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知道丁有田說的高人是劉瞎子,馬福全因著簡寧之前告訴過他,劉瞎子是頂級高手,合他二人之力都未必是劉瞎子的對手,故而他也猜到是劉瞎子。
幾人里只衛(wèi)東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霍錦成自然也不知道。他倆只知道風清子是靠著邪術(shù)助雍王母子爭寵,從而得到雍王倚重的江湖敗類。
卻不知風清子早在三十四年前,為跟南洋子做對曾助陣焱國,令攻城掠地的大宴軍當時折損無數(shù),還是花信子與南洋子里應外合最終才助永平帝平定中原,一統(tǒng)天下!
衛(wèi)東只當他是江湖客,還是個嗜殺的江湖客,手上人命沾多了,被人追殺也不足為怪,是以并未疑心丁有田所言有虛。
只是風清子這幾年屢屢與太子作對,沒能親手把風清子的魂魄摧毀在自己的烈焰掌下,他心里終歸還是不踏實。
“倘若他真的灰飛煙滅了,趙王府的府兵怕是不會輕舉妄動了,一會州府大人從鄰縣調(diào)來的城防兵也將至,咱家去知會錦成一聲,告辭了!
他說罷看向馬福全。
關捕頭和何捕頭奉縣令大人之命,昨兒帶了特捕隊的人與城防兵一同來的,馬福全如今是特捕隊的總把頭,他自然要跟衛(wèi)東一塊過去。
兩人去后,丁有田也扶著簡寧回了屋。
“你歇著吧,我去趟師父那兒,臘祭你不用操心了,一會我跟小麥說聲,晚點讓他娘過來幫著操持一下即可!
“等下,先別急著走,風清子化身老五,還給了他們一袋金豆子,你說他們家那么多人就沒人聽出他聲音不對,也沒人看出他不是老五嗎?你都能一眼識破,他們就看不出?”
簡寧一直覺著這事挺奇怪的,她和馬福全是穿越來的,說話聲音都不是他們原來的本聲,但風清子說話聲音還是他自己的本聲,她就好奇難道修仙者還能自如切換聲音不成?
“這我可不清楚了,或許他們心里也有疑問,只是樣子沒變他們想不到內(nèi)里會變罷了。我若不是知道他能強奪他人肉身,只怕未必能想到他不是老五。更何況,他沒準會模仿老五的聲音,我問下師父便知道!
“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還是隱隱不安,你把這個帶上防身!焙唽幠贸鰞砂褁l交給他,“你拿一把,另一把一會給大寶,告訴他如何使用,不然我便是睡下也不踏實!
“好,大寶這孩子穩(wěn)重,東西給到他手里他不會亂來。你放心歇著,我去師父那打個轉(zhuǎn),回來就領他去沒人的地方教他!
“今兒族學堂也休沐,你告訴巧鳳和姝兒,讓她倆領著佳佳瑤遙在家別出去亂跑,你回來看著她們一點。”
雖說風清子被除掉了,可他手下還有幫人,簡寧心里的不安一直未消退,她不敢再有絲毫大意,也承受不住失去他們?nèi)魏我粋的后果。
“去把果果抱來屋里吧,把它抱來你再去你師父那。”
“好,我這便去。”
今日臘祭,醫(yī)館和酒坊都休沐一天,丁有田去醫(yī)館把果果抱了過來,它無精打采蜷縮在他懷里,早沒了先前騎坐在秋哥背上威風凜凜的氣勢。
“好好記著,以后打不過就跑,免吃眼前虧。你要被打死了,我這心里如何過得去,你是想讓我余生都活在對你的虧欠里么?你這傻東西!
丁有田輕撫著果果,看它這蔫了吧嘰的樣兒心里很是難受,他習慣了每日進進出出果果追在他腳邊轉(zhuǎn)悠。
“快點好起來,我可不能沒有你!
果果一直睜眼靜靜看著他,透過它眼睛,丁有田有種心靈交匯的感覺。
他不由將臉貼上它頸背,輕輕蹭了蹭。
果果也用頭在他胸前拱了拱。
他把果果抱進屋放在了簡寧床頭,直起腰,見簡寧一臉疲倦,便叮囑她快些歇著。
原本他還想問下簡寧,是不是憶起了秀姑兒時的記憶,之前那個小女娃子看去只有三四歲的樣子,如果他所料不差應該就是秀姑。但簡寧說她叫心寧,想必是那小女娃子魂魄歸體后,幼時缺失的記憶跟著回來了。
眼下簡寧有傷在身,他只得暫且忍著不問,準備先去找他師父劉瞎子問下。
“師父?”
丁有田到了劉瞎子家,幾間屋子找遍沒看見他人影,平津帆和他說書用的醒木折扇都在木架上擱著。
會去哪呢?他之前就疑心劉瞎子在家挖有密室,也問過,劉瞎子并沒否認。
密室里。
劉瞎子在焚香對著他師父牌位請罪,他們師兄弟仨人早在師父仙逝后分道揚鑣,他和風清子的情份也早斷了。可畢竟是一同長大的師兄弟,他和風清子都是孤兒,爹娘都在連年戰(zhàn)亂天災人禍中離世。
比起花信子,他和風清子相處的時間更長。
年少時,兩人一屋住著,每日一同起床,一同用早飯,一同修煉,那時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兩人會同室操戈,他還親手送走了風清子,連投胎轉(zhuǎn)世的機會都沒給他。
此刻,劉瞎子看著師父牌位,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耳畔依稀響起風清子變聲期嘶啞稚嫩的聲音。
[師弟,今兒感覺好些了沒?這是愚兄為你熬的湯藥,已經(jīng)放涼了,快起來喝了。喝了快快好起來,等你好了,咱哥倆又可以一同修煉了!
[師弟,別怕苦,藥哪有不苦的?苦藥才能治好病。等你病好了,這幾日師父教的愚兄都會教給你。]
[唉,師弟,師父又去‘悅江樓’了,愚兄真沒用,要是愚兄會燒飯,師父也不用總跑去‘悅江樓’了,要不咱們一起學燒飯如何?]
[師弟,你有沒有覺得師父太偏心了,自打小師弟來后,師父她老人家待咱哥倆大不如從前。待你還略好些,如今連個笑模樣都不給愚兄。]
香霧裊裊中,久遠的過往伴著塵埃紛至沓來。
喟然長嘆一聲,劉瞎子拭去淚水,上前請下師父牌位,拽起一角衣袖在牌位上擦了擦。牌位上刻有五個斗大的燙金字體。
尊師烏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