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開后,丁有田身著黑色大氅出來了,手上提個食盒,腳邊還跟著果果。見是他,霍錦成從暗處走出,問道:“這個時辰了還往哪去?”
要擱以往,丁有田定會懟他,上哪難道還需要向你稟告不成?不過他心下明白,這回自己能逆風翻盤,是霍錦成在背后使了力,因為早幾天楊瑾瑜特地跑來告訴過他和簡寧,院試放榜當天霍錦成就打發(fā)向前上京了。
故而,這回他非但沒懟他,態(tài)度還很好,揚揚手中食盒,“上我?guī)煾改,你奔波一天了,怎的還不歇著?”
“我想幾時歇便幾時歇,還輪不到你來管!
“誰愿管你?跟這杵到天明都沒人管你。慢慢杵著吧,恕不奉陪!”
熱臉貼了冷屁股,丁有田懶得再鳥他,抬腳走了。
“開春了還穿個大氅,看不捂死你!被翦\成在他身后喊道,眼下正是乍暖還寒的時節(jié),他自己是習武之人自是不畏寒,僅穿了件夾襖。
丁有田止步,扭過頭道:“我娘子怕我凍著定要我多穿點,每日我穿什么吃什么我娘子都要管,想想還是你好,沒娘子管著,隨心所欲,委實令我羨慕不已!
霍錦成長年習武,視力較常人要好上許多,見他嘴上說著羨慕自己,面上卻帶著笑,有那么一瞬間他真忍不住想要告訴他,若非自己成全他哪里做得平南王的乘龍快婿,哪里討得到段心寧做媳婦兒?
“夜深露重,當心著涼!
“凍病了還得勞煩我娘子給你瞧病,真是麻煩,走了!”
丁有田說罷,轉(zhuǎn)頭而去,走路的姿態(tài)落在霍錦成眼里就兩字:張揚!氣得他想撿塊石頭砸他后腦勺,教教他如何好好走路,讓他氣這一下,霍錦成更沒了睡意。
他視線落到丁有田手中食盒上,想必里面裝著酒菜吧?
這家伙,也不說叫上他。
橫豎睡不著,心里煩悶,不叫他難道他不會自己去?
霍錦成抬足悄咪咪跟在后面,朝著劉瞎子家去了。
劉瞎子家到了,果果躥上前,一個縱跳越過院門。落地后,掉轉(zhuǎn)身子,幾蹦幾蹦就用爪子替丁有田拔拉開了院門。
堂屋內(nèi),坐在油燈下看書的劉瞎子聽到動靜,眼皮都沒抬一下,果果熟門熟路先丁有田一步闖了進來,高冷地瞅眼劉瞎子,爾后走去炭盆邊趴了下來。
“師父!倍∮刑镞M來放下食盒,解下身上大氅搭在椅背上,在他打開食盒拿出酒壺時,劉瞎子忽抬眼朝門口看去,同時示意他不要出聲。
“丁兄!開下門!痹和忭懫鸹翦\成的叫門聲。
“這家伙,陰魂不散啊!倍∮刑锍鋈ラ_了門,擋住他道:“有何貴干?”
“討杯酒喝,怎么,不歡迎?”
“若不歡迎,你會轉(zhuǎn)去不?”
“你說呢?
丁有田側(cè)身讓開道,霍錦成斜目瞟向他,“來都來了,問那廢話。”
“你霍大公子不請自到,我還不能問幾句了?丁有田待他進來后,插好院門,領著他往堂屋去,卻聽他道:“不請自到也好過某人撒潑打滾,聽聞那是你的看家本領?”
“你這樣會沒朋友的。”
“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兩人一前一后進到屋內(nèi),劉瞎子已拿出碗筷杯盞,霍錦成老實不客氣地拉開圈椅率先坐了。
“我?guī)煾高未落坐你倒先坐上了,懂不懂規(guī)矩?太傅要知道你如此放肆不知做何想。”丁有田在他坐的圈椅腿上踢了踢道。
難得霍錦成沒回嘴,跟著站起,待劉瞎子落坐后才又坐下,這才轉(zhuǎn)目瞪了丁有田一眼。
“我老瞎子不過區(qū)區(qū)一山野老匹夫,沒那么多規(guī)矩可言,也當不起那些個規(guī)矩,隨意些罷!眲⑾棺拥馈
霍錦成面上一熱,遂又起身,對著劉瞎子揖了一禮,“適才因心里想著別的事,一時失禮,還望你老大人大量勿要見怪。晚輩這里有禮了!
“這還差不多,坐吧!倍∮刑锱呐乃绨,笑道。
劉瞎子瞅眼丁有田,拿過酒壺,遞給他,“少貧些嘴,把酒倒上!
丁有田今夜本是為著老五的事如何解決,來向劉瞎子討主意的,因著霍錦成在,不好直接問劉瞎子,他轉(zhuǎn)而先問起霍錦成是怎么打算的?
霍錦成白天去縣衙找過馬福全,楊五七一身修為被衛(wèi)東盡廢,為防他胡言亂語,衛(wèi)東那夜還割了他的舌頭。馬福全將他提去縣衙大牢上報的罪名是尋釁滋事,刑期半年,如今人已瘋癲,總關(guān)在縣衙也不是個事。
放肯定是不能放的,姑且不論他是真瘋假瘋,便是真瘋也能治好。再者,雍王母子如今皇恩浩蕩,太子和皇后娘娘都避其鋒芒,不愿和他母子正面硬剛,所以趙王和風清子師徒這事,霍錦成想著自然是要跟自己撇清干系方為上策。
他和衛(wèi)東商議半天也沒個決策,一旦讓雍王找到楊五七,治好他的瘋癥,他口雖不能言,卻并非白丁不識字不會寫字,他正為此事苦惱,皺著眉頭道:“還未想出萬全之策,不知丁兄可有高見?”
丁有田戲謔道:“我能有何高見,不如請我?guī)煾杆阋回裕纯瓷耢`有何指引,如何?”
言罷,不等霍錦成拿眼瞪他,他又接著笑道:“同你說笑而已,不過講真格的,我?guī)煾腹碇饕舛,他干的就是招搖撞騙的事,只要你肯使銀子,他一準能給你出個好主意。”
劉瞎子翻了翻眼,沒好氣地道:“老瞎子真是瞎了眼,竟收了你這么個孽徒,成日里敗壞老瞎子的名聲兒。”
霍錦成還真往心里去了,這些江湖術(shù)士慣會弄假,沒準還真能給自己支個高招。他立即起身,捧起酒杯敬劉瞎子,“老叔,銀錢好說,只要你老能指點迷津,晚輩定當奉上!”
劉瞎子哼了聲,與他碰過杯,一飲而盡后,抹下嘴道:“老瞎子都不知你所求何事,如何幫你?難道讓老瞎子算一卦,算你所求何事么?”
霍錦成于是把楊五七這事細說了遍,“還請老叔支個招兒,不叫雍王查到我等頭上方好,說起來這事兒貴徒也有份的!
丁有田眼一斜:“你扯上我做甚?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