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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老班長還沒上山呢,你們就這么急不可耐?長子長孫,你們躺在這里的大伯才是長子。分堂屋是吧?那堂屋也是他的。就算他沒后人,奶奶的捐出去便宜公家也不便宜你們這幫兔崽子!睅讉老兵毛了,手拉著手攔在他們老班長的靈前,瞪著那幾個急著分房子的貨吼了起來。

  “辦后事沒見著你們的人,馬勒戈壁有便宜占就都來了。都給老子往后退,誰再敢在老班長面前放肆,老子現(xiàn)在就讓他不痛快。”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開過槍炮殺過人的人,就算是老了,骨子里的殺氣依然存在。我身邊的中山裝快步趕過去,站在自己那幾個老弟兄身前瞅著老班長那所謂的侄兒們吼道;⒗贤q在,幾個老兵這么一吼,那幾個貨倒是真不敢吭聲了。

  “這人呢,還是講究一點的好。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也不全是糟粕,F(xiàn)在推崇的那些個玩兒,也不見得就都是好的!边@種事情,隨著我這兩年的走南闖北已經(jīng)是見得太多了。我走過去,蹲下身子把長明燈扶正。給里面添加了一些燈油,又把捻子捋直了重新給點上后說道。

  “再喜歡錢,這臉還得要。人活一世,就活在這張臉上。臉都不要了,到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沒剩下!蔽遗呐氖,起身對亡者鞠了一躬道。

  “天地君親師,溫良恭謙讓,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了。機場也不見得就能擴建到這個旮旯兒來,還沒發(fā)生的事情,幾位就先別操那份閑心了。不管怎么說,躺這兒的也是幾位的大伯,跟幾位的父親是親兄弟。有錢的出點兒錢,沒錢的出點兒力,總不能真指望這幾位老兵把人給拿出去!蔽依@著亡者走了一圈,檢查了一下他關節(jié)處的絆兒,發(fā)現(xiàn)都系好了之后又說道。一個物流機場,蕩起了多少渣子。不僅這邊如此,小城正在開工建設的地方更是如此。父子反目,兄弟倪墻已經(jīng)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關你鳥事!崩媳鴤兡樕嫌袣猓菐孜徊桓以趺吹。見我年輕,又橫了起來。

  “不關我鳥的事情,真關它事,你們就得喊我爹了!蔽衣柭柤缯f道。

  “小兔崽子你說啥呢?說啥呢?”見被我占了便宜,那幾位就炸了毛了。素來都是他們占別人的,這陡然被別人占了便宜,這心里叫個不得勁。說話間,一人從腰里摸出一把水貨瑞士軍刀來。好容易將里頭的短刃拔出來,拿在手里就要開始犯渾。其實他也就是裝裝樣子,想把場子找回去罷了。真要捅人,偷摸著就捅了,不會這么咋咋呼呼的。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越是叫得歡暢的,你一蹲身狗就夾著尾巴跑了。

  “刀,不是這么玩滴!”就在他跟老兵們拉扯著的時候,我走過去拿住他的脈門,隨手把刀給奪了過來。隨后一抖手,將把那刀給甩樹上去了。刀刃插了個盡根,好吧,這話真特么邪惡。整個刀柄還在那里微顫著,發(fā)出陣陣奪奪之聲來。手里沒了家伙,那貨立馬就老實了。

  “啥時候走的?”我沒有再搭理他,轉身看了看幾近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了看還曬在門口卻已經(jīng)沒人打理的紅薯干問老兵們。

  “昨天早上,前幾天就說想我們幾個,給打了電話。合著老班長這是知道自己要走,想要見咱們幾個最后一面!崩媳鴤兓仡^看著躺在門板上,身上穿著一套舊軍裝的老班長,抹了把淚說道。

  “那就是明天要出殯了,該請的廚子,該備的大魚大肉都備齊了沒有?”我瞅著屋前連灶都沒搭,開口問了請我來的那個中山裝一句。

  “來得急,兄弟幾個一共就湊了5000塊...老班長還得去火葬場...”中山裝有些慚愧的說道。囊中羞澀,辦啥事都畏畏縮縮的。

  “人活一世不容易,要不,我借你們點兒?還是那個店,你管我叫小程就行。啥時候方便了,你去店里還錢,或者轉賬都行。”我撓撓頭,對中山裝說道。

  “鄉(xiāng)親們湊湊,也就差不多了。廚子不用去請,我就是廚子。十里八鄉(xiāng)的白案,哪個敢說我沒教過他們的?”說話間,一個腆著肚子,腦門油光水滑的大爺擠了過來。一抬手,啪一聲放了一摞錢到中山裝的手上。鈔票有零有整,看來是村子里的鄉(xiāng)親湊的。略微掃了一眼,大概能有個三千來塊錢。

  “我們幾個可以幫忙干活。剛給家小子打電話了,讓他們趕回來做八腳!

  “我們幾個女的幫不上大忙,就給洗洗盤子洗洗碗吧!

  鄉(xiāng)親們都從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在那里說著。

  “謝謝,謝謝!”中山裝連連對人鞠著躬。

  “慚愧不?有時候啊,這親戚還真不如外人!蔽移沉似痴驹谝慌圆婚_口的那幾個貨,搖搖頭說道。他們的父親都沒到場,把幾個晚輩扔來,就是不想攤錢。做兄弟做到這個份上,還不如沒兄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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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好辦事,當然手頭多了幾千塊錢就更好辦事。鄉(xiāng)親們自發(fā)的把各家的桌椅板凳給借了過來,然后又張羅著把門口的衛(wèi)生給打掃了一遍。該擺放的花圈什么的都歸置到一起,又拿了雨布在門口搭了個雨篷,這么一看,就像話多了。大魚大肉什么的,廚子大爺已經(jīng)打電話去鎮(zhèn)上訂購了。都是老熟人,人家答應送貨上門,貨款押后再給。如此一來,喪事才算是真的走上了正軌。

  這么一番折騰,就到了晚上。晚飯是廚子大爺親自料理的,村子里沒剩幾個年青人。除了喊回來幫忙的幾個之外,都是半老人。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喝著追憶著。飯后,年青人熬不住,幾個半老的大爺主動留下來陪著守夜。而我,則是被安排到了隔壁家暫住一宿。

  “沒有孝子啊,明天的經(jīng),該怎么念?”我躺在床上,叼著煙琢磨著。