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間還真是臥虎藏龍,誰能想到一個隱居在鄉(xiāng)下小廟里的老和尚,會是幾十年前叱咤江湖的一個殺手呢!辈亟(jīng)和尚終于是把那晚所見所聞全盤都給說了出來。聽完他的話,我不由得輕嘆一聲道。
“不留下一起吃晚飯?”等警察們把筆錄做完,又讓藏經(jīng)和尚簽字畫押之后,這才起身對我告辭。我將人家送到門口,還假意客套了一句。我知道他們不會真留下來吃晚飯,而他們也知道我不是真的要留他們吃晚飯。彼此握握手,客氣幾句之后,我目送著人家上了警車然后揚長而去。
“師兄,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辦?”鄉(xiāng)下小廟小氣估計藏經(jīng)是回不去了,廟門口一下子死了十幾口子人,就算藏經(jīng)愿意回去繼續(xù)待著,那些鄉(xiāng)民也不見得愿意讓他回去。小氣覺得,就連那間小廟還能不能繼續(xù)保留下去都是一個問題。因為死過人的對方,總歸是個不祥之地。為了大家的吉祥如意,村里說不定會叫來鏟車,將那廟給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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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dāng)方丈大師如此稱呼,小廟我是回不去了。如果可以,小僧想在貴寺掛個單!辈亟(jīng)和尚倒不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攀高枝。而是他覺得,能暫時在靈泉寺待著,總歸是有個落腳處。況且小氣和尚那么厲害,如果再有人來找自己麻煩,總能夠托他庇護一下吧?
“這個,晚上用過晚齋隨我回寺!毙夂蜕邢肓讼,然后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什么門檻,什么規(guī)矩,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信仰這東西,跟學(xué)歷是無關(guān)的,跟人的心有關(guān)。一個博士后,利用自己的知識去制造毒.品然后賣給他人。他說他信佛,其實他信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是一種僥幸的心理在作祟,你真以為放下刀就能既往不咎了?那讓別人一輩子行善積德的情何以堪?反之一個目不識丁的人,時常助人為樂。不用他說,人家就會去猜,這人一定是信佛的。因為在大眾的心里,佛是代表善良,代表慈悲的。如果說咱們老祖宗的東西,某一些被劃歸為迷信的話。那么啥事都跟學(xué)歷扯上關(guān)系,本身更是一種病態(tài)的迷信。
“用過齋飯再回去?你打算去哪吃?”聽小氣如此說,我趕緊問道。
“你家。素面就好!毙夂蜕心闷鹨粋柑橘剝著皮道。
伺候完這兩個和尚吃了素面,送他們出門之后我才轉(zhuǎn)身去廚房操持起自己的晚餐來。小氣和尚別說吃葷腥,就連葷油的味兒都不樂意聞。知道他隔三差五會來我家吃碗素面,聊上幾句。我甚至專門為他買了一口新鍋和一套碗筷。因為用粘過葷腥的鍋和碗筷去給他做吃的,在他眼里就是騙他破戒。
“方丈,您跟剛才那位,很熟么?”走在山路上,藏經(jīng)回頭看了看我家問小氣道。
“熟。用俗世的話說,就是貧僧跟他,有著過命的交情!毙夂蜕须p手合十,寶相莊嚴(yán)的順著山道朝寺院方向走著道。
“以后,你就住這間吧。”方丈下了趟山,領(lǐng)回來一個和尚。這事雖然讓寺院里的眾僧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人開口去問他個究竟。其實哪兒都一樣,都有階層這種東西存在。你一沙彌,知客什么的去過問方丈的事情。無疑就跟一個老百姓去過問市長的事情一樣,會讓人家很不愉快的。人家不愉快是一時的,萬一人家小心眼兒,能讓你一輩子不愉快。
“多謝方丈大師收留。”藏經(jīng)有些感激涕零。
“無妨!”小氣抬手看了看表,示意藏經(jīng)先休息,自己則是轉(zhuǎn)身朝靜室內(nèi)走去。他今天的歌兒還沒聽。聽歌兒,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小氣的晚課之一。
“這是...”又過了兩天,幾個警察找到了藏經(jīng),將手里的一個包兒交給了他。藏經(jīng)納悶著將包兒打開,然后就緊緊的將其抱在了懷中。包兒里裝著的,是藏心老和尚的遺物。說是遺物,其實也就是幾本冊子。上邊的幾本,看起來是藏心老和尚的日記本。里邊記載著他過往時候的一些人生感悟和想法。最底下那本,則是一本圖譜。圖譜的書頁已經(jīng)泛黃破舊了,藏經(jīng)和尚揭開的時候,生怕自己會一不小心撕下來一頁。
“匕首呢,我們就不還給你了。一個那是證物,二個那也屬于管制刀具!本靷儧]有說這件案子的最后結(jié)果,只是跟心情有些激蕩的藏心握了握手,然后坐上警車直奔山下而去。
“今天,是我第一次接活兒。據(jù)說對方是一個拐賣良家的人販子。那些女人,往往會被賣到窯子里去。這是我在為自己找下手的理由么?也許是吧。有個理由,我總能心安理得一些!边@是第一篇日記,看日期,是在建國之前。字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藏經(jīng)盤腿坐在蒲團上,仔細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上邊寫的是什么。
“我來到了這個村子,村子里有個小廟。廟祝早已經(jīng)不知去向,廟很破敗。我打掃了一番,打算在這里落腳!敝虚g的一兩本日記,都是記載著藏心老和尚殺了誰誰,目標(biāo)是干什么的,他的心理活動又是什么樣的云云。
“今天一個年輕人來到這里,非要出家當(dāng)和尚。從他的眼里,我看到了為情所困。勸是沒有用的,因為沒有經(jīng)歷過別人的事情,就沒有資格去指手畫腳。很多事情,只能讓他自己想明白。或許有一天,他想明白了,就會回到生活當(dāng)中去。我給他取了個好聽的法號,藏經(jīng)。寓意嘛,別老是看佛經(jīng),把經(jīng)文藏起來,多出去走走才是年輕人該干的事情!辈亟(jīng)在某一篇日記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等看完這篇日記,他不由得淚流滿面。
“我覺得,我似乎把藏經(jīng)當(dāng)成自己兒子一樣了。如果我能結(jié)個婚,或許現(xiàn)在重孫子都應(yīng)該跟他差不多大吧?這幾天,我總覺得心里有些悸動不安。是以前的仇家找過來了么?事情,總要有個了斷吧。只希望到時候不要連累藏經(jīng)才好。”這是最后一篇日記,日期,是藏心老和尚出事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