安天下氣運,再復(fù)皇朝法度,保護萬民不受妖魔之害!”
“你會以如此好心?”元素水君冷笑道:“有這將功補過為何偏要此錯?”
嬴稷不以為然,“那你便先說說看,若是可行,這帝君二字你仍擔得起。若是不可行,柳教便是淫祀邪祭。”
第152章 帝君陳計山河鼎
白沚轉(zhuǎn)過身掃了一眼,站在他背后的眾神都低下頭不言不語。
“諸位,你們都是山水之神,雖然我修為不高但承蒙諸位看得起,不求各位真的尊我為什么帝君,只是希望你們都助我一臂之力。
愿意出手的,就站在我身后,不愿意的就走出去吧!
此言一出,眾神面色變換了幾下,都猶豫起來。
赤水之神出聲道:“神君不如先說說需要我們做什么,也好衡量一二。”
白沚點頭,“我需要諸位一份認可,至于具體是什么,還要稍后再說!
赤水之神道:“那我便出上幾分力氣!
遙山山神也道:“小神也愿意出力。”
隨后十多位神靈都立即站了出來,又等了一盞茶的時間,白沚身后站著的神靈已經(jīng)有四十七位之多,只余下八九個神靈仍舊站在那里。
白沚打量了這十幾位神靈片刻,開口道:“圣皇,把你的拘神侍喚出來吧,這十幾位神靈就是敵國叛徒,專門想要大晉一蹶不振的罪魁禍首!”
“什么?白沚神君,你可不要胡說?”乾州城隍怒道。
“無緣無故的,我們不幫神君就是別有禍心了?”另一位山神也冷道:“更何況與我們相比,白沚神君你才是罪魁禍首吧?率領(lǐng)眾神反叛,更是放出了琴師,導(dǎo)致國運不穩(wěn),皇朝法度不全,妖魔滋生。被拿下的該是你吧!”
十幾位神靈也紛紛開口斥責著白沚。
圣皇面上看不出神色,問道:“白沚神君,為何要拿下他們?”
白沚笑道:“圣皇莫急,無論他們是不是主事之人,此刻都是了。
我放琴師出困,那是因為琴師為上境界的在世仙人,他能被鎮(zhèn)壓于大晉,只是墮入情劫。情劫如此兇險,琴師卻只被困數(shù)百載便安然無事了,就算沒有我,最多不過百年琴師自會脫困,那個時候只怕大晉會更糟糕。
你們這些神靈不愿助我穩(wěn)定大晉天下,心中便是沒有萬民,何況你們借我之名造勢抗逆圣皇,別以為大家都不知道!闭f到最后他面上仍帶著笑,不過那笑容是冷的。
圣皇聞言,看向白沚身后的諸神,道:“你身后的眾神中可也有今日之事的主謀呢!
此話一出,站在他身后的眾神中有人心中繃緊了。
“呵呵,常聞圣皇有海納百川之胸襟,他們今日縱然有錯,也會彌補回來的。還望圣皇能網(wǎng)開一面!卑讻b面上的笑容恢復(fù)正常,站在眾神前為他們開脫。
嬴稷沉思片刻,一揮手,道:“拘神侍何在?拿下他們!
“是!”
三百多位拘神侍當即團團圍住了那十幾名神靈,手中拘神索一拋而出,斬神劍也寒光亮起。
十幾名神靈中,乾州城隍大喝道:“不過是區(qū)區(qū)一些凡人,我等分開走,逃出大晉便是了!”
頓時眾神手段其出,想要閃身退走。
就在這時,白沚雙目中金瞳一閃,定住了十幾位神靈的身體,三百多條拘神索束縛住了這十幾名神靈。
一息之后,十三位神靈反應(yīng)過來時周身法力已經(jīng)被這古怪的鐵鎖鏈壓制了大半。
圣皇站起來冷哼一聲,玉璽從天而降化為了一尊金色巨山,竟然直接鎮(zhèn)壓住了十三位陽神境界的神靈。
眾神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原來圣皇并沒有看起來那么不堪,出手便是鎮(zhèn)壓十幾位神靈,他們自問絕對做不到的。
看起來,他們之前覺得圣皇不過如此的錯覺是因為白沚太強了,能一眼定住十三位神靈,哪怕只是一息,也足以定生死,分勝負了。
眾神心中都已經(jīng)有了判斷,往后該如何行事。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兮。對他們有利的才是最要去做的。
白沚看著眾神平靜的面色,心中了然,他面前的都是神靈,不是尚未開化靈智的獸類,不夠聰明的都不會站在這里。
大晉的神靈,可沒有來全,那些大家族背后供奉的祖靈,不乏天品的老祖宗,想要讓諸神歸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益。
圣皇對身側(cè)的拘神侍道:“擬旨廢除此十三神的神位,押入神獄。”
“是!”
圣皇看向白沚,“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白沚點頭,道:“一國之運,可以重器鎮(zhèn)之。既然沒有了琴師,那便造出一件重器,以鎮(zhèn)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