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或許看到對面走來的武言旭身著軍裝,那小步子踢得更上勁了,有板有眼的,和馬小兵有得一比。
“聽我口令,立定!”武言旭一喊,小家伙右腳一抬,還真啪一下站定?吹轿溲孕駥λ戳藗禮,也有模有樣回了個禮,跟著嘻嘻一笑,轉(zhuǎn)身跑回了他奶奶身邊。
武言旭又對他祖孫倆行了個禮,眼前的小家伙讓他想起,那回馬小兵在簡寧那兒踏步的情景。他就這么回來了,要說他不想田氏和幾個兒子是假的。
他自成了馬福全,馬小麥三個一直視他為親爹,他也真心拿他們當(dāng)親兒子看待。他這會也鬧不明白了,有此奇遇,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總的來說還是幸運多點吧,想著女兒這兩天跟只快樂的小燕子般圍著他轉(zhuǎn),武娟眼底也總是藏匿著歲月靜好的淺淺笑意,他覺著自己還是幸運的!
離開五年多,單是鶴城的變化都日新月異,和昨兒下午一樣他并沒有急于回去,而是在四周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的小學(xué)初中是在鶴城市辰河縣讀的,高中則是在鶴城一中。
他轉(zhuǎn)了兩路公交車去一中附近轉(zhuǎn)了下,一中蓋了新校舍,校門也重建了,但過去的老校舍還在。他在乒乓球臺那兒站了下,過去曾經(jīng)每個周六,在老實鎮(zhèn)上賣完菜后的武娟都會乘坐兩小時的長途車,只為來學(xué)?囱鬯,給他收拾宿舍洗洗衣裳鞋襪,再往他枕頭下或書本里塞些賣菜換來的錢。
每次武娟來的時候他都會躲到乒乓球臺這兒,武娟走時就會來這找他,他總面無表情叮囑她二回不要再來。
雖然他找的借口是不想讓她回去后因少了錢被數(shù)落,實際上他是頂煩他岳父那會總攜恩點他,不要學(xué)陳世美進(jìn)了城花了腸子,話里話外總點他將來要娶他兩個女兒中的一個,要為他們二老養(yǎng)老,不要虧了良心。
但其實,打他考上警校參加工作后,他岳父從未伸手管他要過錢,在他當(dāng)上特警隊長后也沒向他提過任何要求,只是在逢年過節(jié)他不回去后打電話來罵他幾句。
此刻武言旭站在這,過去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他發(fā)現(xiàn)自己過去是真的軸,怎么就擰不過那個勁?現(xiàn)在想想,他岳父不逼他娶武娟他大抵也會娶。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過是反感岳父逼他的感覺,又或許是他知道武娟在意他,他們家是鎮(zhèn)子周邊鄉(xiāng)下的,打他來城里念書后武娟也學(xué)著打扮自己,學(xué)著城里的小姑娘扎起高馬尾,每回來學(xué)校都會換上事先藏在背簍里的干凈衣裳,只為取悅他不給他丟臉。
怎么那時候為跟岳父慪氣偏偏要去冷落她,傷害她呢?
武言旭這會想起過去種種都覺不可思議,那時他執(zhí)拗的以為不搭理武娟就間接報復(fù)了岳父,而實際上他心里并不快樂,傷害武娟的同時他也傷害了自己。
越想自己過去是越混蛋!
在外面轉(zhuǎn)了圈回去,武言旭看到一穿警服的年輕人在他家院外張望,手里還拿著幾本書的一沓資料?匆娝邅,年輕人笑道:“你好,請問是武言旭,武隊吧?”
“你好,是我,請問你是?”
“噢,我是市局的小顧,顧光明,這是我們副局讓我給武隊找的書和資料,我才從警校畢業(yè)不久,剛進(jìn)市局還是見習(xí)警員,第一本書里夾有紙條,上面有我的電話,有任何需要咨詢的問題歡迎武隊隨時騷擾我!
顧光明把紙條拿出來給了武言旭,這是個很陽光健談的小伙子,看得出他聽說了武言旭的事,年輕的面龐上滿是崇敬。
“謝謝,要進(jìn)來坐會嗎?”武言旭接過紙條看了下,揣進(jìn)兜里客氣地問道。
顧光明猶豫了下,他是很想留下跟武言旭多攀談一會的,可想到自己還在見習(xí)期,不便擅離崗位太久,他笑道:“下回吧,休息時我再來登門拜訪,回見!
“好,回見,不送。”
武言旭拿了書和資料回屋,翻了翻,忽想起簡寧說他之所以對雞冠山那座山峰感到熟悉,多半是武娟給他念的書里正好也有寫到雞冠山,他忙撂下書和資料在書柜里翻找著。
翻了一陣,他也沒找到是哪本書,他給武娟打去電話,響了一會武娟沒接,估計這會在忙。家里離醫(yī)院很近,他索性去醫(yī)院找她,順便幫她干點活。
武娟哪里肯讓他幫忙干活,他執(zhí)意要干,武娟就領(lǐng)著他去天臺晾曬洗凈的被單被套,從前還在老家時武言旭也常幫著她晾曬被子。到了天臺上,武言旭從桶里拿出一床被子,兩人很自然的就跟從前一樣,一個拽住一頭用力抖平,再搭到牽好的繩子上。
“市局的小顧剛給我送了書和資料來!蔽溲孕褚贿吪拇蛑罆裆先サ拇矄我贿吀嬖V她道。
“那你不在家看書跑來醫(yī)院干什么?這點活累不倒我,哪里用你來幫我了。”武娟抿唇笑道。
“我有個事問你!蔽溲孕裥πΓ芭P床這幾年后面我腦子其實是清明的,經(jīng)常有聽到你跟我說話,給我念書,有時也會斷斷續(xù)續(xù)做夢,大多醒了都不記得。只記得夢里有見過一座山峰,有點像引頸打鳴的公雞,我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聽你給我描述的,總之記得這么個事!
“那是我在書里看到的,那山就叫雞冠山!
“雞冠山?”這么巧,居然也叫雞冠山,武言旭問她,“是哪本書?”
“好像不是書,對了,是報紙,是登在報紙上的,那些報紙我都放在污洗間的儲物室里,你要看嗎?”
“看,一會下去你找出來我看下!
兩人下樓后,武娟在儲物室里翻找一會找出了那期報紙,是人民公安報,去年上半年發(fā)表的,作者署名:烏濁衣。
武言旭看了看,是篇敘事類散文,作者描述的雞冠山和他在那個時空所見幾乎一模一樣,作者有提到這是他老家的山,兒時經(jīng)常在山上采野果,他一下來了興趣,打電話要到了作者的聯(lián)系電話。
他報數(shù)字時武娟用自己手機替他記下了號碼,拿給他看時他才覺著這串?dāng)?shù)字有點眼熟,想想,他從兜里摸出顧光明給他的紙條,兩下里一對。
嗨,巧了,烏濁衣居然是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